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且待春歸

第三百四十六章:且待春歸

「燁蘇元年,兩位仙尊於大風國滅生森林最深處,發現天道大陣,此時天道大陣已經鬆動,致使靈氣渾濁,化為凶煞之氣。而後,仙尊們駐守大陣二十年,期間多次往複滅生森林與朱雀山,鑽研出符篆陣法結合之術,即符陣術。」秀雅大方的符陣先生端坐在學堂前,為學生們講符陣術的由來。

她笑意溫和,語氣淡然,帶着天生的親和力,書院的學生們沒有一個不喜歡她。

尤其在她講符陣術的歷史之時,所有人都會聽得如痴如醉,連院長和法術分院的先生都會被吸引過來,一聽便是一整天。

有新入門的小修士好奇,瞪着圓圓的眼睛問:「後來呢?先生,後來怎麼樣了?」

這是個漂亮的小姑娘,一雙眼睛格外澄澈喜人。

看着她的眼睛,符陣先生眸色微動,悲壯的畫面隨着回憶緩緩展開。

燁蘇一百三十二年,火鸞仙尊與酒蓮仙尊在晉陞大乘的前一個月,成功藉助符陣術參透天道大陣,找到了使其永生不息的法門。

可他們卻誰都沒有告訴,若無其事地回到了聖林書院。

那時候的書院,大部分的先生都期滿卸任,廉瑾笙被黎深親自任命為院長,白水清也繼任了尹天鈞的位置。

看到他們回來,兩人都無比興奮。

現在回想起來,那大概是他們一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擁有了一切,金錢地位權利知己,一起飲酒作樂談天說地,沒有煩惱。

至少在白水清和廉瑾笙看來,他們沒有煩惱,可以一輩子這樣下去。

直到那天,白水清還記得那天罕見地下了場雪,付疏叫她到住處喝酒,她高興地赴約。

即便她已經是合體期的修士,即便她身份變成了聖林書院的法術先生,在她眼裏,付疏永遠都是她的小姐。

那日,原以為仍是四個人的談天,到付疏的住處,卻只看到了她一人。

桌上擺着墨蓮酒,付疏對月而飲,神色是她從沒見過的悠遠。

「小姐,院長和六皇子呢?」白水清問。

付疏淡笑着回答:「今日只有你我二人,敘舊飲酒。」

那日都說了些什麼事,白水清已經記不清了,因為大部分時間都是她在說,小姐認真地聽着。

大概是被興奮沖暈了頭,她根本沒有發現小姐的不對,自顧自地分享著這些年的進步與成就,以祈得到肯定。

小姐也的確如她所願,真誠地說:「水清,我一直相信你可以成為很優秀的人,你做到了,我為你驕傲。」

這是白水清唯二記得的話中之一,另一句便是「水清,我也是個凡人,有凡人都有的私心,想把最好的留給親近之人。」

說罷,付疏從懷裏拿出一本厚厚的筆記,上書「符陣術」。

那時的白水清只寥寥看了幾頁,便驚嘆起小姐的驚才絕艷,為如此偉大術法的誕生而把酒狂歡。

她醉了,睡死過去。

次日醒來,付疏和姬燁都已不見蹤影。

不祥的預感從心中升起,白水清拿出筆記從頭至尾細細研讀,終於在最後那頁看到這樣一句話:以符陣之術祭煉鳳凰神魂,可補天道大陣,使其永生不息。

聲勢浩蕩的雷雲聚集,向西方飄去,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降下,滅生森林的方向有兩道光芒衝天而起,一道火紅,一道紅中帶銀。

凡晉陞大乘登仙者,天雷九九八十一。

白水清、廉瑾笙和小福拼了命地往滅生森林趕去,卻只看到天道大陣光芒大盛,將蒼茫青天照亮。

凶煞之氣迅速消退,靈力灑滿整個霓喻大陸,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燁蘇一百三十三年元月,兩位仙尊以神魂祭煉天道大陣,得盛世清明。」最後一句話講完,兩行清淚自白水清的眼中落下。

學堂里更是傳來了陣陣哭聲,剛才那女童甚至哭得直打嗝,抽抽搭搭地說:「嗚火鸞仙尊和,和酒蓮仙尊太偉大了嗚哇啊啊啊……」

另有一面貌精緻的男孩紅着眼睛問:「白先生,可知兩位仙尊俗名?」

白水清仍沉浸在回憶中,沒有回答,倒是一直坐在後面的院長開口了,聲音沉緩:「姬燁,付疏。」

一旁已經是法術分院先生的小福,也不禁眼角微紅。

白水清抬眸,三人相視一笑。

聖林三劍客,君子劍廉瑾笙,斬妖劍姬小福,無塵劍白水清,世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其中以無塵劍最為世人津津樂道。

百年前的白水清素以霸道狂傲聞名,火系靈力火爆脾氣,是眾所周知的火娘子。

可近些年來,她卻完全不見從前的影子,變得愈發溫和起來。

不是沒有聽過關於自己的傳聞,但白水清大都一笑而過。

世人不知,一個人的所有改變,歸根結底皆是因為遇見了某個人,或永遠失去了某個人。

而想念那個人的唯一方式,大抵就是努力成為和她一樣的人。

寬和,豁達。

…………

付疏是被呼嚕聲吵醒的,那聲音近在耳畔震耳欲聾,伴隨着濃郁的酒臭,讓她根本睡不下去。

眼睛微微脹痛,應該是正腫著,她費力地睜開,眼前是一個房間,她正躺在最中央的床上。

意識逐漸清醒,清醒后她感覺到了來自臉部和身上的疼痛。

肚子和後背的疼痛還比較輕微,但臉上卻是火辣辣的,她試着張了張嘴,清楚地感受到撕裂痛。

抬手摸了摸,果然左側嘴角有已經破了。

手腕處也有明顯的淤痕,圍着手臂一圈,像是被人抓住或者被繩子綁過一般。

付疏可以確定,在睡覺之前,她經歷了一場暴力行為。

旁邊的男人仍在酣然大睡,他整個人就像在倒滿啤酒的垃圾桶里泡過一樣,散發着刺鼻的惡臭。

身上那襯衫像是曬乾了的破碎抹布,皺皺巴巴地裹在微微發福的軀體上,看起來十分倒胃口。

不只是他,整個房間都充斥着酒精味和腐臭,難聞得讓人窒息。

付疏輕輕動了動,確定男人不會醒來后,才穿鞋下床。

地上滿是玻璃碎片,茶几被砸得稀碎,很顯然經歷過一場大規模的搏鬥,床的另一側還有些嘔吐物,讓向來愛乾淨的付疏皺了皺眉。

繞過嘔吐物和玻璃碎渣,她找到了一間空房間,走進去將門反鎖。

看到這間房間,付疏微微驚訝。

只因它看起來與這個糟糕的家格格不入。

這裏窗明幾淨,總體淺色的裝飾,所有物品也都擺放整齊,清爽中帶着些夢幻的溫馨,窗台上還擺着幾盆胖乎乎的多肉植物,可以看出它們有一個很熱愛生活的主人。

床單是淡淡的藍色,柔軟細膩,躺上去十分舒服。

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不至於碰到身上的傷口,付疏開始接收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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