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我來要嫁妝

第423章 我來要嫁妝

對於蘇幕說的這事,沈東湛其實心裏早有疑影,只不過沒說出來而已,對於顧震,他的心裏是有所保留的。

即便,顧震是父親的八拜之交。

「我知道你的意思!」顧西辭點點頭,「但沒有證據之前,也只是猜測而已,父親有父親的顧慮,顧家有顧家的職責所在。」

很多時候,三言兩語說不清楚。

雨聲嘩然,愈顯得四下寂靜無聲。

太醫火急火燎的過來,進了屋子好半天才出來。

「沈指揮使,蘇千戶!」太醫行了禮,「老、將,軍還是老樣子,左不過剛醒之後太過疲累,下官讓人用參湯和湯藥吊著他的精氣神,過幾日就會稍有好轉。」

沈東湛點點頭,「費心了!」

「客氣!」太醫拱手,拎着藥箱帶着葯童,朝着小廚房的方向走去。

葯,還是要吃的。

「那黃布……」顧西辭頓了頓,掃一眼二人,「等我爹醒了,我再交給他。」

沈東湛頷首,「小心收著,雖然不知道這是不是雍王想要的東西,但既然出現在庫房,這樣妥善收著,想必也是重要之物。」

不容有失。

「我知道!」顧西辭捂了捂懷中位置,「館驛那邊,你們自己小心,我爹的脾氣上來了,誰都壓不住。」

沈東湛倒不覺得這是壞事,「有時候軟的不行,真的得來硬的。」

有些人就得給點教訓,才能長點記性。

館驛被重兵包圍,且這些人一個個凶神惡煞,佩戴這刀劍,全然不聽雍王調遣,對於李琛的呵斥,左耳進右耳出,完全不當回事,李琛便有些心慌了。

這,畢竟是南都。

「一幫混賬東西!」李琛氣得在屋內,負手團團轉,「豈有此理,簡直是要造反嘛!」

南豐行禮,「殿下,如今顧家軍把館驛內外,包圍得水泄不通,就等於是斬斷了咱們與外頭的聯絡,若是咱們貿貿然出手,只怕會徹底的暴露。」

「你以為本王不清楚嗎?」李琛眸色狠戾,「顧震這老賊,手段狠辣,本王原以為他已經昏迷,這大權旁落,顧家那幾個兒女皆是不成器的東西,對付他們還不是砍瓜切菜一般容易?誰曾想,這老東西居然醒了!」

南豐斂眸,「原以為因為兒女不成器,好歹也能氣出個好歹,誰知道……」

誰知道顧震居然醒了,而且以如此雷厲手段,直接下達了命令。

「咳咳咳……」李琛只覺得嗓子裏一片腥甜,當下扶住了桌角,身子有些忽冷忽熱,搖搖欲墜。

南豐駭然,「殿下?」

「葯、葯……」李琛忽然眼一閉,瞬時往後仰。

南豐驚呼,「殿下!」

館驛內,亂了套。

蘇幕和沈東湛帶着太醫趕回來之後,李琛已經昏迷不醒,身上高燒燒得滾燙,即便服了平素慣用的葯,亦是無濟於事。

「太醫!」沈東湛忙道。

太醫提着藥箱上前,南豐面色青白,可瞧著自家主子已經成了這副模樣,他也不敢承擔責任,只能在邊上靜靜的杵著。

「如何?」蘇幕問。

太醫眉心緊皺,搭著李琛的腕脈,面色沉重,「雍王殿下寒氣侵體,以至五臟六腑受寒毒侵擾,甚是嚴重。若不及時驅寒,只怕是有生命危險。」

「寒氣侵體?」沈東湛眉心緊皺,「你的意思是,風寒?」

太醫搖搖頭,「不,比風寒更甚。雍王殿下的寒氣,乃是由外植入,其本身就陰寒體質,母胎不足,如今又受了寒涼之毒,以至於病上加病。」

「那該如何處置?」沈東湛忙問。

太醫嘆口氣,「下官先開藥,外泡內服,先拔除雍王殿下的寒毒,再緩緩調理,想必就能穩定住病情。煩勞,讓底下人去燒一桶熱水,下官這就去開藥,讓雍王殿下泡葯浴。」

「好!」沈東湛瞧了一眼周南,「去幫忙!」

周南頷首,「是!」

「好生伺候着!」蘇幕睨了南豐一眼,抬步往外走。

雍王這邊有奴才伺候着,不需要東廠和錦衣衛,而且若是插手太多,萬一李琛真的有什麼事,估摸著是要推到東廠和錦衣衛頭上。

不做,不錯。

越做,越錯。

退出房間,蘇幕和沈東湛極是默契的對視一眼,兀自走出了院子。

「寒毒?」蘇幕勾唇,「有意思哦!」

沈東湛輕呵,「還記得哈沙王子說過,千年雪蠶是需要用特製的匣子來貯存,才能保證千年雪蠶的存活,我讓周南側面打聽了一下,據說這個密匣陰寒無比,內里貯著千年冰層。」

「呵。」蘇幕搖搖頭,「這叫不打自招,自作自受。」

沈東湛不否認這個說法,但是……

如果雍王在南都出事,倒霉的不只是顧家,蘇幕和沈東湛作為來南都探病的欽差,也會有逃不脫的連帶責任。

「有太醫在,你我能躲個清靜。」即便沈東湛不說,蘇幕也知道他的意思。

諸事牽一髮而動全身,不可不防。

「你猜,東西在哪?」沈東湛眼角眉梢微挑。

蘇幕一怔,當時他們已經搜過屋子,沒發現什麼異樣,總不可能貼身收著吧?倒是忘了問問,這千年雪蠶的密匣到底有多大?

不過,雍王現如今的狀態,也不好多加打擾,萬一病情加劇,誰都擔待不起。

迴廊盡處,哈沙王子站在那裏。

見着蘇幕抬眸看過來,微微點了一下頭。

蘇幕當即回禮,報之一笑。

下一刻,沈東湛擋在了蘇幕跟前,對着哈沙王子拱手作禮。

蘇幕:「……」

不至於吧?!

無奈一聲嘆,蘇幕掉頭就走。

及至入夜時分,大雨方歇。

夜裏的時候,檐角的水澤仍是滴滴答答的,打在芭蕉葉上,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響,攪人清夢。

顧芸兒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間,脖頸一涼,驚得她冷不丁打了個寒顫,當下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驟見着昏暗中那張熟悉的容臉,嚇得她登時一陣激靈,身上的雞皮疙瘩全起來了。

「你……」顧芸兒正想喊出聲來,奈何脖子上的刀子,快速朝着她的脖頸近了近,驚得她當即把舌尖上的響聲,生生咽回肚子裏,啞著嗓音顫問,「顧憐兒,你還敢回來?你想幹什麼?」

顧憐兒冷哼,許是藏得太狼狽,合著桌案上微弱的豆燈光亮,整個人顯得有些灰頭土臉。

「你想幹什麼?」顧芸兒不敢喊聲,生怕顧憐兒手一抖,就把她給了結了。

顧憐兒啐了一口,咬着牙低喝,「還能幹什麼?既然顧家容不下我,我自然是要為自己謀個出路的!」

「出路?什麼出路?」顧芸兒還有些懵,委實沒想明白,她說的出路是什麼?

顧憐兒揪著顧芸兒的胳膊,「你給我起來!」

人都是怕死的,顧芸兒也怕,怕得厲害,母親和兄長被趕出了府,如今這府內也沒什麼人能幫她,她若是死了,豈非冤屈至極?

「走!」顧憐兒揪著顧芸兒往外走,「快點!」

歡兒駭然,剛要叫出聲來,便被顧憐兒喝住。

「閉嘴!」顧憐兒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不想讓顧芸兒身首異處,就別喊,否則……我殺了她,聽明白了嗎?」

歡兒自然也不敢這麼做,誰都沒想到顧憐兒還藏在這顧家,都以為她已經跑出去了,篤定她可能要死在外頭。

哪曾想,她居然爬進了後窗,進了顧芸兒的閨房。

「二小姐,您別激動。」歡兒音色低顫,嚇得心肝直顫,這樣的情況她亦是頭一次遭逢,不知該如何是好。

顧憐兒緊緊拽著顧芸兒,鋒利的刀子已經在顧芸兒的脖頸上,留下了一道細細的血痕,是以顧芸兒一動也不敢動,生怕激怒了顧憐兒,到時候一刀子抹了脖子。

生死之事,誰能不懼?

「走!」顧憐兒拽著顧芸兒去了主院。

一路上,自然也有人瞧見,但底下人誰也不敢妄動,萬一傷著大小姐,那可如何是好?奴才們只敢遠遠的跟着,一直跟到了主院。

主院是顧震的居所,饒是奴才也分三六九等,豈敢貿然進入?

「二小姐,你幹什麼?」劉徽沉着臉。

顧憐兒冷笑,「我要見我爹,問他要點東西。」

「老爺不會見你的。」劉徽擋在門前,若不是大小姐有些體力不支,脖頸上出了血,此時此刻,他一定會劈了這不知死活的東西。

顧憐兒瞧著刀下的顧芸兒,「那可不一定,他會眼睜睜的,看着顧芸兒死嗎?」

「你!」劉徽握緊手中佩劍,「這也是你的親姐妹。」

顧憐兒滿臉不屑,「親姐妹?親在何處?平素與我不對付,時不時的欺辱我,也配當我姐妹嗎?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只能……問爹要個公道。」

說着,她冷眼睨著顧芸兒,「你既然是嫡長女,素來張揚跋扈,那且看看,你在爹的心裏,到底有幾斤幾兩?顧芸兒,你看看,爹是捨得財還是捨得你?」

劉徽沒敢攔著,但也緊跟不舍。

底下人都在門外,沒有顧震的允許,這屋子可不敢隨便踏入。

「老爺服了葯,已經睡下了。」劉徽咬着牙,盡量壓低着聲音,「你若是要金銀財帛,只管出去,我會讓管家……」

顧憐兒啐了一口,「呸,你是個什麼東西,也配與我說話?顧家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外人插手?你給我閉嘴!」

「你若是傷害將,軍,我定不會饒你!」劉徽擋在了床前,冷劍在手,橫立身前。

顧憐兒再怎麼胡鬧都可以,但若是傷害他家,將,軍,劉徽必不輕饒。

「你放心,我傷了我爹也沒什麼用處,總歸是顧家的女兒,還做不出這樣心狠手辣的事情!」顧憐兒冷笑,「他不仁,我這個當女兒豈能不義?不過是問他要點東西罷了!」

顧震幽幽的坐起身來,「你想要什麼?」

四下驟然一片死寂,連顧憐兒自個也跟着怔了一下。

畢竟,整個將,軍,府上下,誰不懼顧震的主家威嚴?

回過神來,顧憐兒冷笑兩聲,「爹原來醒著?」

「你鬧這麼大的動靜,我還能睡得着嗎?」顧震音色渾厚,比之白日裏的虛弱,委實不太一樣,如今中氣十足,顯然是緩過勁來了。

顧憐兒瞧著跟前的顧芸兒,再瞧著床榻上的顧震,眼神閃爍了一下,愈發握緊手中的短刃,「既然爹醒著,那就最好不過了,我今兒來就是想問爹要點東西。父女一場,既然你們容不下我,那顧家的東西,也該有我一份才對!」

「這顧家的東西,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做主了?我還沒閉眼,你就敢找我要東西?」顧震冷嗤,真是生得好女兒!

顧憐兒可不管這些,「爹,不管我能不能做主,都到了這份上,您覺得我還會在乎嗎?我什麼都沒有了,問您要點嫁妝,不過分吧?」

「嫁妝?」顧震狠狠的閉了閉眼。

劉徽趕緊將軟墊子塞在了顧震的身後,扶着他坐起來,讓他能靠得舒服一些,「將,軍,您仔細著,太醫叮囑了,不要動怒!」

「我沒事!」顧震擺擺手,就這麼眸色沉沉的盯着顧憐兒,「是雍王讓你來要東西的吧?」

顧憐兒自然不會承認,要不然還能拿到東西嗎?

「是我自己來要嫁妝,跟誰都沒關係。」顧憐兒掃一眼屋子裏的人,所幸也沒什麼外人,一個是顧家的嫡長女,一個是父親的貼身隨扈。

這隨扈的分量,估計比嫡長女更甚。

「你想要什麼?」顧震其實心裏有底,他知道顧憐兒冒這麼大的風險過來,肯定不是為了金銀珠寶,那些東西雍王也看不上眼。

哼,多半是為了那樣東西。

「我要白玉龍戒!」顧憐兒一字一頓。

顧芸兒心神一震,「什麼事白玉龍戒?」

她聞所未聞,真當沒聽過。

「是個好東西!」顧憐兒直勾勾的盯着顧震。

她親眼看着,自家父親的臉色,從最初的鎮定到鬆動,繼而連眼神都變得冷戾無溫,看過來的時候更是帶着凌厲的殺氣。

「果然,是雍王!」顧震狠狠的剜了顧憐兒一眼,「哼,自己沒本事拿,竟讓一個女人來找我要東西,身為皇子……可真是能耐!」

顧憐兒深吸一口氣,「爹少說廢話,就一句,給?還是不給?」

「別說我沒有,就算是有,也輪不到你來拿!」顧震眥目欲裂,周身殺氣騰然,「你這個逆女,竟敢連同外人,出賣自己的父親,可知道你這麼做,有什麼後果?」

顧憐兒心裏有些發虛,尤其是被顧震怎麼一瞧,握短刃的手,有些輕微的顫抖,「後果?後果也是你們自作自受,是你們自己的事,與我沒關係,等拿到了東西,我就會遠走高飛!」

「遠走高飛?你能走多遠,飛多高?」顧震悔不當初,怎麼就生了這麼個東西?想攀龍附鳳,想瘋了嗎?

顧憐兒已經急了,「別廢話,把東西給我!」

「我這裏,沒什麼白玉龍戒。」顧震別開頭,咳嗽了一陣,但話還是說得利索至極,「把芸兒放了,我讓你走,順便給你一些銀子,讓你遠走高飛!」

顧憐兒卻不答應,「別想糊弄我,我知道白玉龍戒就在你手裏,你今兒若是不給我,我就當着你的面殺了顧芸兒!她不是你最寶貝的女兒嗎?哼,怎麼,還比不上一個身外之物?」

「爹,您快給她,快給她吧!」顧芸兒哽咽,「她瘋了,她真的會殺了我的!」

脖頸上涼颼颼的,刀刃切開皮肉,有血徐徐而下,染紅了顧芸兒的衣襟,又加上恐懼,她只覺得自己的脖子被切開了大半,腦袋都快掉下來了。

「我沒有!」顧震掀開了被褥。

劉徽急了,「將,軍,您的身子……」

顧震推開他,即便是在病中,行伍之人亦將脊背挺得筆直,周身威嚴不減,一雙含怒之眸,帶着屬於三軍統帥之威壓,直勾勾的盯着顧憐兒。

眼見着顧震一步一頓的朝着自己走來,顧憐兒心慌得厲害。

「你,你別過來!」顧憐兒驚呼,「別過來,再往前走,我就殺了她,我真的會殺了她!你站住,站住!」

顧震周身凌然,「我顧震的女兒,倒也有點出息,敢殺人了!今兒我就在這兒,你動手啊,殺啊!不能能耐嗎?連自己的親姐姐都敢殺,好啊,好樣的!平素是為父小瞧你了,為了一個男人,你竟敢背叛顧家,背叛自己的母族……」

「你別過來,別過來!」顧憐兒歇斯底里。

然則下一刻,顧震忽然一個箭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住了顧憐兒的手腕,只聽得一聲尖銳的慘叫聲,伴隨着窗戶「砰」的碎裂,有東西從屋內被甩出來,重重的落在了窗外的花壇里。

顧芸兒眼一閉,登時癱軟在地,暈死過去。

劉徽趕緊攙了顧震一把,將其攙回床榻,也顧不得倒地的顧芸兒。

「來人!」劉徽一聲喊。

外頭的人快速進門,乍一眼倒地的顧芸兒,當即七手八腳的把人抬下去。

「送回去,請大夫!」劉徽吩咐。

底下人趕緊把人送走,片刻都不敢停留。

顧西辭趕來的時候,呼吸微促,見着顧震沒什麼大礙,這才行至窗口。

「人被將,軍丟出去了!」劉徽忙道,「不知死活。」

顧震的力道,可不是誰都能承受得住的。

「照顧好我爹,剩下的交給我!」顧西辭言簡意賅。

劉徽頷首,「是!」

「公子!」雲峰在窗外喊,「人還活着呢!」

不得不說,這顧憐兒還真是命大,被顧震這麼甩出去,撞破了窗戶摔在花壇上,居然還活着,還能喘氣。

「把人帶下去,讓管家派人看押起來,等爹好些了再做處置!」顧西辭沉冷下令,「找個大夫,別讓她死了!」

「是!」雲峰頷首,當即派人把口吐鮮血的顧憐兒抬下去。

然則下一刻,雲峰忽然變了臉色,「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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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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