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坑得一比

第94章 坑得一比

進了殷都,便如同回到了老巢,那些人哪敢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作祟,不管是錦衣衛還是東廠,都不是好惹的主。

蘇幕沒想到,這個時辰了,欒勝還沒睡。

「義父!」蘇幕跪地。

燭光搖曳,滿室斑駁。

「一路辛苦。」欒勝示意她起來,「身子不好就不必跪着,這裏沒什麼外人。」

蘇幕起身,燭光里,面色微白。

「坐!」欒勝倒了杯水,「回到殷都,理該讓你好好休息,奈何有些事要叮囑你,還是把你叫過來了。蘇幕,可還撐得住?」

蘇幕頷首,徐徐落座,「多謝義父關心,蘇幕扛得住。」

「自打二皇子謀反以來,你便一直在路上奔波,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不是這個傷就是那個傷,這麼些年都不似此番這樣。」欒勝瞧著燭光里的人,眼底翻湧著些許不舍,「你若是扛不住,可以說出來,不必勉強。」

蘇幕搖頭,「弱肉強食,這是義父教我的生存之道。只要蘇幕還有一口氣,就不能停下來,義父放心,我沒事!」

「差事如何?」欒勝問,「可有別的什麼收穫?」

蘇幕知道他的意思,低聲道,「定遠侯府被大火焚燒,在此之前,我將庫房裏的十箱金子搬出,此事沒有驚動任何人,義父放心便是!」

「十箱金子。」欒勝裹了裹后槽牙,笑得有些嘲諷,「這些年尚遠在定遠州橫行無忌,自詡土皇帝,想必庫房裏不只是這些吧?」

蘇幕頷首,「沒敢動大件的,只是將牆角的十箱金子搬走而已。」

剩下的,會都交由朝廷查抄。

「你倒是會辦事。」對於蘇幕的辦事能力,欒勝素來深信不疑,她做事謹慎小心,絕對不會留下破綻。

十箱金子只是庫房裏的九牛一毛,賬本又被燒毀,即便有人留底,也會因為大火之故,以為有人趁火打劫罷了。

「不敢讓義父失望,也不敢讓人查出來。」蘇幕道,「若是朝廷知曉,怕是會成為有心人的把柄,到時候皇上那邊不好交代。」

欒勝點頭,「誠然如此!還有別的嗎?」

說這話的時候,欒勝直勾勾的盯着蘇幕。

尚遠已經被抓,尚雲茶和尚雲傑亦是如此,剩下的只有侯爺夫人。

蘇幕垂着眼帘,「侯爺夫人自盡了。」

「自盡?」欒勝笑得滿面嘲諷,端起杯盞淺呷一口,「這世上最容易之事,便是死!眼睛一閉,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問。死後如何,誰又能知?」

蘇幕喝了口水,「我去的時候已經晚了,她死在佛堂里,死得很平靜,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現如今,連屍體都沒能留住,落在了大火之中。」

「是該死!」欒勝說。

蘇幕一怔,握著杯盞的手,微微收緊,「義父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覺得她該死,只是晚死了這麼多年,真是便宜她了。」欒勝瞧著明滅不定的燭火,「回去休息吧!皇上那邊,只管放心,雜家自有交代!」

蘇幕起身,行禮,「我這就回去。」

「好好休息。」欒勝意味深長的開口,「許是很快就會有差事了。」

蘇幕默默退出了房間。

「爺?」年修在院子裏等著。

蘇幕回眸看了一眼,窗戶上的光影,「走吧!」

回到了蘇宅,蘇幕總算鬆了口氣。

「爺?」年修趕緊攙了一把,「沒事吧?」

蘇幕吃力的靠在軟榻上,說沒事是假的,說有事……又不是她的性格。年修取了軟墊子,讓她能靠坐得舒服一些,「這件事告一段落,您該好好休息,請李大夫為您好好調養,否則身子怎麼吃得消?」

「就是累了而已。」蘇幕喝了口水,潤潤嗓子,脊背上一層層的虛汗,不斷往外冒,可見這副身子骨真的經不起折騰了。

年修又問,「那金子的事兒……」

「找個機會,送去。」蘇幕說。

年修點頭,「奴才明白!」

「義父近來對我有些疑心,多半是我與沈東湛走得太近的緣故。」蘇幕若有所思,「開口便知我身子不適,其後又想知道侯爺夫人臨死前,與我說了什麼?可見,早已有人通風報信於他。」

年修駭然,「奴才絕沒有……」

「欸!」蘇幕攔住了他行禮的動作,「我沒說你。」

年修面色沉沉,「會是誰?」

「你去查,不要打草驚蛇。」蘇幕叮囑,「查出之後按兵不動,畢竟是義父的眼線,與其折了這眼睛耳朵,讓義父再派新的人來,倒不如將就著用。」

年修點點頭,明白她的意思。

「以後小心點。」蘇幕道,「隔牆有耳。」

聞言,年修沉沉的嘆了口氣,「錦衣衛,真是害人不淺。」

「不過,我更好奇的是,義父想聽到侯爺夫人說什麼?」蘇幕話鋒一轉,「看他的神情,與侯爺夫人似乎是舊相識,連說兩句該死又是為何?」

年修愣了愣,「莫非是想從侯爺夫人的口中,掏出定遠侯的秘密?」

「尚遠已經在義父手中,犯得着捨近求遠,要從侯爺夫人嘴裏掏出點秘密?」蘇幕搖搖頭,這隻覺得這說話不可信,「若是得空,你且去探探這侯爺夫人的身家背景。」

年修頷首,「是!」

「另外,盯着沈東湛!」蘇幕揉着眉心,「義父說,我很快會又有差事。」

年修駭然。

若此番還跟沈東湛有所牽扯,便真的算得上——陰魂不散!

沈府。

「東湛哥哥的府邸,雖然及不上侯府氣派,卻也是別有一番溫馨。」沐檸緊跟在沈東湛身後,不斷的左顧右盼。

只是……

越往前走,沐檸心裏越沒底,「東湛哥哥,我這是要住在何處?」

「你初來乍到,怕你有些不適應,尋了個僻靜處讓你住着,若是還住不慣,我給你在客棧里長租,你且住客棧便罷!」沈東湛領着她進了後院廂房。

此處,林陰茂密。

夜裏,涼意滲人。

沐檸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怯怯的問,「東湛哥哥,這是什麼地方啊?」

「沈府最好的地段。」周南忙道,「沐姑娘有所不知,咱們爺這府邸,從來沒住過外人,所以其他院子以及廂房,空置落灰,沒人打理。唯有此處幽靜,爺時常來小坐,還算收拾得極為妥當!」

沐檸點點頭,「原來如此!」

「指揮使大人對您是格外的看重,要不然怎麼會親自出城相迎呢?」周南忽悠得沐檸,那是一愣一愣的。

沐檸不疑有他,「東湛哥哥對我,果然是最好的。」

「早點休息!」沈東湛轉身就走。

沐檸頓了頓,「東湛哥哥?」

「還有事?」沈東湛在門口頓住腳步。

檐下燈火微光,灑落他一身,眉眼清雋的男子,逆光而來,俊俏得讓人心肝直跳。

「此番我是背着爹娘偷偷逃出來的。」沐檸抿唇,嬌俏的面上,漾開難掩的羞澀,「你一走數年,咱們……」

沈東湛深吸一口氣,打斷了她的話,「我明兒還要出門辦差,你好好休息,有什麼話等我辦完了差事,回來再說。」

「你明日就要走?」沐檸愣怔,「我剛到,你便要走嗎?」

沈東湛打量着她,「皇命如山,豈敢違抗?」

「可是……」沐檸嘟著小嘴,「我是為了你,才千辛萬苦的來殷都,你就不能陪陪我,讓我熟悉一下殷都城?萬一我走丟了,又或者被壞人所拐,那該如何是好?東湛哥哥……」

沈東湛揉着眉心,眼皮子直跳,「不出去,不就不走丟了?反正住不長久,熟悉殷都有什麼用?老實待在宅子裏,不要亂走動!」

語罷,沈東湛頭也不回的離開。

沐檸眼角微紅。

周南想了想,當即賠笑道,「沐姑娘有所不知,咱家爺剛辦完差事回來,身心俱疲。可皇上呢,又格外器重爺,這不,又給指派了差事,您可千萬千萬不要再提陪您逛街的事兒,萬一讓爺分了心,您想想……後果如何?」

「後果?」沐檸愣怔。

周南一拍大腿,「哎呦,沐姑娘,您怎麼還想不明白呢?爺這人,外冷內熱,您又是他未過門的妻子,肯定將您的話都放在心上,高手對決,爺若是有什麼閃失……」

「那我以後不說便是。」沐檸慌忙捂住嘴,「逛不逛街的不打緊,我就是想讓他陪陪我而已,幼時東湛哥哥成日與我膩在一處,現如今這般生分,我委實有些不太舒服。」

周南嘆口氣,「爺是要立功業之人,自然不能與幼時一般,若是稚氣未脫,您這下半輩子託付誰呢?明明是嫁相公,結果平白多了個大兒子,那得多慘?」

「好像是這個理兒!」沐檸點點頭,「你且去忙活吧,我這裏不打緊。」

周南一笑,急忙點頭行禮,「卑職會讓管家給您安排幾個得心的婢女,只是……這府內都是男人居多,咱爺也不太喜歡身邊有太多的女眷,您到時候千萬別嫌棄。」

一聽沈東湛不喜歡太多女眷,沐檸的臉上瞬時笑開了花,「只要能距離東湛哥哥近一些,我什麼都不在意。」

「那就好!那就好!」周南抬步離開,出了院子,亦出了一身汗。

天曉得,哄姑娘是需要精氣神,需要勇氣和一定的不要臉功底,比打一架還要費勁,畢竟周南也不知道,會不會突然說錯話,讓未來的世子妃,揪著小辮子不放!

好在,安全過關!

回到沈東湛的卧房,周南行禮,「爺,都搞定了!」

「明兒著兩個人,守住那個院子。」沈東湛早已收拾好了行囊。

他也沒什麼東西可帶,換洗的衣裳來兩套,一些必要的金瘡葯、止血散等物備下,便可以輕裝簡行去永慰縣剿山匪。

「爺是擔心誰會對沐姑娘不利?」周南詫異。

這可是沈府,是錦衣衛都指揮使的府邸,難不成還會有人跑進來搶人?

「她若是閑的發慌,讓底下人教她點功夫。」沈東湛道,「權當是消磨時間,反正她說了,不後悔,那就好好的讓她練練身子。」

周南扯了扯唇角,「爺,咱、咱不能這樣,人姑娘千里迢迢的來找您,不是跟咱習武的,是來跟您聯絡感情的,您這樣不是傷感情嗎?」

「哪日她若被人挾住,要死要活的時候,我若不管,才是真的傷感情!」沈東湛輕呵。

周南:「……」

這話,沒法反駁。

好半晌,周南才道,「卑職暫時糊弄住了沐姑娘,希望能讓她安生一陣,別給您惹出亂子來。」

否則被人鑽了空子,那就不得了!

尤其是,虎視眈眈的東廠。

更尤其,虎視眈眈的蘇幕。

翌日一早,沈東湛便進宮領命,一舉一動,逃不過皇帝的眼睛,乾脆就大大方方的把自個放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一道同行的,還有兵部左侍郎,以及元國公府的小公子。

若說兵部左侍郎隨行,倒也能想得通,可這元國公府的小公子……成日遊手好閒,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跑去剿山匪,這不是開玩笑嗎?

「爺,他跟著作甚?山匪窩裏有金鳳凰嗎?」周南低聲問。

沈東湛坐在馬背上,微側過臉,瞧著身後的馬車,耳畔回想起皇帝說的那些話:元國公老來得子,最為重視這個兒子,奈何兒子不爭氣,饒是想將爵位傳給他,亦沒有合理正當的理由,所以只能靠着此次功勛來服眾。

「山窩裏沒有金鳳凰,但是有爵位。」沈東湛滿是不屑。

周南嘆口氣,「卑職是擔心,這傢伙要是跟着,拖後腿都是輕的,回頭褲腰帶都給咱拽下來了,這就是個大坑!」

可是,即便是坑又如何?

不還得往下跳?

只希望這公子爺,坑得小點,別把錦衣衛的家底都給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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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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