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七十年代學霸指南
第二天一早，付疏給弟妹做了飯，把付文慶送去小學，又把付萍送去了劉艷霞那裏。
今天付萍放勞動假，要他們年級的同學下午去割豬草。
錢家離付家並不近，昨天晚上，劉艷霞卻能第一時間趕到付家，幫忙照顧付萍和付文慶，可以看出她對這幾個孩子是真心疼愛的。
「嬸兒，今天又要麻煩你了。」付疏抓出幾塊糖來，劉艷霞卻是說什麼都不肯收：「你這孩子，自己吃，瞧你瘦的！」
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一邊跟着劉艷霞編竹筐的錢妞妞，實在不知道自己的瘦要從何說起。
劉艷霞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王桃花那人，就是個討人嫌的，她說什麼你都別在意。」
昨天她在屋裏，並不知道外面人都說了什麼。她想起以前的事情，憑着王桃花那人的德行，定然是揀著難聽的說。
付疏昨天本來覺得，王桃花那人也許就是那樣，再加上自己與她女兒的關係，才會那副樣子。如今聽到劉艷霞這麼說，就知道肯定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便問：「嬸兒，她和我家鬧過矛盾？」
劉艷霞知道付疏的性子，是個穩重的，嘆了口氣道：「唉，這事不說也罷……」
從她的敘述中，付疏才知道還有這麼回事：原來當年媒婆給王桃花相看的第一個人並不是李木匠，而是付長軍。
王桃花雖然是聰明人，但聰明人也有青春悸動的時候，她見到付長軍的時候他還是大隊會計，工作好學歷高人也俊俏，哪個女孩見了不心動？王桃花自然也不能免俗，她心裏喜歡極了。
那時候的付長軍的確是天之驕子，還有一個高中畢業在供銷社工作的對象，哪裏能看得上除了長得還算清秀一無是處的王桃花？自然是把這門親事拒絕了。
後來付長軍被拉下馬，王桃花心裏慶幸，馬上嫁給了和付家同村的李木匠家，還四處散播她曾拒絕了付家相親的謠言。
看見跌落谷底的付長軍被所有人嘲諷，王桃花心裏得意極了，哪成想付長軍轉身就和地主丫鬟的女兒熊桂枝結了親。
這兩次相近的婚事難免被拿出來比較，尤其是兩樁婚事的新娘子。王桃花雖然清秀可人，在農村也是數一數二的白凈相貌，偏生熊桂枝生得艷麗逼人，身材更是比她清清瘦瘦的窈窕了不少；王家雖然家境不錯，但哪裏比得過熊桂枝家裏有幾綉袋的金瓜子？
後來兩家孩子出生，王桃花心裏的落差感更重。付文明溫文爾雅成績優異，在大隊小學上班；而李立根笨拙木訥，辛辛苦苦種地也沒幾個工分。她的女兒李秀秀倒是隨了她長得不錯，性格卻膽小老實；偏偏和她年歲差不多的付家二丫付疏，生得秀麗貌美，成績好嗓子好，性格更是落落大方。
這叫王桃花怎能不慪氣？好在女兒一年前開了竅，挖了付疏的牆角，讓她爽快了好久。昨天又聽說付長軍在外面喝醉，回家就打他婆娘，她才換上新做的衣裳去看熱鬧，就想着去瞧一瞧熊桂枝的醜態。
付疏聽到這些上一輩的恩怨，覺得好笑：這些家長里短的小事，本該睡個覺就忘了的事，卻能恩恩怨怨的糾纏十年二十年。一生短短几十年，浪費在這些事上，未免太奢侈了。
趁劉艷霞領付萍去屋裏的功夫，付疏給妞妞兜里塞了兩把糖，就離開往熊家去。
熊家和付家是同村，卻不是同一個大隊，而是在北面的五星大隊。雖然對付長軍這個女婿看不上眼，熊家人卻對付家的孩子都挺熱絡，尤其是美名在外的付文明和付疏，都頗得二位老人的喜歡。
因此付疏到的時候，大舅媽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見到她便笑得可親道：「你外婆一早就說你這孩子孝順，今早肯定要過來。你媽跟你大舅帶着你哥他們去摘野菜了，一會兒回來。」
付疏心裏溫暖，主動拉起大舅媽的手笑着說：「舅媽往後可別一大早就在這等著，我心裏不好受。」
聽她這話，林芳笑容更大，嘴上卻假裝抱怨：「你這孩子這麼久不來，果然跟舅媽生分了，分得這麼清楚！」
付疏也笑，跟着林芳走進了堂屋，熊家二老坐在椅子上，看着床上的兩個小孩，那是大舅家的二女兒熊果和小兒子熊超。
熊家二老一見到付疏，立馬笑成了兩朵菊花。
熊老太朝她招手：「二丫來坐，讓姥姥瞧瞧你！」
說罷，又向著林芳揮揮手：「快把二國帶回來的紅糖給二丫泡一碗。」
熊二國是付疏的二舅，有幾分靈泛，在鎮鋼廠做個臨時工，工資沒有正式工多，但也不少。
熊家給孩子起名也圖方便，大兒子叫大國，二兒子叫二國，小兒子叫三國。
林芳應了一聲，抓起廚房的鑰匙就去泡糖水了。
付疏聽話地坐在姥姥旁邊，熊老太抓起她的手輕輕拍：「我可憐的二丫，跟着那個遭雷劈的爹，可受苦啦！」
付疏笑而不語，儘管心裏再怎麼不忿，她也是不能接話的。付長軍就算真的十惡不赦，那也是給了生命的男人，她瞧不起他厭惡他，卻也不能表現出來落人口舌。
倒是熊老頭覺得當着閨女面說人爹不太好，連忙咳嗽一聲想讓老婆子收斂點。
熊老太瞪了他一眼，拿手拍了自家老頭子一下，氣呼呼地說：「怎麼？我哪裏說錯了？」
熊老頭連忙禁聲，賠著笑道：「哪能啊？老婆子說啥都對。」
付疏可被他給逗笑了，這個年代，多得是妻以夫為天的家庭，而像熊家二老這樣相處模式的夫妻實在是太難見了。
偏偏熊老頭面上的笑容一點也沒有虛偽，對自家老太太的強勢也習以為常，而老太太也因為熊老頭的打岔，不再苦大仇深地對着外孫女抱怨。
想必他們平日裏的相處，也就是這般，有趣極了。
熊老太又小聲罵了付長軍兩句，林芳就端著滿滿當當的一個大碗進屋來了。看着裏面深深的紅褐色，絕對加了不少紅糖。
付疏接過碗，遞給熊老太：「姥姥喝。」
熊老太拿嘴蘸了蘸就推開了，笑得眯起眼：「哎呦！我的乖二丫喔！」
付疏在熊家二老身上體會到了濃濃的疼愛之情，心裏也柔軟了許多，固執地舉著碗：「姥姥大口一點，您就樂意敷衍我。」
「這鬼丫頭，還敷衍，就知道逗我這老婆子玩。」嘴上罵着，熊老太卻笑着又湊在碗邊喝了一口：「哎呀，真甜哪！」
旁邊熊老頭眼巴巴地看着付疏和自家老太太，心想你這老婆子有得喝就不錯了，我這乖外孫女兒咋都不看看我呢！
付疏這樣剔透的人，哪裏看不出熊老頭所想，熊老太喝完她就把碗遞給自家姥爺：「姥爺也喝。」
熊老頭果然笑逐顏開：「我的乖孫女兒，姥爺果然沒白疼你！」
熊老太看到自家老頭這樣，不禁啐道：「你個差一隻腳就進棺材的死老頭，還惦記着孫女兒那點吃的，真是不知羞！」
付疏聽她這不留情面的話，露出幾分無奈的笑意，見林芳在一旁習慣了的樣子，便知道二人日常相處就是這樣。
果然見熊老頭就著剛剛熊老太喝水的地方嘬了一口，大聲感嘆道：「果然我家老婆子喝過的水就是甜！」
熊老太這剛點着的炮仗一下子就啞火了，看了看一旁滿臉笑意的孫女兒，頗有些不好意思地瞪了自家老頭子一眼。
付疏又給床上的弟弟妹妹喝了兩口糖水，才安安靜靜地把剩下的喝完，洗了碗放回廚房。
沒一會林芳把兒子女兒抱回屋裏，見堂屋只剩熊家二老，她才把心裏一直想的事說出口：「姥姥姥爺，我想讓我媽跟爸離婚。」
「你說什麼？！」熊家二老還沒急着發表意見，就聽屋外一聲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