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安能辨我
付家暗衛規矩：小數為尊。
即小數暗衛有令，大數暗衛必須遵從。
如今付家父子失蹤，應是付箏說了算，不過姐妹倆感情一向好，付疏的話，她是一定會聽進去的。
「是。」付十九揮揮手，付二三和付二四就飛身出門，去執行任務了。
可以看出他們訓練有素，不僅執行力強，不該問的話也都不會問，這讓付疏很滿意。
她抬眸：「父親那邊……有消息么？」
「回二小姐，自將軍和少將軍失蹤后，暗衛也斷了聯繫。」付十九回答。
雖然在問出這話時，付疏心中就有了答案，但聽到他這麼說，還是覺得心口隱隱作痛，半天才緩過來。
「派兩個人先去塞北，查清楚父親和兄長出事的始末，等我七日後前去匯合。」提起付顯彰和付逸陽，她心中總是悲痛，卻不得不冷靜下來事事籌謀：「剩下的人去盯着付音，尤其是她和宸王之間的往來，無論多小的事，我都要知道。」
吩咐完，卻沒聽見付十九立刻回應，付疏抬眸，見他神色遲疑，不由問：「有問題？」
「不需要派人保護二小姐么？」付十九抱拳。
倒還算忠心，付疏淡淡道：「我養傷期間都會在雲陵，有林道長在，無人能傷的了我，等傷好之後，不需旁人相護。」
語氣雖然平淡，可付十九卻在話中品出了幾分傲然之意，頗具付將軍當年的風采。
他心悅誠服地低頭應道：「是。」
四道身影向不同方向掠去，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
茅草屋所在院子的卧房裏，小滿還在呼呼大睡，林蔚卻倏然睜開了眼。
對於他來說，付家暗衛的那點功夫根本不夠看，即便他們自小便接受隱藏氣息的訓練，可在他眼裏，也只不過是聲音小了點罷了。
他看向茅草屋的方向，抿抿唇，清冷的眸子裏閃過異樣。
第一次救付疏，當真只是順手為之。
那日他下山採買歸來，碰巧遇上綁走付疏的那群山匪，架著輛破破爛爛的馬車趕路。
他自覺並非江湖俠士，也沒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豪情，原本那些人是什麼身份，馬車裏又是什麼人，和他半點關係都沒有。
多管閑事這個詞，和他是不沾邊的。
可他偏偏耳聰目明，聽到那幾人說要侮辱女子。
林蔚雖然不愛管閑事，卻也見不得這種慘事發生，於他而言，殺便是殺，剮便是剮，士可殺卻不可辱。
所以他出手把土匪都放倒，馬卻驚了，剛想去救馬車中人，那人卻跳車了，就是付疏。
想着馬總歸是被他驚到，她受傷他也有責任，於是就把人撿回家了。
那時他並不知道付疏的身份，卻也猜到此女非富即貴，無論是從衣着打扮還是通身氣質來講，都不像個普通人。
但這些他都並不在乎，到了青陽觀里，就都是他的病人。
所以即便後來聽到小滿說她叫付疏，姓付，也沒在意，不過也大概知道她是哪個付家的人。
後來塞北戰敗付疏傷好離開，他以為他們不會再有任何交集，卻沒想到不過幾天時間，這人又帶着一身傷回來了。
雖然付疏的傷有他一份功勞，但他下意識地忽略了。
想起之前得到的消息，這位付疏乃付家嫡出二小姐，是名副其實的京城第一貴女。
沒錯這消息是他刻意問的，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總之就是問了。
知道她的身份后，林蔚不知道怎麼回事，心中竟然有短暫的不適。
想付疏原本身份無比尊貴，如今卻落得父兄失蹤聲名狼藉的下場，這對於一個十六歲的少女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
可她不但挺過來了，面對一切不幸竟然還能如此冷靜，這份冷靜，已經完全不是她這個年紀該有的了。
夜很深了，付家暗衛也離開很久了，林蔚卻遲遲無法入睡。
他其實是困的，可這些想法卻一個勁地往他腦子裏鑽，偏偏還都關於茅屋裏的人。
從沒有過這種情況的雲陵仙君輾轉反側，這麼多年來第一次體味到了失眠的滋味。
與他相反的，有暗衛幫忙終於不再是孤立無援的付疏放下心來，難得地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兩人相見，付疏看見眼下青黑的林蔚，心下驚奇，淺笑着開口：「原來林道長這樣的清修之人，也會有煩心事嗎？」
她本意是想調解下氣氛，畢竟林蔚每次給她把脈都冷著一張臉，總讓她以為自己得了什麼絕症。
可哪知林道長聽了她的話，臉色瞬間更臭了，看向她的目光中隱約還帶着惱怒。
這可真是莫名其妙。
付疏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林蔚，可本就是天之嬌女，自然不會露出做小伏低之態，面對救命恩人卻也不能發火，只好閉了嘴不再說話，免得找不自在。
見她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樣子，林蔚心中不由帶了些委屈。
明明她才是讓自己整晚都無法入眠的罪魁禍首，怎的他還沒說什麼，她倒是先懶得搭理了？
越想越不是滋味，但他仍把該診的診完，然後連看都沒看付疏就甩袖離去，留下小滿和付疏面面相覷。
「我惹你家公子了？」付疏問。
小滿搖搖頭，遲疑地說：「好像沒有……」
「那你惹你家公子了？」付疏又問。
這回小滿反應倒快，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當然不是我！」
「那他是怎麼了？」付疏自詡只看人臉色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可遇上林蔚算是碰到了鐵板，完全搞不懂這位林道長的心思。
「你問我，我問誰？」小滿撓著腦袋，表情十分納悶：「我跟隨公子多年，可從未見他如此激動過。」
看林蔚那樣子也知道，必然是個塵世不染六根清凈的，再加上道家的清規戒律半點不少於佛家，想必也不會有普通人那麼多煩悶。
今日這火氣，也來得太古怪了些。
突然，付疏腦中靈光一閃，莫不是她之前擾了他的好事，所以這人才如此惱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