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屋內靜悄悄,肯定在作妖

第80章 屋內靜悄悄,肯定在作妖

乍見着顧西辭站在巷子口,蘇幕的確是愣了一下,今兒是怎麼了?一個兩個的都來鑽巷子,是覺得這樣好玩?

因為有救命之恩在先,年修拱手作揖,還算恭敬。

「你為何在此?」蘇幕問。

顧西辭笑靨溫和,「正好從這兒經過,巧遇千戶大人,我……沒打擾到你們吧?」

蘇幕沒有吭聲,若不是顧西辭之前救過年修,她怕是連個眼神都不願給他,無關之人,沒資格浪費她的時間和精力。

「打沒打擾的,自己有眼睛不會看?」周南輕嗤,「最見不得裝模作樣的人。」

對此,顧西辭也沒說什麼,只是報之一笑。

年修瞧瞧這個,又看看那個,總覺得氛圍不太對,可到底哪兒不對,他這一時半會又說不上來。

大概是街頭太熱鬧,巷子口太安靜。

瞅瞅,一個兩個就只是拿眼睛看着,然後誰都不說話,可不是怪怪的嘛!

「今兒的街頭好似特別熱鬧!」周南打破了死寂,「啊,怎麼一個個的都往那頭去?」

聞言,顧西辭轉身,目光溫和的瞧著跑過去的那幫人,「這兩日庭芳樓來了一群番邦女子,據說容貌嬌俏,身段曼妙,日落黃昏之前,這些女子便在二樓的戲耍,殷都內不少公子哥,為了一睹為快,早早的就去了庭芳樓門前等著。」

「番邦女子?」蘇幕皺了皺眉。

周南詫異,「爺,要不要去湊個熱鬧?」

沈東湛一記眼刀子甩過去,大步流星的往外走,經過顧西辭身邊的時候,他稍作停頓,兩個男人四目相對,各自打量。

「在下,顧西辭!」顧西辭拱手,「南都顧家。」

沈東湛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齊侯府出身,該有的禮數自然不能少,拱手回禮,「沈東湛!」

在殷都,誰不知道沈東湛就是錦衣衛都指揮使。

顧西辭心下一怔,「沈指揮使,失敬!」

「客氣!」沈東湛抬步就走。

及至走出一段路程,周南才低聲問,「爺,南都顧家,就是那個顧家嗎?」

沈東湛頓住腳步,回望着還站在巷子口的二人,目色沉沉,「他特意提及了南都顧家,你覺得呢?」

南都顧家,顧大,將,軍,府。

「不是說,顧家的人……不入朝嗎?」周南詫異,「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沈東湛橫了他一眼,「要不要讓爺去打探清楚,再回來告訴你?」

「卑職馬上去打探!」周南神色一凜,當即躬身行禮。每每遇見蘇幕,他們家指揮使大人,免不得喜怒無常,真是百試百靈!

沈東湛一走,蘇幕便也打算離開。

「我原以為東廠和錦衣衛,水火不相容,勢不兩立,如今看來,外人傳言不可全信。」顧西辭笑道,「沈指揮使和蘇千戶私底下的交情,倒是不錯。」

蘇幕冷眼睨他,「我覺得,殺人滅口……也不錯。」

顧西辭笑了笑,「西辭一介儒生,無功名在身,無官無爵,就不勞蘇千戶費心動手。蘇千戶真正要滅口的,應該是定遠侯府的那些人!」

「你說什麼?」蘇幕眸色陡沉。

顧西辭依舊容色溫和,眼底溫柔的望她,「蘇千戶還不明白嗎?」

「太子告訴你的?」蘇幕明白了。

顧西辭挽唇,嘆了口氣,「功高蓋主者,自古以來都沒有好下場,饒是聖明之君,亦免不得大開殺戒,所謂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常理罷了!」

「只要這話傳到皇上的耳朵里,你必死無疑。」蘇幕輕呵,「顧家,也會受到牽連。」

顧西辭搖搖頭,「有蘇千戶在,這話傳不到皇上的耳朵里。」

「小心作繭自縛。」蘇幕不屑與他廢話。

顧西辭立在她身後,幽幽的望着她的背影,「來殷都的路上,我逢著一個大夫,他說他不止會看病,還會算命。行千里路,踏盡山河,覓不得一人,難得圓滿!」

腳下一滯,蘇幕緊了緊手中劍。

「大夫?」年修好似想到了什麼。

之前,銀針殺人的手法……

蘇幕繼續往前走,顧西辭笑道,「能否求蘇千戶一件事?幫我找個人。」

然則,蘇幕沒有理他。

望着蘇幕遠去的背影,雲峰嘆口氣,「公子怕是白費心機了。」

「她會感興趣的。」顧西辭轉頭看他,「只要你的消息,無誤。」

雲峰皺了皺眉,「消息肯定沒問題。」

「那便是了!」顧西辭斂了唇角的笑,「她會回來找我的,只不過是早晚問題,誰先着急,誰就落了下風。」

不能急!

急不得!

「公子,那現在去哪?」雲峰問。

顧西辭深吸一口氣,「去別院。」

「是!」雲峰頷首。

…………

顧西辭的話,就跟針扎一樣,落在蘇幕的心頭。

大夫,算命,找人。

這三個條件加在一起,很讓蘇幕心動,可她喜怒不形於色,慣來不願展露自己的真性情,是以絕不會在這關竅時候,讓這些東西成為自己的軟肋,落在顧西辭手裏的把柄。

找人……知道她在找人的不多,但也不少,所以沒什麼可在意,畢竟,連沈東湛都知道這件事。

但若是妄想,用此事威脅她,那就打錯了主意。

「奴才會繼續盯着他們!」年修知道自家爺的心思,「關於這一路上的事,奴才也會讓人去一一核查。」

蘇幕沒吭聲。

恰欒勝的人來尋了蘇幕,這些事便只能暫時放一放。

年修有些詫異,這剛從提督衙門出來,怎麼又要去見督主?莫非是發生了什麼事?奈何議事房大門緊閉,年修無法靠近,只能在外頭候着。

一直到天黑時分,蘇幕才從議事房內出來。

「爺?」年修急忙迎上,「沒事吧?」

蘇幕瞧一眼被風吹得左右搖晃的燈籠,「天黑了!」

「是!」年修頷首,「現在是不是回蘇宅?」

蘇幕邁下兩個台階,「你說,殺的人多了,會有報應嗎?」

年修答不上來,畢竟自個身上,沾了不少人命,但是大人這麼說,肯定是督主又下了什麼死令,多半又要沾血了。

冷風拂面,蘇幕好似醒過神來,「尚雲茶那邊,可安排妥當了?」

「爺放心便是。」年修行禮,「妥妥噹噹!」

蘇幕點點頭,「我倒是想看看,舊情,人見面,會有怎樣激動的場面?沈東湛一定會很高興,我給的這個驚喜。」

庭芳樓。

鶯歌燕舞,綵綢翻飛。

大堂內,熙熙攘攘,多數是來看番邦女子的。

舞池上,倩影曼妙,一曲舞罷又一曲。

沈東湛可沒心思去看那些庸脂俗粉,橫了一眼身邊的周南,抬手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怎麼樣怎麼樣?」周南欣喜的問,「據說這是西域帶過來的美酒,其他地兒都還沒有,只有這庭芳樓能喝到,所以卑職趕緊帶着您來嘗嘗鮮。爺,您覺得滋味如何?」

沈東湛抿唇,酸甜滋味在舌尖蔓延,一時間還真的說不出來,是怎樣的滋味,與之前喝過的酒皆不相同。

「是不是與往常那些酒不同?」周南獻寶似的湊上去,「若是覺得好喝,咱回去的時候帶兩壇回去,也不算白來一趟。」

門外,老媽子直搖頭,瞧了一眼被趕出來,站在門口的一溜漂亮姑娘,哪有人來了花樓光喝酒不叫姑娘的?

不,是叫了姑娘還被趕出來,然後這爺倆窩在雅間內品酒、喝酒。

「媽媽?」姑娘們委屈。

明明是二八年紀,一個個如花似玉的,怎麼就這般不招沈指揮使待見?

「許是,中意漂亮的……」龜,公猶豫了一下,「嗯,小小少年?」

老媽子心頭咯噔一聲,「哎呦,要死了,那可是錦衣衛都指揮使,說這話也不怕被抓緊刑獄大牢?可別再說了!」

「是是是!」

底下人連連點頭。

錦衣衛與東廠,聽着不同,實則沒什麼區別,入了東廠大牢,很難再活着走出來,入了錦衣衛的刑獄,又何嘗不是如此?

想要囫圇個的活着,就得謹言慎行。

「媽媽,那這……」姑娘們湊上來。

老媽子手一揮,「都散了吧,自然會有貴人招待他們。」

「是!」既然是老媽子下了令,眾人便都作鳥獸散。

不多時,便有面帶輕紗的女子,抱着琵琶款款而來。

老媽子指了指偏門,「從這兒進去罷!」

「是!」女子抱着琵琶走了進去。

沈東湛與周南皆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稍有風吹草動,便會第一時間察覺,是以……女子進去的時候,二人不約而同的放下杯盞,握住了桌邊的劍。

倩影婆娑,款步而來。

猶抱琵琶半遮面,不知心悅誰家郎。

輕紗遮面,徐徐落座。

指尖輕撥三兩聲,曲調輕揚悠長。

周南狐疑的望着沈東湛,「爺,您點的琵琶女?」

「不是你嗎?」沈東湛皺眉。

結果,二人都沒點,是這女子自己進來的?

對於二人而言,這可不是什麼好事,畢竟有擾清靜,對他們來說這美人當前,卻不如杯中美酒來得有滋有味。

放下杯盞,提高警惕。

兩雙眼睛,就這麼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周南摸著下巴,「爺,怎麼瞧著有點眼熟呢?」

即便,這女子輕紗遮面,只露出一雙剪水秋眸,但若是仔細看,尤其是她看過來的眼神,隱隱中夾雜着一絲怨氣,可若再仔細看,又成了薄霧氤氳,情深無限。

「這什麼情況?」周南不解。

沈東湛徐徐站起身,轉身往外走。

「爺?」周南疾呼。

琵琶聲驟歇,女子快速起身,當即攔在了門口。

「你幹什麼?」周南冷喝。

女子一雙水眸,死死的盯着沈東湛,「不許走。」

「找死?」沈東湛尾音拖長。

女子沒說話,抱緊了懷中的琵琶。

「讓開!」周南低喝。

女子立在那裏,紋絲不動。

「尚雲茶!」沈東湛冷然睨着她,「原想放你一條生路,你非要湊上來找死?」

驟然聽得「尚雲茶」這三個字,周南腦子嗡了一下,尚家兄妹不是被劫走了?怎麼會安然無恙的出現在這裏?而且,看這尚雲茶的眼神,似乎對沈東湛……

尚雲茶放下琵琶,徐徐扯下輕紗,露出美艷的容臉,「虧你還認得出我!原以為一日夫妻百日恩,再怎麼樣你都會手下留情!沈東湛,我連身子都交付於你,沒想到你竟是這樣待我?」

「哎哎哎,這話可不能這麼說。」周南忙打斷了她的話,「你這身子交給了誰,咱是真的不知道,但肯定沒交給我家爺。」

尚雲茶冷笑,「果然,提起褲子就不認人。」

周南:「……」

這女人,怎麼聽不懂人話?

「出來!」沈東湛低喝。

周南一怔,「爺?」

音落瞬間,冷劍出鞘。

只聽得「咣當」一聲響,直接將房內的邊窗劈成兩截。

隔壁房間,紅綃帳暖。

其後,人影浮動。

「年修?」周南一眼就認出那個立在燭光里的身影,當下了悟,有年修的地方必有蘇幕,不由得心頭暗罵一句:死閹狗!

反手劍歸鞘,沈東湛大步流星的出門,一腳踹開隔壁的房門,動靜之大,驚得外頭的人各個大氣不敢出。

周南小跑着跟上,奇怪的是,尚雲茶也沒走,居然也跟在後面進了雅間,順帶着合上了房門。

多半,是因為她的身份特殊。

其實用膝蓋想也知道,蘇幕敢把她放出來,就不怕她跑了,這庭芳樓外頭,還不知道藏着多少蕃子,只要尚雲茶敢跑,不出片刻,她的屍體就會出現在亂葬崗上。

沈東湛冷著臉進門,年修被驚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的退開了一步。

於是乎,沈東湛便堂而皇之的,坐在了蘇幕身邊。

年修愣了愣,自己為什麼要讓?

周南愣了愣,爺坐蘇閹狗身邊?

「尚姑娘似乎不怎麼盡心呢!」蘇幕捻著一根筷子,輕輕敲擊桌案上的杯盞。

清脆的聲響狠狠撞在尚雲茶的心頭,嚇得她險些抱不住懷中的琵琶,當下沖趕上前,撲通就跪在了沈東湛跟前。

這操作,將周南也驚住了,什麼情況?

「一夜夫妻百日恩。」蘇幕敲著杯盞,拿眼角餘光瞥向他們,「沈指揮使何故如此絕情?得了人家的身子,卻不負責,若是傳到了皇上的耳朵里,恐怕有損沈指揮使的聲譽。」

沈東湛瞧着她手上的動作,鬧不清楚她今兒又是玩的哪一出?

帶着尚雲茶,來給他添堵?

還是說,帶着尚雲茶來壞他清譽?

不過,錦衣衛都指揮使還有什麼清譽可言?外頭的人避錦衣衛如蛇蠍,絲毫不比東廠遜色。

「都出去!」沈東湛開口。

蘇幕睨了尚雲茶一眼。

下一刻,尚雲茶忽然將琵琶放在一旁,起身便敞開了衣襟。

「哎……」周南慌忙背過身去,心頭念叨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然則想了想,又覺得這樣不行,悄悄的轉頭看了兩眼,瞧見尚雲茶手一松,單薄的衣衫當場滑落在地,露出了白皙的雙肩,以及……一雙玉臂。

喉間滾動,周南微微紅了耳根,小聲嘀咕,「娘誒,又玩這麼大?」

蘇幕倒是無所謂,瞧著那立在燭光里的,白燦燦的人兒,就跟看木頭樁子似的,無任何的情緒波動,唯有轉頭看向沈東湛時,唇角上揚,帶了幾分譏誚。

恰,沈東湛側過臉,挑眉看她。

四目相對,一個似笑非笑,一個面無表情。

這大概是尚雲茶此生,受過的最大的屈,辱,榮耀半生,沒想到竟然會有這麼一日,可即便她衣衫褪盡,匍匐在沈東湛腳下,他都沒有多看她一眼。

美人紅了眼,眸中帶淚,宛若雨打梨花,楚楚可憐。

「虞公子?」尚雲茶試圖用這熟悉的稱呼,喚起沈東湛的憐惜,畢竟當日在定遠侯府,他便是自稱虞公子,「還記得你我在定遠侯府之時……」

蘇幕輕嘆,「真是我見猶憐!」

沈東湛一記眼刀子過來,狠狠剜着她,「出去!」

尚雲茶不死心,身上只掛着一個肚兜便撲了上來,若不是沈東湛身子一撇,怕是要直接坐在沈東湛懷裏了。

他這一撇,身子便撞在了蘇幕懷中。

蘇幕:「……」

「爺?」年修駭然上前,在蘇幕背後託了一把,他可沒忘記,自家爺背上有傷,可不敢背朝下摔地上。

哪曉得年修這麼一托,便等於是把蘇幕往沈東湛推去。

尚雲茶撲在地上,匍一抬頭,便瞧見了最是詭異的一幕。

沈東湛身子後仰,蘇幕冷不丁往前撲。

這畫面,看上去就像是沈東湛依偎在蘇幕的懷中……

年修心驚,駭然撤了手。

這、這可不關他的事,是沈指揮使靠過來的。

沈東湛側過臉:「……」

蘇幕轉過頭:「……」

四目相對,沒有情意綿綿,只有驚詫過後的滿臉嫌惡。

像是沾到了此生最嫌惡的東西,二人同時分立兩旁,雅間內驟然一片死寂,任誰都是大氣不敢出,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樣?

「出去!」沈東湛說。

口吻,不容置喙。

周南第一反應,撿起地上的外衫,撲頭蓋臉的罩在尚雲茶身上,一記手刀欺在她後頸,二話不說就把人挾出了雅間。

惹他家大人不高興,丟出去都是輕的!

年修愣了愣,身為東廠的奴才,豈能聽從沈東湛的使喚?!

不聽。

「出去!」蘇幕道。

年修愕然。

周南在外站着,一臉嫌棄的瞧著,耷拉着腦袋走出來的年修,「我就知道,肯定得被趕出來。」

「閉上你的嘴!」年修狠狠瞪着他,「再廢話,帶你回東廠!」

閹了你!

周南也不惱,一門心思只想知道門內的情況,哪裏有功夫搭理年修。

不約而同,二人齊刷刷將耳朵貼在門縫上,仔細留意裏頭的情況。

可千萬別打起來,否則傳出去太難聽:錦衣衛都指揮使與東廠蘇千戶,於花樓大打出手?為了花樓里的姑娘?

只是,這雅閣內……

怎麼靜悄悄的?

「沒動靜?」周南愕然。

年修心裏有些慌,爺身上有傷,莫要吃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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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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