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且待春歸
散完步，等韓修回去后，付疏才跟蘇沐說這件事。
哪知道蘇沐一點都不覺得驚訝，反而表情十分淡定地說：「韓叔叔已經跟我提過了。」
難怪韓大警官聽她說看兒子意見時的表情那麼自信，原來早就買通好當事人了。
「你答應了？」付疏問。
不出意外，蘇沐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絲毫不心虛地說：「他說要送給我恐龍世紀的樂高。」
看着兒子心不慌氣不短的模樣，付疏無奈苦笑，敢情一個樂高就把你媽賣了？
「況且媽媽還年輕，是該接觸一些適婚男人。」蘇沐又說。
兒子這麼說，付疏鬧了個大紅臉，卻又心疼地看向他：「沐沐，你真的這麼覺得？」
她怕兒子太懂事是因為性向而對感到她愧疚，並非是真的這麼想。
雖然從他的表情里看不出端倪，但表情學本來就只是輔助識人觀色，並不能完全倚仗，事關最親近的人，一點都馬虎不得。
堅定地點點頭，蘇沐看向她笑意溫潤，半點都看不出勉強。
他聲音清朗自然，條理清晰地說：「媽媽，其實您和爸爸離婚我很高興，您已經為我付出的夠多了，不應該把全部精力都投放到我身上，您應該有自己的幸福。如果有適合的對象，我當然希望您能擁有新的家庭。」
之前他只是生病了，並不是腦子壞了或者失憶了，因此韓修對他們家的關照以及對母親的情意，他都能感知到。
就算那時候不能做出反應，在他逐漸康復之後，也已經在心中有了衡量。
母親為他做得已經夠多了，從小到大都是她在照顧他的學習和生活，如今又坦然接受了他和常人不同的性向，他傾盡一生也未必能回報十分之一。
他希望在以後的日子裏，能由他來照顧她守護她。
接觸到兒子赤誠的眼神，付疏即便現在並沒有考慮過再婚這件事，但沐沐能這麼為她着想，她依舊覺得心中柔軟。
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腦袋，她語氣輕緩溫柔：「你能有這份心媽媽就知足了，但媽媽現在沒有想這麼多，只想等你好起來送你去上學，陪你面對接下來可能的風雨，讓你成為一個能夠獨當一面的大人。這就是我最希望的，其他的事，不着急。」
即便她不介意兒子的性向，可不代表別人都不介意，這個世界雖然並不算壞，但也沒想像中那麼美好和寬容。
還有很多人認為喜歡同性是一件可恥病態的事情，他們從來不覺得愛情是每個人的自由，而是社會約束人類繁衍後代的責任。
在這個世界上，這樣的人很多。
無論她把蘇沐保護得多好，都不能讓他一輩子不見人，可一旦見人，就會有很大概率見到這些沒那麼寬容的人。
作為一個母親，她能做的，並不是把蘇沐藏起來，而是要讓他有自己面對風雨的勇氣，和仍舊對美好報以期待的信心。
在此之前，其他的事情都不在付疏的考慮範圍內。
聽到她這麼說，恢復健康以來的第一次，蘇沐眼睛濕潤了，低啞著嗓子喊了聲：「媽媽……」
付疏再次揉了揉他的發頂，母子心與心間的距離，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近。
…………
去韓家的事就這麼定下，付疏第二天跟韓修說時，他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好了。
年三十一大早，他特意颳了鬍子整理了髮型，穿着嶄新的休身大衣，器宇軒昂地把車開到了付家樓下。
付疏和蘇沐下樓就看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韓修，空氣中甚至隱隱飄着祖馬龍男香的味道。
付疏倒是憋住了，蘇沐卻「噗呲」笑出了聲。
被他這麼一笑，還在凹造型的韓修也知道自己過於做作了，也不擺pose了，連忙跑過去把他們帶下來的禮品放到後備箱。
見蘇沐還在笑，他裝作生氣地呼嚕呼嚕他的腦袋，吼了聲：「臭小子笑什麼，快上車！」
韓家離付家不算遠，都在二環里，付家在北二環，而韓家在西二環，開車一個小時就到了。
拎着禮物開了門，就見自家老爺子難得的穿了件新衣服，正襟危坐在客廳沙發上，表情也十分嚴肅。
韓修撓撓頭，這老頭子什麼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屬下來拜年呢。
他回頭跟付疏說：「別擔心，老爺子平日裏沒這麼嚴肅，可能是習慣了。」
他是燈下黑，沒看出自家老爹的心情，付疏卻看得清清楚楚，韓老爺子哪裏是嚴肅，根本是有些緊張了。
她淡淡笑了笑：「韓老先生精神矍鑠一身正氣，不愧是為民服務的人民警察。」
「好眼光！你這女娃娃好眼光啊！」還沒等韓修說話，坐沙發上的韓老爺子回頭了，誇了付疏的同時還不忘訓自家兒子：「在門口磨蹭什麼呢？還不請客人進來坐！」
快四十歲的人了被稱作女娃娃，還當着兒子的面，付疏心中多少有點奇妙的感覺。
但看着眼前這個滿頭花白的老人家，她便也安心受了，主動問候：「韓老先生好，新年快樂。」
「誒，好，快樂快樂！」韓老先生掛起笑，打量了她一番，似乎很滿意的樣子。
看到最後跟進來的蘇沐，他更是笑得和藹：「還有個更小的呢，這小夥子不錯，看着就精神。」
也許是年紀大了，韓老爺子就更喜歡小孩子了，十幾年前還想着讓兒子快點生一個，給他抱孫子，這麼多年過去，他也不敢指望了。
如今兒子相中的女人帶一個娃娃，倒也算滿足了他老人家的心愿，更何況這娃娃看起來就是個好樣的。
老爺子對於蘇沐的喜愛，最直接體現在了飯桌上，什麼菜都要夾給「准孫子」嘗嘗，一個勁兒勸着他多吃。
一邊勸還一邊瞪着胡吃海塞的兒子，如果眼睛能說話，那必然是在罵韓修：你是豬成精了嗎就知道吃？我孫子在呢，你就不能給他留點！
和自家老爹一點默契都沒有的韓修，完全沒明白他眼神的意思，吃的溝滿壕平之後，還要感嘆一句：「林阿姨這菜做得不錯，就照付疏差那麼一點了。」
付疏寵辱不驚地淡淡笑了笑，沒有接話。
倒是韓老爺子又瞪了他一眼，冷哼道：「那也沒見你少吃！」
我孫子還沒吃飽呢！
莫名其妙的韓修：我做錯了啥？飯都不能吃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