第416章 誰是小金人得主?

第416章 誰是小金人得主?

對蘇幕而言,安靜的陪伴是最好的尊重。

沈東湛沒有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究竟是怎麼了?他相信,她若是願意說,定然會告訴他,無需他多言。

蘇幕便是如此,安安靜靜的伏在沈東湛的懷裏,一言不發,沉靜至極,與平素的牙尖嘴利,委實不同。

門外。

周南和年修趴在門縫上,豎着耳朵聽着裏面的動靜,可足足半個時辰過去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難不成是跳窗跑了?」周南皺起眉頭。

年修唇角直抽抽,「不能吧?」

這是南都,又不是殷都,地勢地形都不熟悉,哪兒能隨便跑路?

想了想,周南也否決了自己這個猜測。

「你家爺,今兒是撞邪了?」周南問。

年修嘆口氣,「爺是傷心了,但究竟為何,我也不知道。」

「你沒問?」周南詫異。

年修搖頭。

「你怎麼能不問?」周南扶額,「但凡你多問兩句,何至於在這猜燈謎似的?」

年修白了他一眼,「你這麼熱心作甚?與你何干?」

「怎麼與我沒關係?」周南掰着手指頭,「你家爺不高興,回頭我家爺也跟着不高興,到時候吃虧的還不是我?」

年修:「……」

周南這人,總有歪理。

「罷了罷了!」周南繼續聽牆角。

年修當即附耳上去,亦不放過分毫。

可這屋裏,怎麼還是如此安靜呢?

是這館驛的門太厚,還是牆太結實……

足足半個時辰,蘇幕都沒有開口說話,只是依偎在沈東湛的懷裏,心裏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原本腦子渾渾噩噩的,這會倒是有了些許清醒。

「好點了?」沈東湛問。

蘇幕點點頭。

屋內沒點燈,黑漆漆的。

「沈東湛,你覺得顧西辭這人如何?」蘇幕問。

沈東湛心頭一緊,怎麼好端端的扯到了顧西辭身上?但蘇幕既然這麼問了,想來這事兒跟顧西辭脫不了干係。

「你讓我說實話?」沈東湛猶豫了一下。

蘇幕低低的應聲。

「除卻你們之間的聯繫,單單從個人來看,顧西辭此人城府太深,為人謹慎小心,若他是敵非友,恐怕是咱們最大的勁敵。」沈東湛這是實話,沒有半點抬高或者貶低的意思,「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知道,如果你真的要對付顧西辭,恐怕……」

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顧西辭知道太多有關於蘇幕的事情,如果顧西辭要反咬一口,後果不堪設想。

「他不是敵人。」蘇幕搖搖頭,徐徐站起身來。

桌案上的燭台被點亮,屋子裏終於恢復了光亮。

如此一來,門外的周南和年修自然不敢再聽牆角,否則被自家爺知道,免不得要打斷他們二人的狗腿!

蘇幕落座,兀自倒了兩杯水,「他可能真的是顧家的血脈。」

一瞬間,沈東湛便明白了蘇幕的痛苦,來源於何處?若顧西辭真的是顧家兒郎,那麼她的弟弟恐怕早已……

那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親。

「你確定?」沈東湛問。

在此之前她很確定,可是現在……蘇幕又不怎麼確定了。

「蘇幕,你在猶豫。」沈東湛目不轉睛的盯着她,「其實在你心裏,已經開始懷疑顧西辭的說辭了!不管是你的弟弟還是顧西辭本身,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面之詞。」

蘇幕將杯盞擱在他面前,輕輕點了一下頭。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沈東湛握了握她的手,忽然將她拽到了自己的懷裏,就這麼將她抱坐在自己的膝上,「你太信任顧西辭,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蘇幕側過臉瞧他,「這話什麼意思?帶着那麼點醋味?」

「他說是你弟弟,你便信了!現在他又說不是,你還是信了!」沈東湛將額頭抵在她的脖頸間,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氣息,「蘇幕,你的冷靜和理智呢?」

蘇幕一怔。

「不要被人牽着鼻子走,用自己的心去看。」沈東湛愈發抱緊了她,「有時候,眼睛和耳朵都會騙人的!據我所知,顧家的確有一位小公子,但是打小身子不適,我瞧著顧西辭現如今的樣子,倒是神氣活現的。」

蘇幕眼前一亮,「你是說……」

「這小子十句話里,有九句話不能全信,別看長著一副老實人的嘴臉,可你得想清楚,他是在將,軍,府里長大的,能是簡單的角色嗎?」顧西辭忽然將她抱起,緩步朝着床榻走去。

蘇幕心驚,「這是館驛,雍王的人……」

「他顧著去尋美,哪有心思看着咱們?」沈東湛輕嗤,「當然,他想盯着咱們,也得問問顧震答不答應。」

他將她輕輕的放在床榻上,欺身壓上。

「沈東湛?」蘇幕皺了皺眉,瞧著某人那一雙灼目,不由的心下一緊,慌忙捧起他的臉,「你冷靜點,今日可沒吃藥!」

沈東湛就這麼直勾勾的盯着她,「沈夫人是嫌我沒吃藥?」

蘇幕:「???」

她是這個意思嗎?

「沈東湛,你收斂點,這是南都不是殷都,若是讓人撞見了,到時候我死無葬身之地。」蘇幕推開他。

沈東湛翻個身,軟噠噠的躺在她身旁,目光幽怨的盯着她。

蘇幕:「……」

這是什麼眼神?

「我這會心裏亂著呢!」蘇幕翻個身,背對着他。

可這開過了葷的男人,就跟餓了那麼多年的狼,忽然間聞到了肉味的一般,咬着就不會鬆口,豈能放過她。

背後就跟貼了一塊烙鐵似的,蘇幕的眉梢挑了挑,「沈東湛,你幹什麼呢?」

沈東湛沒吭聲,蘇幕卻驟然僵直了身子,他這是以實際行動來告訴她,他想幹什麼……

「蘇幕?沈夫人……」男人死皮賴臉的時候,你會發現,針戳不穿,刀斧難劈,厚顏無恥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地步。

蘇幕呼吸微促,縮了縮肩膀,仍是背對着沈東湛側躺着,「你閉嘴!」

「我若是閉嘴,如何與你說一說,顧西辭之事?還有,今日太醫進了顧家,你就不知道,查出了什麼嗎?」沈東湛的胳膊,虛虛的搭在她的腰間位置。

掌心,灼燙。

蘇幕只覺得整個人就跟火燒似的,從局部到四肢百骸。

「你們查到了什麼?」蘇幕問。

沈東湛將下顎抵在她的肩頭,滾燙的呼吸,悉數噴薄在她的頸項間,「你是問顧西辭的事,還是顧震的事情?」

「有區別嗎?」蘇幕的肩膀抵了一下,奈何未能擺脫沈東湛的束縛。

沈東湛音色含笑,「當然有區別,若說是顧西辭的事情,那我就從他幼時開始,若是顧震的事情,那我就從他年輕的時候開始說。可是沈夫人,顧家……家大業大,說來話長啊!」

蘇幕忽然翻身,面對着沈東湛。

四目相對,一個略有些緊張,另一個眉開眼笑。

「沈東湛,你又耍花樣!」蘇幕又不是傻子,且二人也不是頭一回,她還不清楚他那尿性?

沈東湛舔了舔唇,被褥底下握住了她的手,「別的心思,倒也罷了,這心思……獨獨只用在你身上,不知沈夫人意下如何?」

「那你跟我說說,顧西辭的事!」蘇幕垂下眼帘。

拂袖間帷幔垂落,瞬時掩住了床榻。

「沈東湛,我就知道、就知道……你是真的狗!」

「汪!」

「……」

館驛里風光正好,顧家卻是風雨飄搖。

晚飯前,不知哪來的野貓,一不留神打碎了藥罐子,耽誤了顧震吃藥的時辰,顧震大發雷霆,於是乎滿,將,軍,府的找野貓窩,鬧騰了一宿。

為了防止野貓再跑出來,顧西辭便讓人將爐子擱在了主院,親自給顧震煎藥,雲峰則老老實實的在邊上看着。

吃了葯,顧震便睡下了。

如此這般,顧西辭才放心離開。

「公子,真的不用守着老爺嗎?」雲峰低聲問。

顧西辭輕哼,「你以為守着,就能安全了嗎?」

「可是……」雲峰猶豫了一下。

顧西辭立在走廊里,眸色沉沉的望着前方。

風吹着迴廊里的燈籠,肆意的左右搖晃,光影斑駁,亂做一團,合著外頭的樹影搖曳,如同張牙舞爪的鬼魅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人心之變,誰能防得住?血緣這東西,有時候真的沒那麼重要,有良心的,不管是不是親生,都會珍而重之,沒良心的,就算是親生子,亦能將你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顧西辭揚起頭,狠狠的閉了閉眼。

雲峰想了想,「是痴心妄想的人太多。」

「慾壑難填!」顧西辭側了一下身子,幽幽的轉身,瞧著不遠處的大樹,「出來吧!」

雲峰幾欲拔劍,卻被顧西辭快速摁住。

許是那人猶豫了一下,但終究還是慢慢悠悠的走了出來。

一瘸一拐,腳步一深一淺,還能是誰呢?

這府內,能如此這般的,唯有顧南玉。

「二公子大晚上的不睡覺,一直跟着咱們作甚?」雲峰徐徐上前,攔住了顧南玉的路,不允他太過靠近自家公子。

顧南玉戰戰兢兢的立在那裏,一副畏懼到了極點的樣子,連抬頭正視顧西辭的勇氣都沒有,身子蜷成一團,小心翼翼的挪到了廊柱邊上,彷彿隨時會拔腿就跑。

「我、我……」顧南玉絞著袖口,「我有事找、找你!」

雲峰正欲開口,卻被顧西辭攔住。

「兄長想說什麼?」顧西辭這一聲兄長,純粹是客套。

對着顧東朝,他也是這麼稱呼的。

「那、那野貓……」顧南玉搓着手,「是我、我放的,藥罐子也是我打翻的,其實是藥罐子裏被人動了手腳,所以我……」

說到這兒,顧南玉面色慘白,小心翼翼的往後退去。

「藥罐子裏被人動了手腳,你是如何知道的?」雲峰問。

顧南玉答不上來,眼神閃爍。

「該不會,就是你動的手腳吧?」雲峰追問。

顧南玉怯怯的瞧著顧西辭,「三弟,我、我是被逼無奈,你、你能不能救救我,如果被爹知道,我和我娘都會被打死的!」

夫人王氏和顧東朝不同,那是正房,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有生命危險。

可顧南玉母子不一樣,原就不是什麼得寵之人,若是犯了殺戒,顧震必定不會手下留情,到時候會如此,用腳趾頭想都知道。

不得不說,這顧南玉還是有幾分聰明的,至少就目前看來,還真是找對了人!

「兄長連自己的父親都不放過,這還是我所認識的,老實本分又膽小的兄長嗎?」顧西辭若有所思的望着他,「你是顧家的二公子,這話說出去怕是也沒人會相信!威脅你?誰能威脅你?你素來不管府中之事,誰會找上你的麻煩?」

顧南玉蹲下來,身子蜷在一角,戰戰兢兢的說出了三個字,「顧……憐兒!」

這三個字一出,雲峰驟然扭頭望着自家公子。

顧西辭的面上,平靜如舊,沒有半分波瀾可尋,彷彿顧南玉的答案,他早就猜到了,又或者,早就知曉。

「三弟一點都不……」顧南玉瑟瑟發抖,「你就不怕嗎?」

顧西辭緩步上前,彎腰將顧南玉攙起,「這麼多年了,害怕有用嗎?兄長是在府里長大的,想必比我這後院長大的人,更明白什麼叫舉步維艱。瞧著是高門大宅,實則活得比尋常百姓家裏還不如,還要痛苦!」

「三弟都知道?」顧南玉垂着眼眸。

顧西辭深吸一口氣,「我雖然很少與你們相處,可我不是傻子,有眼睛能看,有心會自己想,大哥囂張跋扈,長姐更是恣意妄為,你身上不方便,免不得要被他們欺凌。這一切,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只是沒想到,二姐也這麼狠,居然利用你?」

「她也是個可憐人。」顧南玉忽然抓住了顧西辭的手,「要是真的到了爹的面前,你能不能幫她求個情,讓爹不要殺她?」

顧西辭就這麼瞧着他,默不作聲。

「不要殺她!」顧南玉紅了眼眶,「她也是被逼無奈,長姐那樣的跋扈,她……」

顧西辭拍拍他的手背,「這件事與你沒關係,但是你必須隨我到爹的面前,把話說清楚,否則不只是你,連你母親都會受到牽連。」

「不,不可以!」顧南玉連連後退,「我若是去了,爹會殺了我的!」

顧西辭容顏溫和,「你覺得你不去,爹就不會查出來嗎?如今自個去說,倒也能求得一線生機,等到父親查出真相,你便什麼機會都沒了。」

「二公子最好相信我家公子所言。」雲峰也跟着附和,「若是讓老爺知道,您想殺了他,他會怎麼做,不用多說了吧?只有讓老爺知道,真兇並非是你,你才能逃過這一劫。」

顧南玉僵在當場。

「眼下爹在休息,兄長可以去門前跪着,等著父親醒來,您就可以解釋清楚,爹也會相信你的誠意!」顧西辭音色低沉的開口,「只有這一條路,能救你自己!」

顧南玉沒說話。

「當然,如果兄長覺得自己這條命,和姨娘的命並不要緊,為了維護二姐,那我也無話可說。」顧西辭退後兩步,「你來找我,不就是想在我這兒求個法子嗎?話已經說清楚了,做不做在你!」

顧南玉喉間滾動,「真的沒別的路了嗎?」

「你若不信我,大可不必來找我!」顧西辭道,「我與兄長他們不一樣,你們所有人覬覦著府內的一切,但對於我來說,這裏就是牢籠,我半點都不稀罕。」

顧南玉垂着眼帘,「我知道了!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讓我陪着你去?」顧西辭開口。

顧南玉訕訕的點頭,「至少不要連累我娘。」

雲峰皺眉,「公子,這事跟您沒關係,您沒必要趟這趟渾水。」

這話是大實話!

「我陪你去。」顧西辭示意雲峰不必多言。

顧南玉滿臉感激的躬身,「多謝!多謝!」

於是乎,顧南玉便真的跪在了主院裏,因為顧西辭封鎖了消息,是以沒有驚動府內的任何人,一切安靜如斯。

天光亮之前,屋內有了動靜。

顧西辭提着擺子,緩步進了屋。

至於顧西辭跟顧震說了什麼,無人知曉,守院的人只瞧見,顧家最不得寵的二公子,瘸著腿進了姥爺的房間。

顧震面色慘白,靠坐在窗前。

案台上點着燭,光亮羸弱,被窗戶縫隙里透進來的風,吹得極為不安穩,輕輕搖曳,落了一地的斑駁光影。

「你是說,野貓是你放的,因為藥罐子裏被人動了手腳?」顧震低低的咳嗽著,目光狠戾的落在顧南玉身上,「是顧憐兒要我的命?」

顧南玉「砰砰砰」磕頭,哭喪著臉,紅着眼睛哽咽,「爹,我、我不知道那是什麼葯,是憐兒她、她說大姐欺負她,所以求我幫她,事成之後可以給我和我娘一筆錢,我、我一時貪心,我真的不是想害您,爹……您相信我!」

「家門不幸!」顧震仰起頭,狠狠的閉了閉眼,「沒想到,我顧震沙場數十年,殺敵無數,最後竟是被自己的兒女暗算,真是可笑至極!可悲至極!」

顧西辭上前行禮,「爹,事情已經查明白了,您看……當如何處置?」

「去,把她帶來,我要親自問一問。」顧震深吸一口氣,「親自,聽她說!」

顧西辭斂眸,轉身出門。

沒過多久,睡得迷迷糊糊,被人從被窩裏揪出來的顧憐兒,衣衫凌亂的被帶到了顧震面前,跪地的那一瞬,她忽然打了個寒顫,駭然望着跪在一旁的顧南玉。

顧憐兒心頭咯噔一聲,陡然下沉……

「爹?」顧憐兒努力保持鎮定,下意識的扯了扯身上的外衣,垂着眼帘不敢再看任何人,「你們這是做什麼?爹,發生什麼事情了?」

顧震低低的咳嗽著,「為父問你,是不是你讓南玉在我的藥罐子裏下毒,要殺了我?」

「爹?」顧憐兒面露驚恐,「我沒有,我沒有!是哪個亂嚼舌根的,敢污衊女兒?爹,您也知道的,憐兒連殺雞都不敢看,又怎麼敢弒父?爹,我冤枉,請爹明察!」

顧震沒說話。

「是不是你?」顧憐兒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泣不成聲的望着顧南玉,「二哥你為什麼要害我?為什麼要害我?我們往日無冤近日無讎的,你這樣污衊我弒父,到底居心何在?我……嗚嗚嗚……我冤枉啊!」

顧南玉手足無措,儼然結巴得不成樣子,「爹,我、我……我沒說謊,我……」

「二哥,你到底要幹什麼?」顧憐兒原就生得楚楚可憐,這會子一哭,更是將柔弱的一面,展現得淋漓盡致,「我尊你一聲二哥,你竟這樣害我,嗚嗚嗚……」

顧南玉滿頭是汗,「不是,我沒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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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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