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奶奶的玉佩 第二十五章 歸位（七）
(慘死了，前天夜裏去醫院掛水，急性食物中毒，偶還真是容易受傷啊！）
被羈押了三天，無缺看上去面容很憔悴，衣服有些臟，臉上也沾了灰，黑框的平光眼鏡不知什麼時候弄丟了，不過反倒顯露出她迷人的眼睛來。雖然形象上有些糟，可是她與生俱來的優雅氣質卻絲毫不受影響，縱然是雙手被縛綁在椅子上，她說話的神情依然是那樣慵懶的高貴。
「你的腦子是不是又壞了？還是根本沒好？他讓你一個人來，你就一個人來了？現在怎麼辦，這下徹底沒指望了！」她連責備都那麼懶洋洋軟綿綿的，好像不是在指責風靈做事魯莽，倒彷彿是在撒嬌一般。
靈只淡淡應了一聲，扭過頭，故意不看她，也不辯解。
雖然外表看上去似乎很平靜，但其實風靈自己知道內心到底有多激動。老實說，在看見她的那一瞬間，看到她幸好還安然無恙，他簡直激動得想要衝上去抱住她，如果不是被人綁住手腳動彈不得，他真的幾乎就想這麼做！謝天謝地，她是平安的，這是他三天以來一直祈禱的心愿，幸好上天聽到了。
「噢什麼！」無缺有些嗔怒，雖然還能再見到他，心裏是說不出的甜蜜和溫暖，是說不出的感慨和感動，可是身為醫生，就註定她不同於一般的女人，她的理性要遠遠超過感性，而現在。理智告訴她，風靈是個笨蛋，笨到自投了羅網！「你不知道他是想要你的命嗎？為什麼還逞英雄一個人跑來？你就不知道這是陷阱？或者……或者……你就算要來，至少，也多帶點人來嘛！」
不是不懂他是因為在乎她。因為擔心她地安危。所以才傻到以身犯險，不是不懂他對她微妙而複雜的感情。她是女人，女人在這方面天生就有精準的直覺。她能感覺到，風靈應該是對她有了感情，所以才會不顧一切的獨自一個人就跑了過來吧。無缺的鼻頭有些發酸，吸了吸鼻子，把幾乎要從鼻腔里流淌下來地液體吸回肚子。無缺故意若無其事地笑笑，「這下我們兩個大概要死在這裏了，而且還是死在一起。」
靈還是淡淡的回答。現在他已經非常清楚顯是絕對不會放過他，也不會放過無缺了，當初誘他前來時說地，只要他一個人來就可以保全無缺性命的話根本就是個謊言，已經變得完全陌生地顯根本就是在說謊。而他剛才也做了最大努力，向顯承諾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只要顯不傷害無缺。讓這個表面上喜歡裝模作樣其實心底比誰都善良的女人活下去。他什麼都可以給風顯。但是顯已經失去理智了，顯不願意放過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對不起。連累你了。」除了這句話，他不知道要向這個無辜的女人再說些什麼，從頭到尾她是最無辜的一個，什麼錯都沒有地她原本好好的過自己的生活，卻因為他而捲入這場糾葛。
「傻瓜，」無缺笑了，笑的坦然勇敢，「兩個人死總比一個人死要好吧，要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死去，多慘，倒還不如兩個人一起死，至少黃泉路上有個伴呢！」
她的回答讓風靈又是出乎意料，抬起頭看她，正對上她柔情的視線直直的對着他，那眼底寫了好多好多東西，就是沒有一絲的畏懼。這個平日裏怕蟑螂、怕老鼠、怕看到自己血地奇怪女人，這會兒面對死亡竟然一點兒也不害怕了，風靈知道是為了什麼，因為答案在她地眼底都寫着呢！
原來不是所有的話都得用言語表達出來，這一刻，他和她，不需要任何言語，就能讀懂了彼此地心！
相視一笑，這一刻，生和死，真的不再那麼重要！謂的掙扎沒有意義嗎？放了老闆和無缺醫生！」
密室之外，小山帶着風語閣的人已經擊潰了語軒剩下的全部力量，現在就在最後一道防線之外，眼看着就要突破了最後的抵抗。「意義？！哈哈哈哈，什麼叫意義？人生本來就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反正有他們兩個給我陪葬，我也不虧了！」風顯又是一陣歇斯底里的狂笑。
雖然早就預料到最終會是這樣的結局，可為什麼心裏就是這麼的不甘呢！是啦，還是小看了風靈，小看了這個從小就喜歡拽着他的胳膊，躲在他身後，怯生生等他庇佑的文靜孩子，也許在他的潛意識裏，風靈永遠永遠都是那個孩子的模樣，所以總是覺得對他有夠了解，總是以為能看透他的一切想法，於是忘了孩子也會有長大的一天，忘了他們已經彼此不再了解！他沒有想到，風靈雖然是按他的要求一個人來赴約，卻在身上暗藏了極隱蔽的追蹤器。換作從前，這絕對不是風靈的風格，這孩子雖然在生意場上頭腦靈活運籌帷幄，可是骨子裏卻實誠得不能再實誠了，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而且這追蹤器的隱秘和精良也實在超出了他的預料，竟然連細緻的搜身和金屬探測都沒能發現，這絕對不是風語閣的東西，風靈一定是和什麼人聯手了！
現在，風語閣的手下尋蹤前來，又打垮了他僅剩的殘兵敗將，終於，要到一切都結束的時候了，風顯搖晃着從地上站起來，沒察覺淚已經流滿了整張臉龐。
屋外，愈戰愈勇的風語閣手下已經徹底突破了最後一道防線，為首的小山帶着兩名精幹的鬥士已經沖開了密室堅固的鐵門，身後魚貫而入的還有莫小多以及新盜賊行會地若干人等。
「風顯，靈和無缺在哪裏？放了他們吧。難道你一定要這樣做才覺得開心？」莫小多不敢相信面前的這個風顯就是曾經那個總是像哥哥一樣和善寬厚的影子護衛，那曾經在他臉上陽光且溫暖的笑容，如今哪裏去了？「結束這一切吧，你不是在折磨別人，而是在折磨自己！」
「你閉嘴！」風顯厲聲喝斥道。面對重重的包圍。不能說他地內心不驚恐。握著槍地手在不受控制的顫抖不停，讓他想裝出冷靜都不可能。但是，他不想後退。他也無路可退。「別裝作很了解我地樣子！我就是很開心，有我最好的兄弟陪着我，我有什麼不開心地？！我們一同上路，來生還能作伴，有什麼不好的？！還有這個女人。我要讓她給曉莜償命！小多，知道嗎？本來還應該有你，不過算啦，我都已經害了你好幾回，但也許是老天不允許我這麼做吧，你一次都沒死，大概這就是天意吧。算了，你就好好活着吧，不過我想你也不會活得快活的。往後的日子裏。一想到靈，還有龍錚。我就不信你能活得舒坦，他們兩個可都是為了你而送命的，龍方正一定會和我一樣帶着龍錚上路地！」
看着曾經的朋友，如今變得如此面目猙獰，莫小多不知道是該憤恨，還是該感嘆，「風顯，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你變成這樣，如果是因愛成恨，那隻能說你不懂得什麼是愛。愛不是自私的，也不是一廂情願的，讓對方痛苦，讓自己嫉恨，那樣的愛都不是真愛，只有甘心坦然的付出，無怨無悔，才是真的愛，也才能得到尊重。錢曉莜懂了這個道理，雖然她為此付出了生命，卻在生命的最後關頭懂得了什麼是真愛。顯，你呢？你敢說你是真的愛錢曉莜？那為什麼還會狠心地射出那顆子彈？是真地收不了手，還是嫉恨她為了風靈甘願付出生命？」
她的話刺中了風顯心中最隱痛地秘密，一直以來這個問題都是他最害怕面對的，是的，那並不是一顆收不住的子彈，分明就是在看到曉莜奮不顧身撲向風靈的那一刻，心中妒恨之火忽然就瘋狂燃燒起來，然後最後的一絲理智也徹底喪失了。
「你給我閉嘴，閉嘴！」他咆哮著往後退了幾步，頭不住的搖個不停，彷彿這樣就可以否認
莫小多暗暗嘆息一聲，知道自己猜對了。她只是憑無缺後來的敘述猜測的這一切，因為她直覺以風顯這樣的身手和敏捷反應，不會出現收不住手的情況，這種意外的出現應該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顯已經完全喪失理智，連最愛的女人也捨棄了。現在想想，風靈也一定早就猜到了，所以才會在她說出那種猜測的時候緘默不語，他那麼聰明又更了解風顯，不會猜不到，只是存着最後一點幻想，不願意承認罷了。
「顯，放棄吧，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了。」
這是最後一次勸告，也是最後一次機會，莫小多暗暗對自己說，不是生或死的機會，而是迷途知返的機會。
但回答她的，是風顯堅持一條路走到底的冥頑不靈。
「不----可----能！」隨着風顯從牙縫裏擠出的這三個字，一道厚重的玻璃幕牆突然從天而降，「咚」的一聲，將風顯和莫小多等人分隔開來。而風顯的手一抬，他身後的一堵牆也緩緩拉開，兩個被縛在椅子上人從牆后顯露出來，不正是風靈和無缺嗎？而且兩人之中無缺的情形似乎非常糟糕，癱軟在椅子上的她似乎痛苦不堪，要不是被繩子束縛得緊緊的，幾乎就要蜷縮做一團。風靈不知道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擔心得要命，卻苦於手腳被縛，動彈不得，只能眼含關切的看着她。
「風顯，放了他們！」幕牆外，小山和風語閣的手下齊聲吼叫起來，一串子彈也隨之精準的射向了風顯，剛才沒有老闆和無缺醫生的蹤影，他們不敢對風顯下手，現在看到他們倆幸好還活着，他們就沒有任何顧及了。
但是，讓他們意想不到的是，那些子彈竟然全被玻璃幕牆給擋住了，一顆也沒有射穿幕牆！
「別費力氣了！」風顯在幕牆那邊桀桀怪笑起來，「這堵牆用的是最先進的材料，就算有火箭炮、導彈也不能射穿它，所以，你們就別白費力氣了！」
莫小多制止了小山他們的再度射擊。她知道風顯說的不是假話，他也不必要說這種無用的假話。「風顯，那你想怎樣？」
「我想怎樣？！」風顯怪笑着敞開衣襟露出身上綁縛著的爆炸裝置，又從衣服里掏出一個小盒子，「我說了，要他們兩個給我陪葬！上一次，沒能炸死那兩個孩子和龍錚，這一次，花形不在，我看誰能救得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