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黑夜太漫長

一夜時光，悄然而逝。

這一晚，狐塗塗第一次知道了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比妖血覺醒時更快樂的事情。

疼痛並快樂者。

疼痛只是短暫的，而快樂，則連綿不絕。

如暴風雨下黑水河裏的浪潮，一浪接着一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最後，她竟被那浪潮掀到了雲巔，快樂的暈了過去。

她以為自己死掉了。

不過她不後悔，她寧願這樣死掉。

天很快亮了。

小院外，傳來了村長婆婆的呼喊聲。

但房間里，並沒有人回應。

村長婆婆在小院外喊了很久，直到喊破了喉嚨，咳出了鮮血，差點缺氧暈倒，屋裏依舊沒有動靜。

整整一天。

小院外，很快聚集了全村的狐妖。

大家都狐心惶惶，議論紛紛，以為狐塗塗已經帶着那名人類獨自跑掉了。

「那養不熟的小狐狸，丟下我們跑掉了！」

「忘恩負義！忘恩負義啊！」

村民們只敢在外面罵，卻不敢進來。

因為狐塗塗告訴過他們，如果不是她開門親自帶進來，那麼，這裏的設下的陣法，會讓他們就地埋葬的。

所以，大家都不敢動腳，只能動嘴。

「走！咱們去刨她祖墳！」

村民們義憤填膺。

不管是想要離開村子的，還是不願意離開的，都因為狐塗塗的獨自「逃跑」，而感到憤怒。

「她該帶着我們一起跑的。」

「那小狐狸要是知恩圖報，有點良心，就該用她的法術，去外面迷惑五名少女，然後跟那五名少女一起去侍奉那些鬼怪的。只有保住了咱們的村子，她才對得起這生她養她的地方，才對得起她的祖先！」

村民們越說越氣，開始向著小院裏扔東西了。

有個村民氣憤難平，忍不住推了一下小院的木門，見很安全，立刻慫恿其他村民一起砸門。

「哐當！」

木門突然被砸開。

當那幾名砸門的村民，卻是嚇了了一跳，慌忙後退，並不敢進去。

眼看天就快要黑了。

老村長撥開人群，一步跨進了門欄，喊道：「塗塗，你在屋裏嗎？」

身後那些村民立刻七嘴八舌道：「喊了一天都沒有動靜，肯定早跑了。她就跟她那個壞姐姐一樣，蘇醒了妖血后，就拋棄我們獨自離開了，養不熟的小東西！」

許多村民開始罵罵咧咧起來。

「吱呀！」

正在此時，小木屋裏的門突然打開了。

外面的嘈雜聲，頓時既然而至。

老村長滿臉歡喜和激動。

她就知道，這小丫頭不會丟下她們不管的。

狐塗塗出現在門口，扶著門框，看着有些站不穩，但精神看起來很少，神采奕奕，小臉紅潤，而且眼中流露出掩飾不住的興奮和歡喜，彷彿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

她看了院外的村民一眼，道：「村長婆婆，大家都同意離開了嗎？」

村長婆婆嘆了一口氣，愁眉苦臉道：「我勸說了半天，就只有二十幾個願意離開，還有三十多個，寧願死，也要死在這裏。」

院外立刻有狐妖喊道：「塗塗，村長婆婆，你們不用管那些老頑固，你們只管帶着我們離開便是。」

那二十幾個村民，已經收拾好了包袱，連忙道：「對對對，帶我們離開便是，我們去聖城，我們可不想跟他們一樣死在這裏。」

村長婆婆目光慈祥地看着狐塗塗道：「塗塗，那你就帶這二十幾個村民離開吧。婆婆老了，走不動了，就留下來跟其他村民在一起吧。若是死了，也沒什麼可惜的。」

眾狐妖的目光，都眼巴巴地看着狐塗塗。

但是狐塗塗卻突然道：「村長婆婆，各位鄉親，我與慕容公子商量了一下，決定留下來，不離開了。」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一驚。

「什麼？留下來？不離開了？」

「那怎麼行？塗塗啊，咱們要是不離開，等那些鬼怪來了，咱們可都是要被屠殺啊！」

「塗塗，你可不能這樣啊，我們這些鄉親，還要指望你活命呢。」

那二十幾個想要離開的村民，一聽到這話，立刻急了，紛紛出口勸說。

村長婆婆也深深地皺着眉頭道：「塗塗啊，你剛剛說，你與誰商量來着？」

狐塗塗眸中露出了一抹甜蜜，笑道：「慕容公子，就是昨天我撿的那個人類。」

村長婆婆一臉古怪道：「是他勸你留下來的？」

狐塗塗點頭道：「是啊，而且我覺得，我應該留下來的。我可不能眼睜睜地看到婆婆你和其他鄉親，被那些鬼怪殺死呢。」

此話一出，那二十幾個村民頓時罵了起來。

「塗塗，你可真是糊塗啊！我說呢，你明明答應好的，說要離開的，怎麼突然就變卦了呢！原來是被那人類給迷惑了啊！他一個連尾巴都沒有的小東西，你怎麼能相信他的話呢？」

狐塗塗立刻反駁道：「慕容公子他……他有尾巴的，而且那尾巴……」

「塗塗啊，他那尾巴小的可憐，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咱們狐族是尾巴越多越厲害，人類肯定也是。你看看他那小不點，不僅只有一條，而且小的看不見，估計連只野雞都殺不了。你竟然要聽他的？他這是要讓你留在這裏送死啊！」

「塗塗！別聽那小東西的！殺了他，立刻帶着我們離開。等那些怪物來了，有他哭鼻子的。」

眾村民一聽是那人類慫恿，頓時義憤填膺，紛紛出言譏諷挖苦起來。

狐塗塗紅著小臉爭辯道：「才不小呢，人家會變大的。你們……你們根本就不懂！」

村長婆婆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勸說道：「塗塗啊，聽婆婆的，聽大家的，趕快帶着他們離開吧。你若是放不下那人類，帶他一起離開便是。他若是不想離開，那就讓他一個人留下來。咱們村就只有這麼幾個村民了，要是全部被屠殺，你讓婆婆死後，如何去見歷代列祖列宗和那些老村長啊。」

狐塗塗拒絕地道：「不！婆婆，我絕對不能丟下你不管！我已經決定了，不走了！留下來，與那些怪物抗爭到底！」

「憑什麼？你這小丫頭憑什麼要跟那些怪物抗爭？」

那二十幾個村民又驚又怒。

「就你那點本事，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塗塗，你這是恩將仇報，要故意害死咱們啊！」

狐塗塗沒再理睬她們，對村長婆婆道：「婆婆，這件事我已經與公子決定好了。她們如果一定要離開的話，那麼，她們就自己離開，我是不會管的。」

此話一出，那二十幾個村民，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這裏就有她出去過，沒有有她帶領，只怕大家在半路都死掉了。

這是要坑死她們啊！

「哎……」

村長婆婆長嘆一聲，見她心意已決，知曉再勸說也沒用，只得道：「好吧，塗塗，既然你已經決定，那麼，婆婆尊重你的決定。就這樣吧，婆婆再去幫你勸勸她們。大家一起同生共死，抵禦那些怪物。」

說罷，拄著拐杖，轉過身，佝僂著身軀，走出了小院。

「吱呀！」

院門自動關上。

外面的叫罵哀求聲，漸漸消失。

很快，月亮掛上了枝梢。

又是一個夜晚。

狐塗塗回到回到屋裏，看着躺在床上怔怔發獃，生無可戀的洛青舟，越看越可愛，越看越喜歡，突然撲上去，對着他的鼻子就咬了一口，嬌嗔道：「你這壞蛋，明明不會生病的，明明也不會死的，明明快樂的人家都昏迷過去了，你卻故意騙人家，故意嚇唬人家。壞蛋，幸好人家沒上當呢。」

洛青舟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看着她道：「姑娘，玩也玩了，快樂也快樂了，何時放我走？」

狐塗塗笑容微斂，立刻抱緊了他的脖子，把臉頰貼在了他的臉頰上，可憐兮兮地道：「公子，別說走，我永遠都不會放你走的。」

洛青舟目光閃了閃，伸手抱住了她，對着她的小嘴親了一口，笑道：「我開玩笑的呢。我是說，兩天後，那些鬼怪就要來了，你什麼時候給我解藥，讓我好陪你一起戰鬥呢？」

狐塗塗也撅起小嘴，親了他一口，看着他道：「公子，我若是給你了解藥，你會逃跑嗎？」

洛青舟目光一閃，又親了她的小嘴一口，笑道：「你說呢？你這麼可愛，這麼漂亮，又這麼溫柔，我怎麼捨得逃跑呢？」

狐塗塗雙眸里頓時噙滿了淚水，幸福地哭泣道：「真的嗎？公子？」

洛青舟一臉深情地道：「當然是真的，我發誓。」

狐塗塗捂住了他的嘴，搖了搖頭，道：「不要公子發誓，不要聽到公子說那些可怕的誓言。公子，親親塗塗，就好。」

洛青舟嘴角抽了抽，只得又湊上去，親了幾口。

狐塗塗也「吧唧吧唧」，還了幾口，開心道：「公子，等咱們打敗了那些怪物，就去聖泉成親，好不好？每次叫公子公子，人家都好難受呢。人家不要叫公子公子，人家要叫公子夫君呢。」

洛青舟毫不猶豫道：「嗯，等打敗了那些怪物，咱們就去成親。」

他的目光，看向了床頭柜上的斷刀。

「公子，你在看你的刀嗎？」

狐塗塗問道。

洛青舟連忙道：「嗯，這把刀是我在路上撿的，不知為何，竟然是斷的，估計是壞掉了。等到時候咱們成親了，我一定努力掙錢，給你買把新的。」

狐塗塗立刻幸福地親着他的嘴巴道：「公子太好了，人家又要感動哭了。」

洛青舟被她啃著，目光看着床頭的斷刀，道：「至於這把斷刀，你拿着太丟人，不如，把它……」

「不行！不能扔掉！」

狐塗塗立刻道：「這是公子送給人家的第一件禮物呢，人家一定要保存好。」

洛青舟暗暗嘀咕，狗屁送的，這明明是你搶的，無恥小妖精！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道：「姑娘，你……」

狐塗塗立刻咬了他嘴巴一口，道：「不準再叫我姑娘了，要叫我塗塗。」

洛青舟只得道：「塗塗，為何你見了我，要叫我公子呢？」

這裏既然都是女子，她們都沒有見過男人，怎麼會有這個稱呼呢？

狐塗塗道：「咱們這裏見到陌生的人，都要叫公子的。聽村長婆婆說，好像是從聖城那裏傳來的規矩，還有我昨晚念的那些詩詞，也都是從聖城傳來的呢。」

「是嗎？」

洛青舟心頭暗暗道，那位村長老狐狸應該知道很多事情，大師姐的事情，估計她也知道，所以，他必須找個機會問清楚。

他之所以不願意離開這裏，可不是什麼心軟善良，想要救這些村裏的狐妖，而是要找那位老村長問事情。

如果半年前他們撿到的那個人類就是大師姐的話，那麼就很神奇了。

外面的一個夜晚，竟然是這裏的半年！

「姑……塗塗，你在幹嘛？」

洛青舟身子一顫，抬起頭，看着她。

狐塗塗趴下他的下面，有些生氣道：「公子，那些壞蛋詆毀你，說你壞話，都說你的尾巴小。其實她們都不知道，你的尾巴明明可以變大的。雖然沒有她們的大，但比她們那些大尾巴可都要有用多了呢。」

「……」

洛青舟慌忙把她抱了上來，道：「塗塗，你給我做的衣服呢？」

狐塗塗這才想起，道：「哎呀，忘了去拿了。要不，我明天再去拿唄？」

說着，又要向下爬去。

洛青舟立刻起身，把她抱了起來，放在床下道：「不，現在就去拿，我要看看，你幫我做的衣服到底好不好看，合不合身，快去！」

狐塗塗立刻穿好鞋襪道：「公子放心，絕對好看，絕對合身！那我去拿了，你要乖乖的哦。人家回來了，還要仔細研究一下呢。」

說罷，向著門外走去。

洛青舟的目光，再次看向了床頭的斷刀。

誰知，狐塗塗剛走到門口，又立刻返回，把斷刀拿在了手裏，道：「外面好黑的，小心那些怪物又來了，只有拿着公子的刀，我才安心呢。」

說罷，出了門，快步離去。

「砰！」

洛青舟一拳砸在了床上，滿臉屈辱。

怎麼辦？

忍唄！

古有勾踐忍辱偷生，卧薪嘗膽，品嘗夫差大便！

今有洛某忍辱負重，含淚嘗狐，忍受妖精蹂躪！

一時之辱算不得什麼！

大丈夫，能屈能伸，活着才有希望！

於是這一晚，他再次能屈能伸，含淚嘗狐，忍受着這小妖精的百般蹂躪。

黑夜總是太漫長。

總是有許多人不怕死熬著夜，干著一些亂七八糟不知羞恥的人和事。

洛青舟眼角掛着一滴淚痕，凄凄慘慘戚戚地望着窗外。

但，風雨過後有彩虹，黑夜過去是光明！

終於，天亮了，光明來了！

太陽升起了！

但他么的，這小狐狸精越戰越勇，完全不理會人家的感受，在大白天裏還要繼續蹂躪！

忍！

繼續忍！

今晚一過，解藥一來，就是他報仇雪恥，翻身做主人的偉大時刻！

小狐狸，你丫的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