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大晚上的來找你?

第432章 大晚上的來找你?

夫人王氏醒轉之後,直接回了將,軍,府。

瞧著滿目白綾,面色已然慘白到了極點,待進了靈堂,王氏撲通就跪在了地上,愣愣的瞧著上方的靈位,連哭都渾然忘了。

「娘?」顧芸兒低喚,「娘?」

顧西辭緩步上前,瞧著顧芸兒這副神色,他便已經料到,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想到……顧芸兒竟是個如此不識大體,不知好歹之人。

當初,顧震是念著姑娘家的名聲要緊,所以才沒有把她趕出去,與王氏和顧東朝一處,原就是給她留了退路。

誰知道,爛泥始終是扶不上牆的。

「夫人?」顧西辭行禮。

夫人王氏終是回過神來,瞬時淚如雨下,「老爺走的時候,可有什麼交代?」

顧西辭知道,她問的交代,是指她與顧東朝。

「沒有。」顧西辭搖搖頭。

聞言,王氏頓時掩面嚎啕。

「你胡言亂語什麼?爹走的時候,只有你和劉徽那個奴才在場,你們二人合謀,要謀奪我顧家的家產罷了!」顧芸兒理直氣壯,「娘,您不能聽他的片面之詞。」

顧西辭面無波瀾,不爭辯不駁斥,淡淡然的站在那裏,一如往常,沒有半分異樣。

王氏這會早就被悲傷沖昏了頭,哪裏還顧得上別的,站起身來就朝着棺槨走去,待走到了棺槨之前,更是哭得難以自抑,眼淚珠兒不斷的滾落,哭聲壓抑,讓人聞之心酸。

「娘?」顧芸兒急了,這個時候若不振作起來,那自己以後還剩下什麼?保不齊連嫁妝都沒有,以後可怎辦?

王氏伏在了棺槨上,已然泣不成聲。

「娘?」顧芸兒疾步上前,「娘,爹已經沒了,您是不是要跟兄長一道,回府主持大局?您是爹的正妻,爹雖然把您和兄長趕出去了,可爹沒有寫下休書,您還是這裏的女主人。」

王氏淚眼朦朧的望着顧芸兒,就這麼定定的看着她良久。

「娘,您別糊塗了,在這個節骨眼上您得振作,這顧西辭也不知道對爹動了手腳,爹臨走前只見他,不見我們,誰知道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麼貓膩?」顧芸兒煽風點火,火上澆油,「娘,您可千萬不能糊塗啊!」

聞言,王氏轉頭瞧著顧西辭。

顧西辭近前,拱手作揖,「爹從未寫過休書,也沒想過要寫休書,若是夫人您要回來主持大局,西辭沒什麼可說的。」

「娘,這是好機會,您一定要為我和兄長做主啊!」顧芸兒忙道。

王氏徐徐站直了身子,瞧著上方的靈位,又瞧著顧芸兒和顧西辭,忽然冷笑了一聲,笑聲中帶着幾分哀戚。

「娘?」顧芸兒愣怔,母親這是什麼意思?

王氏瞧著顧芸兒,「給你爹上過香,守過靈了嗎?」

「我……」顧芸兒一怔,面上有赧色,「娘,我此前中毒,身子虛弱,沒辦法為爹守靈,但是等我身子好些,我一定會盡孝的。」

王氏轉頭望着顧西辭,「你一直守在這裏?」

「是!」顧西辭不多話,就一個字。

王氏流着淚,輕輕撫過棺槨上的雕紋,「終究可以歇一歇了,再也不用提心弔膽,不用一人獨自扛着那麼多事。老爺,你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這一次,再不會有噩夢會纏着你,讓你寢食難安,夜不成眠了。」

「娘?」顧芸兒只覺得有些恨鐵不成鋼,「他顧西辭沒有資格……」

音未落,王氏冷聲厲喝,「你給我閉嘴!」

這倒是把顧芸兒給驚著了,站在原地愣是沒反應過來。

「娘?」好半晌,她才回過神來。

王氏深吸一口氣,「你不曾為你父親守靈,卻還要在這裏大放厥詞,只為了自己那麼點蠅頭小利,你不配當顧家的女兒,沒資格在這裏大呼小叫。滾出去!」

「娘,您糊塗了,我是您的女兒,他顧西辭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個野……」

話音未落,只聽得「啪」的一聲脆響。

顧芸兒的臉被打得偏向一旁,耳蝸嗡嗡作響,她捂著臉,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的母親,嘴裏滿是咸腥味。

「娘?」顧芸兒眼中噙淚,「你打我?」

王氏流着淚站在那裏,「知道為什麼打你嗎?」

顧芸兒捂著臉,顧西辭也愣了一下。

只不過,這是她們母女之間的事情,顧西辭不方便插手,便默默的回到原位,繼續跪着將冥幣丟進火盆里。

「你連孝道都不知為何物,在你爹靈位前放肆無狀,顧西辭再不對,他今兒跪在這裏為你爹守靈,那就是盡孝道。你嘴上說得好聽,實際上是因為什麼,打量着我這個當娘的不清楚嗎?平素慣得沒邊,以至於做事不分場合,連良心都讓狗吃了!」夫人王氏,流淚怒斥。

顧芸兒覺得委屈,自己這麼做,還不是為了母親和兄長,雖然也有自己的私心,可最終結果不是一樣嗎?

不想便宜了顧西辭這個外人,這有什麼錯?

「娘,我們才是一家,他顧西辭算什麼東西?」顧芸兒泣淚,「您是真的糊塗了?」

王氏搖搖頭,「我從未像現在這樣,腦子清醒過。你爹英雄蓋世,領兵打仗一輩子,什麼時候顧及過榮華富貴,偏生得你們這兩個不成器的東西,只看眼前不看將來!」

「娘?你太讓我寒心,太讓我失望了,你不配為人母,不配當我母親!」顧芸兒捂著臉,哭着往外走。

歡兒趕緊攙着她,畢竟自家小姐的身子骨還虛著呢,經不起折騰。

「這……」萍姑攙著搖搖欲墜的往事,「夫人,您這又是何苦呢?」

王氏狠狠的閉了閉眼,將面頰貼在了棺槨上,「老爺他的一番苦心,終究是讓他們給廢了!是我不好,我沒有管教好兒女,是我的辜負了老爺的重託,是我……對不起老爺!」

「夫人?」萍姑流着淚,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顧西辭跪在那裏,「將,軍,府需要夫人來主持大局,西辭沒什麼異議,還請夫人放心!眼下府內該除的已經除去,算是徹底的清靜了,不會再有那些腌臢之事。」

「顧憐兒與顧南玉,與雍王聯手,背叛了老爺。」夫人王氏其實都清楚,只是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她委實不知情。

畢竟,她為了找顧東朝,已經出了城。

「顧憐兒挾持長姐,對長姐下毒,事敗之後被顧南玉殺人滅口。」顧西辭三言兩語,便將最近的事情說了個大概。

夫人王氏拭淚,大概是悲傷過度,身子有些疲軟,幸得萍姑攙著,才不至於倒下。她亦步亦趨的行至火盆旁邊,跪在蒲團上,神情略顯獃滯。

「顧南玉和姨娘柳氏,已經被父親送去了府衙,府衙那邊已經以殺人罪敲定,三日後問斬。」顧西辭平靜的說着,不帶任何情愫。

夫人王氏揚起頭看她,「問斬?」

「顧南玉殺了顧憐兒,一命償一命。」顧西辭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王氏拭淚,「可是柳氏和顧南玉,他們是……是江家……」

「爹走之前下的令,誰也不能違抗。」顧西辭道,「他們還冒充了江家的後嗣,觸怒了爹,所以爹沒有手下留情。」

連帶着姨娘柳氏,一道處置乾淨,免得來日給顧西辭留下禍患。須知,他們母子既然生出了這樣的心思,顧震便再也不能留他們了……

王氏神情恍惚,就這麼定定的瞧著不遠處的棺槨,數十年的夫妻,有過夫唱婦隨,有過面紅耳赤,如今卻只剩下天人永隔。

回憶倒灌,王氏淚如雨下,「年輕的時候,征戰沙場,一別就是數年不回家;後來回家了,卻又後院成群,怨懟成偶;可是以後,想再見……只能是夢中了。」

誰還沒個,年少懵懂的時候?

少時不知生死重,懂時已是肝腸斷。

「夫人?」顧西辭皺了皺眉。

王氏艱難的擠出一抹笑,「老爺既然把顧家交給你,我便相信你一定可以保住顧家,朝廷對南都虎視眈眈,斷然不可大意。只是,老爺想送我和朝兒走,終究是沒能、沒能……是我辜負了老爺的苦心,我對不起他。」

「您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兄長。」顧西辭躬身。

王氏哭得傷心欲絕,已然說不出話來,忽然間一口氣沒上來,登時暈死過去。

「夫人?」

「夫人?」

王氏被快速抬了下去,雲峰這才上前。

「公子?」雲峰有些擔心,「這大公子會去哪兒呢?夫人這樣找都沒找到,別是出事了吧?」

顧震雖然女人眾多,但是留下放後嗣不多,眼下只剩下正房這一脈嫡子,若是顧東朝真的出事,那顧家豈非要絕後?

「派人去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顧東朝。」顧西辭隱隱覺得,這裏面的事情怕是不簡單。

雲峰行禮,「是!」

南都內外,翻天覆地。

可不管怎麼找,始終未見顧東朝的下落。

這人,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沒有半點蹤跡可尋。

說句不好聽的,南都原就是顧家的地盤,如果連顧家的人都找不到顧東朝的下落,那麼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顧東朝出了事,怕是性命攸關,另一種就是他已經離開了南都。

一直到了夜裏,雲峰派出去的人,也沒找到顧東朝的下落。

「公子?」雲峰自個心裏都沒底了,「怕是不太好。」

顧西辭站在靈堂外頭,「方才夫人來過了。」

只不過傷心過度,又暈了一次。

「公子?」雲峰遲疑了,「東廠和錦衣衛的人,也都在找大公子。」

顧西辭皺了皺眉,「東廠和錦衣衛?」

「而且他們的人比咱們更早下手,只是……」雲峰搖頭,「怕是也沒有結果。」

顧西辭嘆口氣,著管家幫看着靈堂,兀自朝外頭走去。

雲峰趕緊跟上,也不知道自家公子這是要去哪?及至馬車停在了館驛外頭,雲峰才恍然大悟,這是來找蘇幕和沈東湛呢!

輕車熟路的,顧西辭直接進了館驛。

打從顧西辭進門,東廠的蕃子就已經將消息送到了蘇幕跟前。

「沖着顧東朝來的。」蘇幕瞧了年修一眼。

年修點點頭,「可是……南都城都快找遍,也沒發現顧東朝的下落,這裏面怕是真的有名堂。」

「何止是有名堂,簡直是問題大了!」蘇幕狠狠的閉了閉眼。

外頭,傳來了腳步聲。

顧西辭徑直進了門,屋內並無沈東湛的蹤跡,唯有蘇幕一人。

「坐吧!」蘇幕開口。

年修連茶都已經泡好了,顯然蘇幕已經猜到了他的來意。

「我不能出來太久,就不與你兜圈子了!」顧西辭開門見山,「我在找顧東朝的下落,東廠的人若是有什麼線索,還望及時周知。」

蘇幕點點頭,「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也明白顧東朝對顧家來說意味着什麼,但我可以告訴你,我的人沒找到人。」

「顧公子,不瞞您說,不只是咱們的人沒找到大公子,連錦衣衛的人也是束手無策。」年修說的是實話,「顧公子,這兒是顧家的地盤,是南都城,試問誰敢輕易動顧家的大公子?」

顧東朝再落魄,那也是顧家的嫡長子,改不掉的是骨子裏的血脈相連。

傻子,才會去動顧東朝。

「其實你心裏沒底,所以才會連夜過來。」蘇幕端起杯盞,淺呷一口,「錦衣衛的人還在找顧東朝的下落,沈東湛至今還沒回來,你該明白這意味着什麼?在南都成內,敢動顧東朝的,除了我們還有一人。」

顧西辭面色沉沉,扶著桌角慢慢的坐下,「雍王。」

「如果顧東朝死了,那倒也罷了,一了百了,對我而言這是好事。」蘇幕面無表情,優雅的放下杯盞,直勾勾的盯着他,「如果他沒死,還跟着雍王去了殷都,那可就麻煩了!」

顧西辭抬眸,不語。

一旁的雲峰,原本聽得蘇幕說「顧東朝死了是好事」時,還有些心裏不忿,但聽到後面……他終於明白了蘇幕的苦心。

「顧家大公子被雍王所利用,顧家軍定然是投鼠忌器,來日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只怕是什麼都不及了!」蘇幕垂眸,「雍王城府甚深,顧東朝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到時候親者痛仇者快,顧家連同顧家軍,都會成為朝廷的囊中之物。」

這話說得還是挺委婉的,若是再說得直白點,那就是一粒老鼠屎會壞了一鍋粥。

一個顧東朝,會害死整個顧家和顧家軍。

「他若不是姓顧,我倒是可以替你……徹底解決這個問題。」蘇幕意味深長的望着他。

誠然,以東廠蘇千戶的手段,殺一個人實在是太容易。

可顧震對顧西辭有恩,顧家被李琛這麼一攪合,就剩下這麼三瓜兩棗的,若是再給殺了……顧震怕是會從棺材裏蹦出來。

「你莫胡來。」顧西辭起身,「顧家不能沒有大公子,顧東朝再不濟,那也是爹的嫡長子。既然你也沒有消息,那我先回去了!」

蘇幕坐在那裏,就這麼目色微沉的盯着他,「你還好嗎?」

「不好也得好,若然我現在倒下,那麼顧家就全完了!」顧西辭拱手,「告辭!」

蘇幕起身相送,「路上小心。」

聞言,顧西辭心神一震,不由的回眸看他。

蘇幕站在檐下,微光落於身後,恰不清楚她此刻的神色,但口吻淡淡的,透著些許擔慮,顯然是為他擔憂。

顧西辭點點頭,抬步往外走。

匆匆來,匆匆回。

「他以一己之力擔起顧家的重責大任,稍有不慎就會被人詬病。」年修幽然輕嘆,「這當家人,不好當。」

蘇幕眯了眯眸子,「密切關注,殷都的消息,怕就怕……人已經去了殷都。」

「如果人已經去了殷都,那咱們是不是要趕緊回去?」年修低聲問。

蘇幕點點頭,「如果已經回到了殷都,那我們就該走了,留在這裏沒什麼用處,盯着那蠢貨才是要緊的,否則整個顧家,都得被顧東朝給玩死!」

「沈指揮使還沒回來,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消息?」年修這話剛說完,沈東湛和周南就進了門。

周南搶先一步,「是有消息,但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聞言,蘇幕目不轉睛的打量著沈東湛,瞧着他這副神色,心裏隱約有了底。

「跟着雍王走了?」蘇幕問。

沈東湛搖頭,「倒不是跟着雍王走了,而是極有可能被雍王帶走了。」

「這不是一樣嗎?」蘇幕皺了皺眉。

周南又道,「可不一樣,被帶走……那就有點不自願的意思,咱們找到了兩個老鄉,說是瞧見了那麼一眼,顧大公子是被人攙上了一輛馬車,然後這輛馬車就出了城。」

「出了城,就再也沒回來?」蘇幕凝眸。

沈東湛目色沉沉的望着她,「至少有了線索,人是活着被帶走的,也算是一個好消息。只是,來日就麻煩了,這顧東朝就跟懸在腦門上的劍似的,隨時都會掉下來……要人命!」

「顧震一世英名,怎麼就生了這麼個廢物東西?」蘇幕揉着眉心,瞧了年修一眼,「你去一趟顧家,不管這線索有沒有用,且讓顧西辭有個心理準備。」

年修頷首,「是!」

「看樣子南都不能待了,得早些回去,不然那這蠢貨為了顧家的家財,會上了雍王的當,玩死所有人。」沈東湛嘆口氣。

蘇幕正有此意。

然則,年修剛走出去沒多久,又慌慌張張的回來,「爺,顧家那位麻煩精來了。」

蘇幕:「??」

「就是那位顧大小姐吧?」周南會意。

年修點點頭,「奴才瞧著,是沖着沈指揮使來的。」

蘇幕驟然扭頭,盯着沈東湛。

沈東湛心頭咯噔一聲,「與我無關。」

撇得倒是乾淨又迅速。

「爺?」周南低低的開口,「卑職可都聽說了,今兒在靈堂內,這位顧大小姐挑唆顧夫人,對付顧西辭沒成,挨了顧夫人一巴掌,這大晚上的……」

年修抬頭瞧著漆黑的夜色,幽幽的接下周南的話茬,「天黑好辦事。」沈東湛:「……」

蘇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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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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