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幫我蓋被子

第384章 幫我蓋被子

一時間,蘇幕吃不住李璟到底想幹什麼,好在她這人,若對你有所防範,什麼情緒都不會流於表面,將內心的想法遮掩得嚴嚴實實。

蘇幕畢恭畢敬的行禮,「太子殿下多慮了,蘇幕只是個奴才,主子有命奴才從命,既是義父不想再查,蘇幕自當遵從,絕不敢有二心。」

「蘇幕?」李璟伸手。

蘇幕俯首後退,「太子殿下明鑒,奴才所言,句句發自肺腑!」

「本宮說的也是實話。」李璟縮了手,徐徐起身,行至水盆前洗了洗手。

蘇幕快速近前,將帕子遞上。

幽然輕嘆,李璟目色沉沉的望着垂眉順目,畢恭畢敬的蘇幕,連同她遞上的帕子一塊,被他握在了手中,「你無需如此忌憚本宮,雖是太子之尊,可本宮這太子到底有幾分實至名歸,你心裏卻是比誰都清楚。」

蘇幕沒說話,任由他握著。

「十多年前,欒勝來過煜城,所以他才會在離開煜城之前,將所有的知情人都殺得一乾二淨,徹底的剷除了禍患。」李璟能感覺到她身子微微綳直,終是收了手,捻著帕子,不緊不慢的擦着手上的水漬。

將帕子擱在,李璟款步行至桌案旁。

外頭約莫又下起了雨,帳頂上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李璟坐定,兀自倒了杯水,「自打欒勝來了煜城,本宮連跟你獨處的機會都沒有,待回到了殷都就更沒機會,想着快回去了,便想了這個法子留下你。」

從他開口那一瞬,蘇幕就已經料到了,他是故意的!

「本宮沒什麼惡意,就是想告訴你,欒勝的事情,本宮替你去查,你就別插手了。」李璟抿一口水,「宮裏的腌臢事太多,你沾了手便再也擺脫不了,到時候在欒勝面前露了餡,對你而言就是死路一條!欒勝……是會吃人的!」

蘇幕抬眸看他,面上無悲無喜,只是心裏頗為詫異,李璟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無需用這樣的眼神看本宮,誰也不是傻子,本宮不聾不瞎,能聽到也能看到。」李璟放下手中杯盞,「他責罰你,打得你渾身血淋淋的,這些賬……本宮都記着呢!」

蘇幕躬身,「太子殿下,義父責罰奴才,是因為義父身為東廠提督,理該公私分明,是奴才做錯了事,不管承受何種責罰,都是理所當然!」

「那是你的事。」李璟起身。

燭光落在他身後,青春正健的太子,身形筆直的站在那裏,將這一身的陰翳,悉數籠於她身上,彷彿要將她吞沒。

蘇幕沒有抬頭,否則定能發現,李璟看她的眼神,與平時有何不同?!

「今晚,便留在這裏罷!」李璟越過她,朝着床榻走去,「本宮想……你在身邊。」

蘇幕還能說什麼?

太子都下了命令,身為奴才只能遵從。

「奴才領命!」語罷,蘇幕畢恭畢敬的立在床邊。

李璟坐在了床邊上,「你過來!」

蘇幕近前。

李璟眉心微凝,「再過來點,本宮又不會吃了你!」

不會嗎?

蘇幕可是早就領教過,心裏抵觸至極。

「坐到本宮身邊來。」李璟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帳子外,淅淅瀝瀝。

帳子裏,安安靜靜。

蘇幕憋著一口氣,坐在了李璟的身邊。

「真好,像極了洞房花燭的樣子。」李璟扯了扯唇角,若有所思的瞧着她,「若是穿得一身紅衣,那就更好看了!」

說着,他的視線上移,終是落在蘇幕的髮髻上。

「本宮送你的簪子,你不喜歡嗎?」李璟問。

蘇幕垂眸,「殿下所贈之物,何其珍貴,自然應該收起來,怎能輕易示人?何況,護送殿下回殷都,理該著正裝官服,豈敢便衣行事?」

這個解釋,李璟辨無可辨。

蘇幕是東廠的奴才,今兒穿的也是平素的官服,着實不該佩他那枚簪子,何況讓欒勝瞧見了,定也是個麻煩。

「罷了!」李璟翻身上了床榻,「你便在床邊坐着,看着本宮入睡,沒有本宮的吩咐,不許離開這裏半步。」

蘇幕心裏百般不願,可又沒有任何的法子,只能應聲說,「是!」

「幫本宮蓋好被子。」李璟閉上眼。

蘇幕深吸一口氣,默默的為李璟蓋好被子。

「不要走開!」李璟音色低弱。

蘇幕蓋好了被子,便偏開頭,不再多看一眼,只盡好一個當奴才的本分,其他的什麼想法都沒有,畢竟他不是沈東湛,與她而言,驚不起心頭半點浪。

所謂偏愛:偏心偏信偏你。

旁人,分不得半點,撼動不了分毫。

李璟睜開眼,瞧著那挺得筆直的背影,眸光幽沉,即便近在咫尺,她卻是連一個眼角餘光都不願分給他,真真是冷心冷腸、無情至極!

自嘲般挽了挽唇角,李璟重新合上眼,彷彿空氣里充斥着屬於她的氣息,便格外好眠。

聽得身後傳來的,均勻的呼吸聲,蘇幕心頭稍松,李璟今夜叨叨了這麼多,是想收攏她,想換了欒勝這個東廠提督,讓她取而代之?

若是如此,可見欒勝與李璟之間的嫌隙不少。

想來也是,欒勝手握東廠,行事狠辣決絕,李璟來日登位,必定無法掌控欒勝與東廠,倒不如換個人來坐這位置。

蘇幕,顯然是最好不過的選擇。

一則她是東廠千戶,若她上位,能服眾;二則她是女兒身,李璟捏著這把柄,來日想殺她,只需一條欺君之罪,便可讓她死無全屍。

蘇幕的眼中翻湧著凌厲的冷色,李璟的如意算盤,打得可真好!

帳內安靜得落針可聞,只偶爾聽得燭花嗶啵的聲響。

帳外,沈東湛立在樹下,墨色的瞳仁里,唯有冷色凝聚。

「爺?」周南低語,「太子再不濟,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對蘇千戶做什麼吧?何況,老閹狗也在呢,不顧忌蘇千戶,也得忌憚著老閹狗,萬一把這老狗惹急了,可不是鬧着玩的。」

李璟再蠢,也不會蠢到在欒勝的眼皮子底下,對蘇幕下手。

沈東湛豈會不明白這些?

可是,他眼見着蘇幕進了帳子,到現在還沒出來,心裏就不由自主的煩躁不安,明知道李璟不會做什麼……

「爺?」周南嘆口氣。

老話說,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顯然,是有些道理的。

比如眼前這位,瞧著在錦衣衛之中,說一不二,冷臉冷麵,可到了蘇千戶的事上,什麼冷漠淡漠都是假的。

「你去休息罷!」沈東湛終於開了口,「我沒事!」

沒事才怪!

周南心裏喟嘆,怎麼睡得着哦?

不過,爺不想讓他在邊上聒噪,倒是真的!

思及此處,周南退後幾步,盡量與沈東湛保持一定的距離,讓他能一個人靜靜的待着。一轉頭,卻見着年修在不遠處的樹後站着,不由的眉心跳了跳。

「望夫石?」周南一拍年修的肩膀。

驚得年修差點拔劍,所幸周南眼疾手快,快速摁住他,心裏也是捏了把冷汗,這麼經不起嚇?

「你幹什麼?」年修惱他。

周南有些理虧,「瞧着你一個人待着,同你開個玩笑罷了,這麼膽小,還敢在東廠里廝混?誒,你在這兒幹什麼?等你家千戶大人?」

「哼!」年修別開頭,「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周南心頭的愧疚,瞬時一掃而光,「喲,耗子哥啊?」

「你!」年修咬着牙,「你滾遠點。」

周南輕呵,「用得着的時候,就周大人周大人的,用不着的時候就罵我是狗,嘖嘖嘖,果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年修正煩著,自家爺進了太子殿下的帳中,至今還沒出來,聽得周南這般言語,冷不丁一腳踹了過去。

說實話,周南就是嘴賤。

除了嘴賤,也沒別的壞毛病。

然則……

嘴賤是要付出代價的。

比如,他覺得自家爺跟蘇千戶如此稔熟,而自己又三番四次的跟年修打交道,自以為關係不錯,開個玩笑也是無傷大雅。

哪知道,境況不同,心境不同,所以代價也不同。

周南面色鐵青,疼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夾着腿,彎著腰,捂著襠,「你……」

不愧是東廠的小閹狗,有毒!

年修轉身就走,疼死活該!

這會,周南是疼得直不起腰來,嘴裏哼哼唧唧的,愣是再也說不出話來,沒想到啊,有朝一日居然會被東廠的人,光明正大的偷襲成功。

真是,丟人!

夜色沉沉,細雨綿綿。

有人輾轉反側,有人徹夜難眠。

天亮之前,雨停。

林中霧氣濃重,晨起涼意滲人。

蘇幕走出帳子的時候,面色依舊清冷。

「爺?」年修迎了上去,「您可算是出來了!」

蘇幕沒說話,朝着自己的帳子走去。

進了帳子,年修才敢開口,「爺,您沒事吧?」

「沒什麼大礙,就是在太子的床邊守了一晚上。」蘇幕放下手中劍,褪了外衣丟在了桌案上,轉身朝着水盆走去。

年修趕緊取了帕子,「沈指揮使也在外頭等了一夜。」

「嗯?」蘇幕的手,僵在半空。

年修繼續道,「即便下着雨,沈指揮使也不肯離開,剛剛見着帳子裏有了動靜,約莫是您出來了,他才離開的。」

「淋雨?」蘇幕洗了把臉。

年修將帕子遞上,「是!」

「這個傻子!」蘇幕捻著帕子擦了把臉,眼睛裏帶着幾分笑意,「你……去辦件事。」

年修頷首,將耳朵湊上去。

須臾,一碗熱騰騰的薑茶,被人送進了沈東湛的帳子裏。

恰,沈東湛更衣完畢,髮髻還濕漉漉的搭在肩頭,見着桌案上那一碗薑湯,瞬時什麼寒意都散了,當下揚起了唇角。

「爺?」周南面色微白,「那邊送來的,多半是蘇千戶的意思。」

沈東湛斂了唇角的笑,可是言語間還是帶了幾分得意,「我知道!」

「您慣來是不喝這些的……」周南這話還沒說完,沈東湛已經端起了碗,將薑湯一飲而盡。

周南:「……」

這該死的愛情?

等著李璟更衣、用膳,再到啟程還有一段時間,所以蘇幕洗漱完畢,便在自己的帳中小憩了片刻。

沈東湛喝完薑湯出了一身汗,格外神清氣爽,出了帳子便與往常無恙,仍是那副淡漠疏離之態,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

馬隊重新啟程,直奔殷都方向。

好在就這麼一個插曲,畢竟有欒勝在,李璟可不敢故技重施,這種事一次就好,不然太過刻意,會引起欒勝的懷疑。

太子李璟不但尋回了稅銀,還破了煜城守官被殺一案,此事在朝廷上掀起軒然大波,誰能想到,這麼一個廢物,居然還真的功成而歸……

只是,蘇幕和沈東湛就沒那麼高興了。

「什麼,暴斃?」蘇幕只覺得一股熱血衝上腦門,整個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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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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