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或許,這也是個機會

第419章 或許,這也是個機會

牆后,有個空間。

蘇幕近前的時候,年修快速退到一旁。

指關節輕叩,能聽到清晰的脆響,這後面的確有個密格或者密室之類,但如果打開,確實有些問題,這畢竟是顧震的地方,不可能隨意破壞,要不然顧震計較起來,一個個都會吃不了兜著走。

「這裏面會是什麼?」周南不解,回望着一旁的顧西辭主僕。

顧西辭也不知道這裏面有什麼,下意識的看向王副將。

「卑職也不知道!」王副將連連搖頭,「卑職甚少進來這裏,此處向來是將,軍自己在打理,咱們不敢過問,更不敢插手。若說還有誰真的知道什麼,公子怕是要找劉徽,劉副將!」

劉徽是顧震的親隨,要找真相,還真的只能去問劉徽。

可……正因為是親隨,沒有顧震授意,劉徽是抵死都不會吐露分毫的,問了也是白搭!

「找找看!」沈東湛道,「不可能是個死窟窿,定然是有機關暗門的。」

音落,眾人便在庫房內開始翻找,然則兜兜轉轉的,依舊尋不著痕迹,這機關也不知設在何處?

「爹是個武將,沒你們想的那麼心細如塵。」顧西辭從始至終都站在原地,「你們不用在附近找來找去,他的機關應該就是……」

眾人目不轉睛的瞧着他,各自心內狐疑。

顧西辭嘆口氣,這密格邊上掛着一張弓,他伸手扳了一下弓。

剎那間,「咯嘣」一聲響,彷彿是齒輪轉動,牆面上瞬時出現了一塊凹陷。

「知父莫若子,到底錯不了!」周南嘆口氣。

年修撓撓額角,還真別說,他們找了半天,不如顧西辭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動腦和動手,原來真的有區別!

沈東湛和蘇幕快速湊上來,目不轉睛的瞧著密格里的東西。

「這是什麼東西?」周南瞄了一眼,萬分不解的皺起眉頭,「一塊黃布?」

的確,裏面就放着一塊黃布。

畢竟是顧家的東西,自然是要由顧西辭先行取出。

顧西辭拿着黃布,在手中反覆查看,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上好的料子,不是尋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聞言,蘇幕伸手接過。

「這上頭的金絲,比髮絲還要細,若是真要論就起來,宮裏倒是能出這樣的好東西。」蘇幕的指尖,輕輕摩挲著布料上的花紋,「金絲綉騰雲蟒,暗紋何其平整,不是尋常之物。」

沈東湛皺眉,蘇幕是宮裏出來的,那些個東西,她應該一眼就能認出來,如今這麼言說,十有八九錯不了。

「宮中之物?」沈東湛接過,拿在手裏細看。

但是男人對於這些東西,委實不如女子敏感,所以沈東湛看了半天,也沒看出端倪來,訕訕的將布片遞迴顧西辭的手裏。

「爹怎麼會在這裏放塊布?」顧西辭也不太明白,不過……

想了想,顧西辭看向王副將。

王副將當即行禮,急忙開口,「公子,卑職什麼都不知道,既然你們找到了想找的東西,那卑職先行告退了!」

「好!」顧西辭應聲。

王副將趕緊離開了庫房。

有些東西,不該他們知道,就不要好奇心太重,否則是要吃苦頭的。

待王副將走開,顧西辭嘆口氣,「我也不知道,爹為什麼要放個這樣的東西,但既然放在這裏,想必是什麼要緊之物。」

說着,三人將黃布擱在桌案上。

燭光明亮,落在黃布上,金絲灼灼其芒,耀耀其輝。

「蟒?」沈東湛凝眸,「應為帝王所賜,王爺或者太子,以及重臣所用紋飾,百官以及尋常百姓,皆不敢用之。」

蘇幕接過話茬,「綉紋如此精緻,哪怕就這麼一片黃布,也足以證明能用這塊布的人,身份不俗,定是皇親貴胄,三公九卿。」

「若是恩賜我爹,肯定不止這麼一片。」顧西辭努力的細想,「我在我爹的房間里,不曾見過類似的綉蟒黃袍,所以我敢肯定,這絕對不是我爹衣服上的東西。」

那這就奇怪了,無緣無故的,放一片黃布在這器械庫里作甚?

若不是要緊的東西,肯定不能放在這裏,但若是要緊之物,放在書房裏豈非更好些?

「你爹平素可有提過什麼人,什麼事?」沈東湛問,「比如說,故人?印象深刻的,讓他談之色變,又或者放不下的?」

顧西辭瞧着他,「我覺得,我爹現在最放不下的,就是你與齊侯爺!」

沈東湛扶額。

蘇幕:「……」

「我爹這人,平素話不多,日常都在這練兵場,很少回家。」顧西辭面色沉靜,「而我是在後院裏長大的,更是鮮少有什麼接觸,他也只是偶爾來看看我而已,一年到頭說不了幾句話。」

四下安靜得落針可聞,唯有燭花偶爾綻開,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響。

「還是在我離開南都之前,才與爹有過一次深談,才算得上真正的接觸。」顧西辭長嘆,「他極力反對我離開南都,痛恨天子腳下的一切。」

蘇幕斂眸,心頭微沉。

「不過那一次,還是我說服了他,這才得以機會離開南都。」顧西辭瞧著周圍的兵刃,「對於我去殷都這件事,爹只有一個要求,不許以南都,將,軍府的名義行事。我答應了他,所以就離開了南都!」

誰知道一來一回的,爹的身子居然就垮了。

「顧伯父是因為對皇帝有怨氣,所以不允許你去殷都。」這事,沈東湛聽父親說過,「但你為何忽然想起,要去殷都呢?」

顧西辭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徐徐背過身去,顧自摩挲着手中的摺扇,「到了該成家立業的年歲,難道不該出去闖一闖嗎?男兒志在四方,天子腳下如此繁華,我怎可困於此地?」

對於蘇幕和沈東湛而言,顧西辭的解釋缺乏說服力。

「我爹不願離開南都,不代表我也得困在這裏。」顧西辭回望着二人,「若非如此,我怎麼能遇見兩位,又怎麼能去煜城,完成故友所託呢?」

蘇幕和沈東湛對視一眼,沒有戳穿他。

算是,給他留點顏面。

「把這東西收起來吧!」沈東湛道,「也不知道雍王要找的東西,是不是就這個?」

蘇幕皺了皺眉,「一塊布?」

「不去找貢品,光惦記着別人家裏的東西,真是好能耐。」周南嘀咕著,「也不知道這貢品到底是真的丟了,還是……」

年修低低的接了一句,「借口?」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這庫房內,除了這一個密格,也沒別的藏身之處。

顧西辭收走了黃布,緊緊的揣在懷裏,貼身收著,領着眾人走出了庫房。

臨走前,沈東湛又回頭看了一眼,那柄劍還擺在兵器架上。

「爺,您看什麼呢?」周南不解。

沈東湛回過神,兀自低嘲般笑了笑,什麼神兵利器沒見過,竟是對這樣一柄劍上了心,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庫門,重重合上。

外頭的雨還在不停的下着,風夾雜着水汽,拂過面頰亦是濕噠噠的。

蘇幕不喜歡下雨天,每次下雨,都會讓她想起,那個死人坑,想起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每一次下雨都在提醒着她,爹娘大仇未報,她不配為人子女。

「爺,仔細腳下!」年修為其撐傘。

主僕二人,緩步往前走。

年修是真的不明白,「爺,您說這顧震為什麼要藏着這樣一片黃布?雍王殿下真的是沖着這塊黃布來的嗎?可上面什麼都沒有,就算交到了雍王手裏,能有什麼用處?這會不會是障眼法,也許真正的東西,還藏在庫房裏?」

「都搜過了一遍,你覺得還有再搜的必要嗎?」蘇幕問。

沈東湛不是吃素的,顧西辭也不是傻子,蘇幕自個也上手了,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查不出分毫吧?

所以,庫房裏肯定沒有第二個密格了。

那麼問題來了,這塊黃布代表着什麼?

有什麼用呢?

雍王找的真的是這塊黃布?

這廂還沒登上馬車,顧家又來人了,急急忙忙的撐著傘,就衝到了顧西辭跟前,「公子,府里出事了,您趕緊回去吧!」

「出了何事?」顧西辭問。

底下人掃了一眼眾人。

「說!」顧西辭正踩在杌子上,面容沉得厲害。

底下人也不敢耽誤,只戰戰兢兢的道了一句,「二小姐跑了,臨走前還傷了二公子,管家已經讓大夫去看二公子了,至於二小姐……已經派人去追了!」

至於會跑到哪兒去,還真是不好說。

「回去!」顧西辭當下進了馬車。

馬車快速回了將,軍,府,連帶着沈東湛和蘇幕,也跟了上來。

府內,依舊安靜。

不管出什麼事,都不能自亂陣腳。

管家一早就在門口候着,見着顧西辭回來,身後還跟着沈東湛和蘇幕,不由的心神一震,「公子,這……」

「打量著能瞞住誰?」顧西辭邁步進門,「別讓雍王的人鬧出動靜就罷了,至於蘇千戶和沈指揮使,一個是我信任的,一個是爹信任的,都算是自己人!」

管家行禮,「是!」

柴房裏,一片狼藉。

地上有血,應該是二公子顧南玉的。

「當時,二公子倒在門口,二小姐已經不知所蹤。」管家解釋,「當時看守的是兩個人,事發的經過,公子可以親口問一問。」

顧西辭別過頭看他,「人呢?」

「被看管起來了!」管家回答。

不得不說,行伍之家,辦起事來就是乾淨利落。

「把人帶來。」顧西辭攏了攏身上的披風,低低的咳嗽兩聲,「我就在這裏,哪兒都不去!我倒要看看,誰敢在將,軍,府內興風作浪,敢傷人,敢作祟!」

管家行禮,「是!」

不瞬,兩個家奴被帶上來,齊刷刷的跪在了顧西辭的面前。

「當時是怎麼回事,你們再說一遍!」顧西辭性子冷,這是府內眾人都知道的事情。

兩個家奴嚇壞了,一個比一個面色青白,跪在那裏瑟瑟發抖,你一言我一語的解釋。

「當時,二小姐說肚子疼,說要上茅房,奴才不敢放了她,但又不敢耽誤,只好跑去請示管家!」略瘦的奴才先開了口,「想着二人都綁着,只需要一人看着便罷!」

另一人忙補充,「他走之後,奴才就一直看着,誰知道屋內忽然傳出了痛苦的喊聲,二小姐直嚷嚷肚子疼,奴才趕緊進去看看,誰知道……誰知道剛一進門,後腦勺就挨了一棍子,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待奴才領着管家回來的時候,二公子已經渾身是血的倒在門口,二小姐也不知所蹤。」瘦子磕頭,「是奴才等看管不利,請公子恕罪!」

顧西辭低頭嘆了口氣,轉頭望着踏入柴房的蘇幕。

「一個女子,居然能掙開繩索,你們這位二小姐還真是好本事!」蘇幕蹲在地上,瞧著被割斷的繩索,「這是自帶刀刃,還是內力渾厚?」

顧憐兒向來以嬌弱示人,看她那細胳膊細腿的,內力渾厚是絕無可能!

「襲擊你的是二小姐?」顧西辭問。

家奴點點頭,俄而又搖頭。

「這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雲峰急了。

家奴有些猶豫,「奴才沒瞧見人影,當時就不省人事了,如果不是管家他們把奴才叫醒,奴才這會估計還暈著呢!」

他只是挨了一悶棍,哪兒有機會見着人。

「屋子裏就兩個人,不是顧憐兒就是顧南玉。」沈東湛懷中抱劍,「顧南玉傷得重嗎?」

管家忙道,「被發簪給扎了一下,大夫說幸好偏了點,要不然扎著心口便是回天乏術,人這會還昏迷不醒。」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發簪扎人,是誰幹的?!

「這二小姐瞧著柔弱,辦起事來倒是個心狠手辣的。」周南搖搖頭。

蘇幕從屋內出來,「是你們的二公子,自個把人放走的。」

聞言,管家震驚,「蘇千戶,這話可不敢亂說,二公子現如今還昏迷不醒,若是他與二小姐聯手,怎麼可能會落得如此下場?大夫說了,那簪子差點就扎著心口,二公子差點就沒命了!」

「瞧見嗎?門口那個位置。」蘇幕指了指,「那對大腳印是你家二小姐的腳印嗎?顧憐兒反正都要走了,為何不一刀子扎死這奴才,再殺了顧南玉?犯得着丟了刀子,拿起棍子?再丟了棍子,拔出簪子傷人?」

周南被逗笑了,「這顧二小姐,真是個講究人!」

解開繩索用刀子,打奴才用棍子,傷人用簪子……可不就是講究嘛!

「更講究的是,用刀子解開了二公子的繩索,再拿簪子刺他!」年修神補刀,「二小姐真的是太仁義了,還不忘給二公子掙扎到門口的機會。」

管家:「……」

「都聽明白了?」顧西辭問。

管家點點頭,「明白!」

事情已經很明了,放了顧憐兒的是顧南玉,只是顧南玉沒料到,顧憐兒走之前,還不忘殺了他泄憤。

這叫什麼?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眼下,顧南玉被抬回了院子。

姨娘柳氏,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雖然兒子是個跛腳的,但她也就這麼一個兒子,眼見着兒子傷成這樣,自然是心疼不已。

「我的兒啊……」姨娘柳氏拭淚,瞧著立在床前的顧西辭,「那個挨千刀的顧憐兒,居然這般心狠手辣,你們可千萬不要放過她!」

顧西辭側過臉看她,「刀在哪?」

「什麼、什麼刀?」姨娘柳氏面色一滯。

顧西辭面無表情的睨着她,「柴房內外都搜了個遍,沒有發現那把刀子,既然都沒有,那就只能在二哥身上。刀呢?」

姨娘柳氏沒吭聲。

「最後一遍,刀子拿出來!」顧西辭最煩反覆言說。

姨娘柳氏瞧著屋內的人,終是戰戰兢兢的指了指,顧南玉的枕頭,「在、在下面呢!」

一把極為精緻的小刀,比水果刀還要短上些許,就手指般長短,想來是顧南玉平素用來防身的,刃口乾乾淨凈,未有任何的血跡。

待雲峰收起了刀子,顧西辭坐在床邊,掀開了顧南玉的外衣,傷口被包紮過,外頭只見繃帶與血色,瞧不清楚傷口的模樣。

想了想,顧西辭捋了袖子,搭上了顧南玉的腕脈。

脈象虛弱,的確有傷。

且觀面相,顴骨青赤。

幽然吐出一口氣,顧西辭為顧南玉掖好被子,徐徐站起身來,「好生養著,沒什麼大礙,大夫開的葯,按時吃着便罷!」

「好!」姨娘柳氏連連點頭。

從院子裏出來,顧西辭瞧著迴廊里候着的二人。

「傷得不輕,但不致命!」顧西辭這話,一語雙關。

沈東湛扯了扯唇角,「可見是心裏有數了,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這二人,誰也沒有完全說實話,都有所保留。」

「人心隔肚皮。」顧西辭還能說什麼?

家務事,一團糟。

越看,越煩。

「公子!」管家急忙跑來,「夫人方才派人過來問,大公子有沒有回來?」

顧西辭心頭咯噔一聲,什麼叫事趕事?

這就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哥又怎麼了?」顧西辭揉着眉心。

管家喉間滾動,壓低了嗓音開口,「夫人說,從昨兒開始,大公子就沒回去,夫人派人找遍了大公子平素會去的地方,愣是沒找到大公子的蹤跡,所以……所以過來問問,看大公子是不是回到了府里?」

「又丟了?」顧西辭一個頭兩個大。

管家想了想,「老奴去回了夫人,就說大公子沒來過。」

「去吧!」顧西辭點點頭。

管家疾步離去。

「看樣子,你們顧家的人,各自嫌隙不小。」沈東湛開口,「女人多了,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多了,都是麻煩!事實證明,夫妻還是一心一意的好!」

說這話的時候,沈東湛將目光落在蘇幕身上。

蘇幕瞥他一眼,抿笑不語。

「顧家丟人丟上癮了?」周南不解,「怎麼一個兩個,都這樣?」

蘇幕挑了一下眉眼,「或許,這也是個機會!」

眾人驟然望着她。

機會?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無疆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無疆
上一章下一章

第419章 或許,這也是個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