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被毒死的
蘇幕和年修站在原地沒動,瞧著那一團黑影跌落在牆角,掙扎着想要爬起來。
外頭有暗衛幾欲衝進來,被年修一個眼神給退了回去。
「真是沒用,每次都是摔下來的,不是自詡輕功天下第一,牛倒是吹飛了,怎麼不把事辦得漂亮?」年修無奈的瞧著牆根底下的動靜。
蘇幕原是想走,但邁開步子又旋即轉了回來,「年修!」
「是!」年修趕緊上前,終於將妙筆書生攙起,「我說你……」
話,到此為止。
蘇幕和年修都發現了不對勁,妙筆書生挨揍不是頭一回,但這一次卻是帶着血回來的。
二人皆是一震,年修趕緊把人背進了屋子。
燭光下,總算是看清楚了。
「年修,去找人!」蘇幕一開口,年修便明白了,緊趕着往外跑。
妙筆書生躺在床榻上,額頭上冷汗涔涔,唇角處溢着血,整張臉可謂慘白到了極點,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要、要不是我跑、跑得快,明年今日,你們就得、得給我鞠躬了!」
「還能開玩笑,說明毒性不烈!」蘇幕的指尖搭在他的腕脈上,面色微沉。
妙筆書生虛虛的睜着眼皮,「那是、是自然,中毒之初就吃、吃了葯,若是壓不住,就死半道上了,哪裏能回來!」
「所幸不是鶴頂紅之類。」蘇幕鬆了口氣。
這小子運氣好,不是什麼烈性劇毒。
李忠拎着藥箱進門,心急如焚,「怎麼好端端的,又中毒了呢?」
「不是我,是他!」蘇幕頭一撇。
李忠眉心一皺,瞧著床榻上還剩下半條命的妙筆書生,「我就說嘛,畫點高山流水、花紅柳綠的便是,你說你……總盯着人家姑娘沐浴更衣,宰了你都是輕的!」
說話間,李忠已經坐在了床沿,趕緊拿出了脈枕,給妙筆書生診治。
蘇幕退到一旁坐着,燭光下,瞧著妙筆書生胸前起伏得厲害,可見這小子吃了不少苦頭。
只是,這毒是怎麼來的?
「讓他去睿王府畫個真人像,怎麼就弄成這樣?」年修亦是想不明白,「難道是被睿王府的人發現了?」
蘇幕搖頭,「以他的輕功,我追他尚且吃力,睿王府還沒有這樣的本事,若是高手如雲的皇宮,尚且有可能。」
「那他這是撞了哪門子的血霉運?」年修近前瞧了瞧,「真是命大!」
頓了頓,年修回眸,「爺,您說是不是那個柳如芝……會手腳功夫?畢竟,這小子是去看她的,如今傷成這樣,肯定跟那女子有關。」
這也是蘇幕心中所想。
李忠捋著袖子,仔細的為妙筆書生施針,半晌過後,才拭汗轉回桌案前,倒了杯水喝着,「所幸不是劇毒,且他身上一直帶着解毒丸,雖然未必能解毒,但能暫緩毒性,趕得及回來解毒。」
「這是什麼毒?」年修忙問。
李忠放下手中杯盞,「蛇毒。」
「蛇毒?」年修愣怔,「這小子是被蛇咬的?」
李忠望着妙筆書生,「這是提煉過的蛇毒,混合了曼陀羅籽,讓人在中毒的瞬間,有些四肢麻痹,等到醒過神來,蛇毒已經蔓延全身。」
「不是蛇咬。」年修恍然大悟。
李忠搖頭,「自然不是。」
「他現在如何?」蘇幕問。
李忠報之一笑,「放心吧,死不了,這小子素來運氣不錯,只是這般一折騰,身子虛弱而已。待會我取了針,再連着吃上兩副葯,排出餘毒,就沒什麼大礙了!」
「他暈了。」年修瞧著雙目緊閉的妙筆書生,難免還是有些擔心。
李忠點點頭,「我不是說了嗎?曼陀羅籽能讓人麻痹,他能撐到這會已經不容易。哦,就跟你們中了軟筋散是一樣的,渾身乏力,四肢麻痹,使不上勁。」
「如此說來,他還是有些本事的。」年修道。
李忠笑了笑,「那是自然,否則早已暈厥在路上,毒發身亡,所幸這小子跑得快,命大!」
「等著吧!」蘇幕說。
年修頷首。
燭火搖曳,一室寂靜。
直到後半夜的時候,妙筆書生才堪堪醒轉過來,面色依舊蒼白,如李忠所言,即便解了毒,身子仍是虛弱。
「爺?」妙筆書生嗓音低啞,「偶、偶是被那涼悶坑的。」
提起這事,妙筆書生便有些情緒激動。
蘇幕坐在了床沿,「先別說了,把葯喝了!」
葯,早前就備下了,一直在爐子上溫著。
年修端著葯上前,將妙筆書生半攙起,仔細的餵了葯,「李大夫說,這葯醒了就得喝,只有這樣才能跟上施針的效果,讓你儘快排出餘毒。」
待妙筆書生吃了葯,年修將軟墊子塞在其後,讓他能靠得舒服點。
「爺,那旅人死個狠人。」妙筆書生氣呼呼的開口,吃力的喘著氣,手指尖還是木木的,可見這毒雖然一時半會不致命,但能讓人極為痛苦。
聞言,蘇幕瞧了年修一眼。
「你有點大舌頭。」年修仔細的瞧着他,「難怪李大夫出去的時候,交代我們別着急,讓你慢慢說。」
妙筆書生捂了一下嘴,眉心皺得緊緊的。
「你能寫嗎?」年修問。
妙筆書生的手有些麻木,但是鬼畫符總比大舌頭要強得多。
「吃了葯,排了毒就沒事了!」年修瞧著這小子喪喪的模樣,委實有些不忍心,「不會一輩子大舌頭的。」
妙筆書生點點頭,巴巴的瞅著蘇幕。
「喏,紙筆!」年修將紙筆遞上去。
蘇幕坐在那裏,瞧著妙筆書生雙手握筆,很是吃力的在紙上鬼畫符,雖然難看,好歹還能瞧出個所以然。
大致意思是,那個院子很是冷清,連伺候的人都少得可憐,進去就是黑漆漆的,跟個閻王殿似的。
其後他便趁黑摸到了浴房,想着這個時辰,多半是在沐浴,少年人心有風月,揣著點歪心思,就扒拉着窗戶往內瞧。
誰知道,只見白煙不見人。
好半晌過後,才瞧見迷霧中倩影婆娑,且看那身段婀娜,水聲嘩然。
「你到底看到沒有?」年修有些着急。
妙筆書生點頭,寫下兩個字:美艷!
見狀,年修幽幽的嘆口氣,「誰都知道她定是容色絕佳,還用得着你來說?」
「可見,是見着了。」蘇幕起身,「以你現在的樣子,怕是畫不出來了,等你身子恢復些,把人畫出來,記住,別再畫個豬腦袋!再敢敷衍我,我就把你丟進庭芳樓,讓你去接客!」
妙筆書生駭然瞪大眼睛,連忙點頭。
不敢!不敢!
出了門,蘇幕如釋重負。
人沒事就好,活着就好。
「爺!」年修安排底下人看着,疾步跟上蘇幕,「這女子是不是早就知道,會有人去她的院子?只是,妙筆書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中毒的,委實有些奇怪。」
蘇幕搖頭,「忠叔說了,曼陀羅有麻痹作用,且提煉過,所以藥效更快更烈,妙筆書生應該是碰到了什麼,一時半會沒想起來。」
人在受傷之後,腦子會有些不清醒,這也是正常的,等著明兒再說也罷!
「你那邊查得怎麼樣?」蘇幕問。
年修緊隨其後,「大概也得等到天亮,爺,您還是先去休息吧,自個身子要緊,皇上沒有限期,咱們也不急於一時。」
皇帝下的是密旨,那就得悄悄的查,他們自然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去睿王府。
給皇家辦事,很是講究,有些東西即便查出來了,也只當是沒發生過。
話雖然這麼說,但難保……人不找事,事找人。
天還沒亮,外頭就鬧開了。
年修急吼吼的進門,「爺,出大事了!」
蘇幕喝了葯,滿嘴都是艱澀滋味,「什麼事?」
「簡家的人被殺了!」年修音色低沉,「死的是簡老太師,殷都府已經派人過去了,皇上估計會讓錦衣衛或者刑部督辦,反正這事……鬧大了!」
蘇幕徐徐站起身,「簡老太師死了?」
「是,昨天夜裏的事。」年修低語,「底下人進去的時候,老太師已經死了。」
蘇幕定定的望着他,一言不發,掩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緊,連帶着呼吸節奏都變了。
「哦,不是、不是國公府那樣!」年修忽然就明白了自家爺的意思,「是毒殺而已,不是鶴頂紅,也沒有掌心眼。」
如此這般,蘇幕神情稍緩。
「底下的奴才說,昨兒夜裏晚飯的時候還好好的,吃過飯之後,老太師還提及了睿王妃,說是要親自去見皇上,要跟皇上進言,不許睿王妃出殯,需派專人查察,誰知第二天一早,老太師就沒了。」年修彙報。
蘇幕疾步穿過長廊,「義父那邊可有動靜?」
「督主早就進宮了,出了這麼大的事,睿王此番怕是麻煩了。」年修緊隨其後。
死了一個睿王妃,現在連簡家都出了人命案,雖然有些太刻意,但難保不是睿王平素囂張慣了,所以恣意妄為。
因為睿王府已經力排眾議,在籌備睿王妃出殯之事。
這顯然,是沒把簡家放在眼裏的。
現在,簡家老太師被毒死在房間里,這事就是實打實的他殺,皇帝也沒法再遮掩。
「先有睿王妃之死,後有老太師被殺,這事真的沒法善了。」蘇幕站在門前,面色沉沉,「之前還說沒有限期,如今看來,是逼着皇上限期!」
年修心頭一緊,「這麼一來,豈非又要立軍令狀?到底是誰殺了老太師?」
連個老人家都不放過,這兇手到底想幹什麼?
「蘇千戶!」顧西辭立在不遠處,沖她溫和淺笑。
蘇幕皺眉,又來個湊熱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