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他什麼都為她想到了 為 花瓣瓣 水晶鞋加更
讓睿王親自監斬,老皇帝着實是個狠人。
不只如此,當天夜裏死牢重地,嚴防死守,又是欒勝親自下的死令,根本沒可能劫囚,顯然是老皇帝必要誅殺王妙琳和柳如芝。
那一夜,李珏站在牢外,一直等到天亮,都沒能踏進半步。
帝不允許,必殺無疑。
「睿王殿下,還是早些回去準備吧!」欒勝款步行至李珏身邊,「皇上已經下令,誰都沒有辦法違背聖諭,睿王殿下最好死了這條心。」
李珏眸色猩紅,若是他能死心也不至於站在這裏一夜。
欒勝字字誅心,句句見血,濃白的面上帶着慣有微笑,「睿王殿下不必用這樣的眼神看着奴才,奴才只是奴才,下誅殺令的是皇上。」
「你不過覺得,本王拿聖諭沒辦法而已。」李珏眥目欲裂。
恨嗎?
自然是恨的。
「睿王殿下,奴才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欒勝眉心一皺,彷彿有些猶豫,「關於柳側妃。」
李珏瞳仁驟縮,「你想說什麼?」
「老奴查過,就在被抓之前,您的這位愛妾進了醫館,拿了一副葯。」欒勝狐疑的望着李珏,佯裝不解,「睿王殿下不知情嗎?」
瞧著李珏那副樣子,傻子都知道,他確實不知情。
見狀,欒勝斂眸,「如此,殿下還是不知道的為好。」
「你把話說清楚!」李珏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柳如芝的身子素來是府中的大夫調養,雖然身子弱,但也不至於有什麼惡疾,「芝兒怎麼了?」
欒勝嘆口氣,「不久之前,柳側妃去醫館買了一副葯,悄悄的殺掉了肚子裏的孩子。哦,那也是睿王殿下您的孩子!」
「什麼?」李珏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你是說,本王的孩子?」
欒勝笑而不語。
有些話,適可而止。
李珏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麼一出,頓時僵在原地,再也說不出話來。
日出,是希望。
可太陽升上空,日頭便愈發毒了,如同人心一般。
眼見着,是要到午時三刻了。
蘇幕坐在菜市口對面的茶樓里,二樓的窗戶一打開,正好能瞧見菜市口全貌,不用站在擠擠挨挨的人群里。
「倒是沒成想,皇上如此狠心。」年修嘆氣,「明知道睿王這般鍾愛柳如芝,還要讓睿王監斬,這不是剜睿王的心嗎?」
蘇幕呷一口杯中清茶,目色幽幽的望着端坐在監斬台上的睿王李珏,「皇帝就是想誅心,斷了睿王的那份心。」
「殺人誅心。」年修瞧著外頭的熙熙攘攘,「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麼多人。」
蘇幕放下手中杯盞,「殺的是睿王府的妾室,算是與皇家沾點邊,老百姓自然是想瞧個究竟,也想看看這柳側妃是何許人也,何等容貌?」
「來了!」年修忙道。
蘇幕定了定睛,瞧著那囚車晃晃悠悠的行來,即便隔着一段距離,也能看出來囚籠里那兩人的狀態。
王妙琳因為剛剛小產沒兩天,整個人癱在囚車裏,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竭,原本依仗的把柄,此刻成了要命的刀,怪只怪自己貪心不足。
柳如芝倒是坦然,該做的都做了,雖然失敗了,但她卻沒有半點遺憾,聽獄卒們說,睿王被皇帝訓斥,顯然是失了皇寵。
「若她知道,因為自己的復仇,導致情郎的家人被牽連,還會這樣泰然嗎?」蘇幕斂眸輕嘆,指尖輕輕捻著杯蓋把玩,「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同樣的,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
囚車停下時,李珏下了監斬台,行至車旁,就這麼直勾勾的盯着狼狽不堪的柳如芝。
「現如今,我已是這般模樣,睿王殿下還肯正眼看我,倒是不易。」柳如芝重鐐加身,吃力的抓着牢籠柵欄,站起身來,「不是要斬首嗎?睿王殿下還攔著作甚?早點了結,早點投胎。」
李珏望着她,「你就這麼想死?」
「活着沒什麼意義,不死作甚?」柳如芝瞧着腳下的王妙琳,「不好意思,我把您外室……肚子裏的孩子,踢了!」
李珏一怔,顯然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外室?」
「王妙琳肚子裏的孩子!」柳如芝冷笑,「不是睿王你的嗎?」
李珏面帶慍色,「她是個什麼東西?本王豈會碰她!」
「罷了,你想說什麼都成。」柳如芝瞧著已經上前,準備解押她上刑場的侍衛,「我要走了,至此以後,兩不相欠,我可不想帶着你的影子,離開這個骯髒的人世間。」
李珏瞧着她從囚籠里出來,即便重鐐加身,依舊那樣清冷無雙,狼狽是真的狼狽,但狼狽的只是外貌,她從他面前走過,目不斜視,根本不願多看他一眼。
「芝兒!」李珏忽然扣住她的手,「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我。」
柳如芝極是嫌惡,幾欲掙開他的手。
「我們是不是有過一個孩子?」李珏低聲問。
柳如芝聽得出來,李珏的嗓音都在顫抖,可她呢……對此頗為滿意,「是啊,有過一個孩子,只是這骯髒的東西怎麼能從我的肚子裏出來?於是,我就殺了他,在你還不知道的時候,我就把他扼殺在了肚子裏。」
「那也是你的孩子!」李珏眸色猩紅,「你怎麼忍心?」
柳如芝不為所動,「只要是你的,我自然能下得去手。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與你之間都不可能有任何的聯繫。」
必得斬斷得乾乾淨淨,走得乾乾淨淨。
「好!好得很!」李珏拂袖轉身。
瞧着他轉身離開,柳如芝忽然神情一震,彷彿是意識到了什麼,轉頭望着行至身邊,被人拖拽上前的王妙琳,「你的孩子,真的不是睿王的?」
「我都說了,不是!」王妙琳咬牙切齒。
柳如芝沒說話,拖着沉重的雙腳,走上了斬台,站在這裏能清晰的看到底下的人頭攢動,沒想到都快死了,竟會有這麼多人來看她。
「殿下,時辰不早了!」底下人行禮。
李珏高高在上,眉眼沉沉的望着被驗明正身的女子,自己將一顆心都捧給她,她竟沒有半分動容,心心念念著那個死人,說來也真是可笑至極。
慶安行禮,「殿下,皇上誅殺之事,您為何不予以告知?」
「本王若是說了,她定是心心念念著,想要快些死了追隨他,本王偏不如她所願,即便到了閻王地府,本王也要讓他們失之交臂,就此錯過來生!」李珏眥目欲裂,目光冷戾的掃過前方。
底下人快速回稟,「稟殿下,已為犯人驗明正身。」
李珏捏著令牌的手,止不住的輕顫著,直愣愣的目光,牢牢的黏在柳如芝的身上。
茶樓里。
蘇幕瞧著窗外的日頭,幽幽開口,「時辰已到。」
午時三刻,斬立決。
「殿下?」慶安輕喚。
李珏眼角發紅,眼眶濕潤,哆嗦着手握緊了令牌,終是別開頭將令牌丟了出去,「斬!」
一聲令下,劊子手提刀。
剎那間,手起刀落。
血色模糊,香消玉殞。
蘇幕緊了緊手中杯盞,這樣的事情見得多了,竟也沒覺得有什麼了不得,只是瞧著李珏那副樣子,倒是有些不忍心了。
「一個情根深種,一個恨意無邊。」蘇幕搖搖頭,「原就是一場孽緣!」
門口傳來動靜,年修快速出門。
須臾,年修沒回來,沈東湛倒是走了進來。
「我就猜到,你會在哪個角落裏看熱鬧。」沈東湛合上房門。
蘇幕扯了扯唇角,「你不也是嗎?」
「這樁案子落定,睿王府和簡家的事兒,算是徹底了了。」沈東湛行至她面前,微微彎腰,音色低沉的問,「身子好些嗎?」
蘇幕側過臉瞧他,「這話,不是該我問你嗎?」
她那點皮外傷算得了什麼?
他的傷勢,才是真的嚴重。
「我沒事!」沈東湛拂袖落座,畢竟是青天白日的,倒也不敢太過分,免得真的被人抓住把柄,對她來說便是滅頂之災。
想了想,沈東湛將一張紙條擱在了她面前,「你要的東西。」
「什麼?」蘇幕不解。
沈東湛伸手挪過她跟前的杯盞,顧自淺呷,「茶還有這麼多,水溫卻是涼了,可見方才的場景對你有所觸動。」
「殺人,又不是沒見過。」蘇幕隨手攤開那張紙,「這是……」
沈東湛放下手中杯盞,轉頭瞧著斬台上,拂袖而去的李珏,柳如芝是重犯,死了之後也得曝屍三日,若想為她收屍,必會惹怒皇帝。
人都死了,睿王自然……
「皇位終究勝過一切。」沈東湛笑得有些嘲諷,「在密室的時候,我發現你對欒勝的石像很感興趣,想必回來之後一定會去找石像的秘密。」
蘇幕瞧著紙上的地形圖,「你……」
「這事你若查起來,保不齊會驚動欒勝,倒不如我去查。欒勝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多一樁不多,少一樁不少,只會懷疑我想對付他。」沈東湛勾唇,「那尊石像與尚遠的仕女圖一模一樣,你肯定會去找尚遠求個究竟。」
蘇幕低頭一笑,「你竟是都找到了?」
「宮裏的事,除了欒勝就是錦衣衛最清楚,我若想查,比你這投鼠忌器的,要容易得多。」沈東湛指了指圖紙上的那一點紅心位置,「這裏,就是尚遠的關押之處。只是,那石像到底有何不妥?」
蘇幕抬眸看他,「若我告訴你,石像上雕的簪子,是我娘的……你信不信?」
「信!」沈東湛幾乎沒有猶豫,「明夜子時,我在宮裏等你,你聽我安排!」
蘇幕愣怔,「你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