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咱們切磋切磋?

第429章 咱們切磋切磋?

沈東湛素來對男女之事,無知無覺,也就是遇見了蘇幕,旗鼓相當,棋逢對手,才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繼而生死相許。

是以蘇幕說的那些事,他還真是有點揣測不明白。

眼見着好似惹惱了蘇幕,沈東湛也不知道自己錯在了何處?

「不該救顧芸兒?」沈東湛瞧了一眼周南。

周南站在沈東湛身後,偷摸著睨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蘇幕主僕,不由的心頭一緊,「爺,蘇千戶是不是吃醋了?」

「也沒說什麼話,就是不高興了。」沈東湛低聲回答。

周南瞧了一眼門口方向,方才……顧芸兒進去了,這會都還沒出來呢!

「爺,卑職大概有點了解。」周南湊近了他,「蘇千戶多半是不希望您跟顧芸兒扯上關係,別忘了當日在花園裏,這姑娘可對您存了點念想呢!」

沈東湛橫了他一眼。

「真的真的,卑職句句屬實。您這大半夜的帶着太醫去救顧芸兒,這不是給人造成了一個假象嗎?」周南繼續道,「要是這顧芸兒到時候來一句,沈指揮使的大恩大德,小女子無以為報,願以身相許,那您怎麼收場?」

沈東湛:「……」

「這種,卑職見得多了。」周南忙道,「遇見俊俏的小夥子,這姑娘家以身相許,那叫一個馬不停蹄?您看看您自個,身份地位都有了,長得又是……嘖,一表人才,那顧芸兒還不得賴上您?」

沈東湛喉間滾動,張了張嘴,愣是辨不出半句話。

「蘇千戶是宮裏伺候過的,又在江湖上闖蕩了這麼多年,如此套路,她心裏跟明鏡似的,忒懂門路了。」周南嘆口氣,「顧家來請太醫的時候,您當時就不該跟着去!」

沈東湛眉心皺成了「川」字,這裏面的學問可真夠大的。

總歸是他內心坦蕩,這眼裏心裏滿是蘇幕,沒把其他女子放在眼裏,是以壓根沒在意顧芸兒對他有沒有心思,有沒有念想。

誰曾想,你不惦記別人,別人惦記着你……

「爺,您怕是闖禍了!」周南很是斬釘截鐵的開口。

沈東湛瞪了他一眼,「你才闖禍呢!」

「真的真的,卑職說的是屋裏這個!」周南偷摸著指了指門口方向,「這個才是禍……紅顏禍水的禍!一句話,賴上您了!您要是不信,咱就打個賭唄!」

沈東湛深吸一口氣,面色沉得能滴墨。

還真別說,周南這人偶爾不靠譜,但看人還是挺準的,尤其是女子。

…………

屋內。

顧西辭冷眼睨著跪地的顧芸兒,恨不能像顧震丟顧憐兒那般,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給丟出窗外去。

「都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在這裏說這些廢話?」顧西辭咬牙切齒。

顧芸兒跪在那裏,身子搖搖欲墜,所幸被歡兒扶著,否則必定已經癱倒在地。

揚起蒼白的臉,顧芸兒虛弱無比的望着顧西辭,「我這條命都是沈大哥給的,爹如今都這樣了,若我不求爹做主,那我以後可怎麼辦呢?大哥不在,你倒是主持了顧家,佔了顧家的一切,可我呢?我有什麼?」

「我不會佔顧家任何東西!」顧西辭面色沉冷,眸光寒戾,「顧家的一切,永遠都在這裏,現在,你給我滾出去!」

顧芸兒冷哼,即便是虛弱無比,依舊端著屬於顧家大小姐的架子,「憑什麼我要聽你的?」

「就憑將,軍親口交代,小公子接手顧家的一切。」劉徽在邊上幫襯,「大小姐,這個時候請您顧全大局,以將,軍的身子為要,莫要再刺激將,軍!」

顧震方才暈厥過去,若不是太醫施針,哪兒能緩過勁來?哪能蘇醒?

是以這個時候,便是劉徽都看不過去了。

這顧芸兒什麼意思,還不夠明白嗎?

若是顧震死了,說句不好聽的,身為兒女,顧芸兒得守孝三年,到時候她跟沈東湛可就沒什麼緣分了,所以她得趁著顧震還有一口氣,還能為她做主的時候,跑到這兒瞎嚷嚷着!

「刺激?」顧芸兒紅着眼眶,「爹!爹您聽聽,您還活着呢,這一個兩個的,都要做顧家的主了,那我以後的日子可怎麼辦呢?娘和哥哥已經被您趕出去了,這顧家……還有我的容身之處嗎?」

顧震躺在那裏氣息奄奄,施針過後神志清醒,但渾身無力,連說話都成了問題。

「爹,您可得為我做主!顧憐兒要殺我,我沒死,幸虧沈大哥帶了太醫來救了我,爹……這份恩情我定然是要還的。」顧芸兒氣息不穩。

畢竟餘毒未清,這會她的身子都是軟的,幸得歡兒攙扶,才能穩穩的跪在那裏。

「太醫是我讓人去請的。」顧西辭咬着牙,不想刺激到顧震,「如果讓沈東湛自己選擇,我相信,他壓根就不願救你。顧芸兒,少在這裏自作多情,錦衣衛都指揮使,齊侯府世子,豈是你想求親就能求成的!我勸你,少在這裏自取其辱。」

這話,也是劉徽想說的。

顧芸兒壓根就瞧不上顧西辭,自然對他的話,左耳進右耳出。

「爹?」顧芸兒嚶嚶啜泣,「爹……」

顧西辭聽得腦仁疼,「劉副將,把她送回去。」

「顧西辭!」顧芸兒終於惱了,「這顧家還輪不到你來做主,爹還活着呢!」

顧西辭周身寒戾,「劉副將!」

「是!」劉徽趕緊上前。

哪知顧芸兒將脖子一梗,「狗奴才,你敢碰我試試!」

劉徽手一縮,還真是沒敢……

下一刻,床榻上傳來了動靜,顧震竟是勉力支撐起了身子,沖着顧芸兒吐出一個字,「滾!」

「爹!」顧西辭駭然。

顧震身子一仰,重重的躺了回去。

「爹!」

「將,軍?」

顧西辭與劉徽雙雙疾呼,驚慌撲上去。

幸好,幸好。

顧震只是氣急力竭,倒是沒什麼異樣。

「把她拎出去!」顧西辭眸色猩紅。

劉徽再也沒有猶豫,直接揪住顧芸兒的胳膊,將人拖出卧房。

「放開,放開我……」顧芸兒原就虛弱,這麼一折騰直接暈死過去。

如此,正合劉徽心意,二話不說就把人扛起,直接帶回她自個的院子,也免得她再跑來聒噪,順便吩咐底下人,不許大小姐輕易踏出院子。

「喲,拖出去的?」年修嘖嘖嘖的直搖頭,「豎着進去,橫著出來,倒也有趣得很!爺,這劉副將的臉色不太好啊!」

蘇幕以舌舔了舔自個的后槽牙,鼻尖一聲低哼,「作死攔不住。」

說這話的時候,蘇幕橫了一眼不遠處的沈東湛,眼刀子鋒利無比。

沈東湛:「……」

眉心跳了跳,心頭略慌。

咱,什麼都沒做呀……

顧震這一躺下,便沒能起來,到了夜裏也不見得好,反而愈發昏昏沉沉,雙目緊閉,身子涼得厲害,好像隨時都會……

如此,顧西辭便時刻守在床前,生怕自己一走開,便是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

顧震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睡夢中,他時不時的囈語,顧西辭都聽在耳里。

這些話若是進了旁人的耳朵里,保不齊會從嘴裏吐出來,但入了顧西辭這兒,便如同上了鎖一般,若無必要絕不吐露分毫。

尤其是顧震那一句:帝王無道,弒兄奪位……

若是讓旁人聽到,追究起來,抄家滅族也不在話下。

夜幕沉沉,寂靜無聲。

一盞豆燈,四目相對。

蘇幕凝眉瞧著掌心裏的白玉龍戒,忽然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原來這便是雍王一心想要得到的東西?誰知,竟被沈東湛輕而易舉的得到,說起來還真是有些滑稽。

「觸手生溫,材質極好,實乃上品。」蘇幕藉著微弱的燭光,仔細端詳着手中的白玉龍戒,「雕工亦是栩栩如生,尤其是這龍頭,連龍鬚都雕得一清二楚。可這東西,有什麼妙用?」

若無妙用,即便材質再好,雕工再精緻,那也只是個死物。

對於蘇幕和沈東湛而言,委實不稀罕這樣的物件。

「我也不清楚。」沈東湛搖頭,「顧伯父什麼都沒說,只是將這東西,連同黃布一塊交給我,說是……我的東西。」

蘇幕詫異的瞧着眼前的沈東湛,「你的?」

「是。」沈東湛頷首,「他說,若想知道原因,就去問我爹!」

蘇幕將白玉龍戒放回桌案上,「齊侯爺?顧震?他們到底藏着什麼秘密?這黃布我仔細瞧著,除了金絲綉之,卻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我也不懂。」沈東湛該說的,皆已說得清楚。

至於緣由,他的確不知。

「我忽然有個猜想。」蘇幕抿唇,若有所思的凝着眼前的沈東湛,「就當我是胡猜猜,你且聽着便是。」

沈東湛點頭,「你只管說。」

「龍之為物,素來是皇室所有,尋常人敢用龍紋,必定是死路一條。」蘇幕這話一出口,自個都有些驚著,再看沈東湛的面色,顯然也把他給驚著。

但話都說到這兒了,也沒理由再保留,她便硬著頭皮繼續道,「這白玉龍戒既然是你的東西,又怎麼會落在顧震的手裏?你想過這原因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沈東湛微微綳直了脊背,腦子裏嗡的一聲,空白至極。

蘇幕盯着他,音色低沉,「你既未曾見過這東西,那這東西必定是屬於你親生爹娘,既是龍紋,怕是為皇室血脈,當今聖上乃是奪位登基,據說當年兵變逼宮,弒兄稱帝,手段極為凌厲。你說,你會不會是……」

沈東湛徐徐站起身來,面色鐵青,卻是半句話都答不上來。

倒是一旁的周南和年修,驚詫得差點沒把自個的眼珠子摳出來,面面相覷,皆有些慌亂無措。

這樣的猜想,實在是太過大膽放肆。

可是也有幾分道理,不是嗎?

「這些事情,我是偶爾聽得欒勝提起,所以今兒才有此猜想,你且當我是胡言亂語罷了!」蘇幕也覺得心驚膽戰,渾身發涼,有些後悔,不該說這樣荒誕無稽的話,「抱歉,嚇着你了!」

沈東湛定定的望着她,「白玉龍戒,金絲黃布……」

「怕是還得,去問齊侯爺,才能知道這些東西是哪兒來的。」蘇幕忙道,「也許你原是個官宦子弟,又或者的確是皇室後人,但未必與皇帝有關。世間事,誰能預料呢?」

沈東湛站直了身子,眼眸微垂著,也不知在想什麼?

「你且當我是胡言亂語吧!」蘇幕委實後悔了。

她這胡言亂語什麼呢?

要是沈東湛真的上了心,萬一沈東湛真的是、是什麼皇室中人,又或者與她一般背負着血海深仇,那他以後的人生,豈非要陷在痛苦的深淵裏?

蘇幕太清楚,背負血海深仇是什麼滋味?

人不人,鬼不鬼,痛不欲生!

「顧伯父說,顧家軍會聽從我的調遣。」沈東湛幽幽的開口,「什麼人的身份,可以凌駕在三軍主帥之上?」

蘇幕的心頭,瞬時咯噔一聲。

饒是傻子也知道,沈東湛這話是什麼意思,能凌駕在三軍主帥之上,讓顧震和沈丘都甘願聽命臣服的,只有君……

君為何?

天子是也!

當然,蘇幕和沈東湛還沒蠢到,將目光落在先帝身上。

先帝諸子,能排得上名號的,都在宮籍上寫着呢,一個個都是有名有姓,連帶着各自的母妃都記載得清清楚楚。

昔年先帝諸子爭奪皇位,除了當今皇上,還有先太子,以及九皇子和十三皇子。

如果這白玉龍戒,真的和皇室有關,興許……逃不開這四人之一。

顧震和沈丘對皇帝如此不滿,皇帝是不太可能了,可以排除在外,剩下的便是先太子、先九皇子、先十三皇子。

後人對於這三位,褒貶不一。

燭光搖曳,蘇幕和沈東湛面面相覷,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心裏都有些沉甸甸的。

蘇幕不敢想像,如果沈東湛真的是……

那這仇,可就不只是家仇。

連帶着江山社稷,都得算在其中。

「沒有定論之前,我們做個約定。」蘇幕望着他,「不要多思多想,自己嚇唬自己,別把自己貼在任何人身上。」

沈東湛握住她的手,「那你也得答應我,即便噩夢成真,你也不許放手!蘇幕,我警告你,如果你敢貿貿然退出我的人生,我就把你綁起來……活剝了你!」

「你們都出去吧!」蘇幕瞧一眼年修和周南,「留心顧家的動靜,這兒不需要人伺候了。」

雍王都離開了南都,這館驛里也沒旁人了,倒也沒什麼大礙。

年修和周南快速退出了房間,有些事太過突然,他們也需要去消化一下。

房門合上,腳步聲漸遠。

蘇幕忽然反握住沈東湛的手,陰測測的勾唇,呵氣如蘭,嗓音裏帶着勾人的蠱惑,「沈指揮使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活剝了誰?」

「你想試試?」沈東湛眼角眉梢微挑。

蘇幕徐徐起身,緩步走到沈東湛身後,如玉般的胳膊輕輕環在他脖頸上,將下顎抵在他的肩頭,冷不丁咬住了他的耳垂,溫熱的呼吸,悉數噴薄在他的鬢間。

低啞的嗓音,致命的魅惑,「我倒是想試試,不知道沈指揮使……願否賜教?」

下一刻,沈東湛快速將她打橫抱起,「蘇千戶客氣,賜教不敢當,切磋一番倒是可行!」

音落,人已經躺在了床榻上。

燭火葳蕤,春光正好。

誰知道明日要面對的,是生是死?

誰知道明日等待他們的,是福是禍?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翌日。

天微涼,天未亮。

沒有任何人打擾的感覺真好,蘇幕是在沈東湛的懷裏醒來的,而沈東湛也無需在天亮之前,爬牆離開。

「醒了。」沈東湛在她額角啄一口。

蘇幕扯了扯被褥,盡量遮住胸前,「你怎麼還沒走?」

「切磋了一夜,需要養精蓄銳。」被窩底下,沈東湛的胳膊還虛虛的搭在她的腰上,見着她如此動作,不由的心頭微暖,以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腰肢,「蘇千戶好似精神不錯,可是心裏不服輸,想要再戰?」

蘇幕快速摁住他不安分的手,「沈東湛,你怕是嫌命太長,想英年早逝?」

「那得看……怎麼個早逝法?」他將她圈在懷中,低眉吻上她的鼻尖,「如果是死在沈夫人的身上,那為夫倒是樂意之至。」

蘇幕陰測測的笑着,「是嗎?」

沈東湛驟然僵直了脊背,「沈夫人?」

「樂意之至?」蘇幕舔了舔后槽牙。

沈東湛乾笑兩聲,討好般賠笑,「不敢!」

「不敢?」蘇幕低哼,「我瞧著沈指揮使,膽大包天,膽子可肥了!」

沈東湛笑得比哭還難看,「沈夫人,手下留情!」

「知道疼了?」被窩底下,她掐着他的腰間軟肉,「看你下回還敢貧嘴!」

沈東湛皺眉,其實沒那麼疼,但必須得裝作很疼。

據說,這叫情,趣!

蘇幕收了手,緩緩坐起身來,拾起邊上衣裳,慢條斯理的穿上。

沈東湛靠在床壁處瞧蘇幕,眼見着她神態從容的更衣,舉止不迫,隱隱生出一種錯覺,好像這位蘇千戶是個逛花樓的主。

而自己呢?

恰好是昨夜伺候她的姑娘……

花樓?

姑娘?

沈東湛揉着眉心,扶額輕嘆。

真是瘋了,他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呢?

驀地,蘇幕將他的衣裳砸在了他身上,「穿上,去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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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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