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東華才俊 第七十四章 共飲
花錢的事徐仁還是比較擅長的，可是比起萬寶樓的樓主萬天寶來顯然還要差不少，甚至說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
簡單說，徐仁花錢還會算計一個利字，但萬天寶卻不會。芳華樓網羅大寧王朝各地名廚，每個地方都會有一兩道特色菜，就算到了芳華樓這裏被淘汰一批，能留下的特色菜品是個驚人的數字，這位萬樓主居然讓全部都上桌，單是這股氣勢，徐仁已經輸了。
當然，徐仁也知道這位萬寶樓的樓主定然也是看重利益的，他肯定也不是帶誰來萬寶樓都照着菜單來上菜。他和敬丹閣能有此待遇，也是因為萬天寶有心想要讓三方的利益糾葛得更深。
對於萬天寶這樣的人來說，情義固然是合作的基礎，但只有利益糾葛得深了，彼此之間的合作才能長遠。
芳華樓的效率還是很高的，尤其又有掌柜的親自安排，所以徐仁他們根本就沒怎麼等待，菜品就開始上桌了。除了一桌子精緻菜品，還有萬天寶指明要的桂花釀。這桂花釀也當得起萬天寶的讚譽，才一上桌便讓整個房間酒香四溢，沁人心脾。
除了感覺桂花釀酒香醇厚，徐仁還發現了芳華樓佈置的精妙之處。在這處專有的待客室里酒香回蕩，可每當桂花釀的香味要飄向外面的時候，都會被一層若有若無的禁制給擋回來。
做生意精明到這個份上，徐仁心裏對萬天寶佩服得五體投地。
一般的酒樓有這樣醇厚的酒香都巴不得外面的行人聞到，那樣便可以吸引更多的人上門買酒。可如此一來就降低了桂花釀的價值了。芳華樓的要求更高，這種桂花釀只給那些真正能買酒的人喝，至於路人連聞都別想聞。這樣一來，酒的價值就上去了，能喝到方華樓的桂花釀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喝酒解饞，而是成了一件可拿出去炫耀的事。
普通酒樓賣酒，當然是越多越好。但芳華樓反其道而行，因為他們要的並不是讓芳華樓整日都座無虛席，他們要的是在芳華樓往來的人群里發現潛在的合作夥伴。
徐仁若不是花錢花出來不少道理，也不會理解芳華樓的行事作風，但是現在他只是看一看，便大概明白了萬天寶的行事風格了。
「賢侄是第一次來芳華樓，覺得我們這芳華樓如何？可還有改進之處？」跟生意人說話，自然都是行內話，萬天寶有時的確有點愛炫耀，可是只要被他認定是生意的夥伴，那少不了總得取取經，哪怕對方說得沒道理，他也會問問。
「萬家這處芳華樓佈置很精妙，出手也足夠闊綽，尤其這花錢才能聞酒香的門道，我覺得甚好，省去了招待俗人的時間，讓我大長見識。」徐仁微微一笑，說話自然是先揀好聽的說。
「以前都說賢侄是我東華郡城第一紈絝，今日一見果然如此，能看透我芳華樓佈置和目的的人，一般的紈絝可是辦不到的。」萬天寶撫須而笑，徐仁的話可謂是一針見血，與他女兒的看法倒是很一致。
實際上芳華樓的這種佈置，也是萬芳華想出來的，既然這酒樓以他的名字命名，就不能落入了俗套，她也不想芳華樓里每天都出醉鬼，所以這酒水芳華樓賣的都是東華郡城乃至是大寧王朝最好的，價格自然也是最高的，除了各家族招待客人，沒人會來芳華樓買酒。可越是如此，那些家族有頭有臉的人物反而更願意來芳華樓，因為與眾不同更能凸顯他們的品味和地位。
「小侄我其實還有一個想法，不知樓主願不願意聽聽？」徐仁對萬天寶笑道。
「哦？賢侄有話儘管說來，既然賢侄能看得出芳華樓諸多佈置的初衷，想來說出來的點子一定不會差。」萬天寶第一次覺得徐仁這個後輩其實挺有內涵，比其他家族的那些公子哥要強多了。
「既然樓主有意將芳華樓打造成大寧王朝頂尖的食府，那不如就再進一步，每年弄一次美食競拍，有些人喜歡在面子上花錢，就給他們往面子上貼金子的機會，比如可以請一些地位極高的人同席，這並不是為了讓芳華樓能賺錢，但是絕對能讓芳華樓再提升一個品質。」徐仁雖然覺得自己的想法尚不太成熟，可如果芳華樓按照他的說法去謀划，說不定還真能讓芳華樓成為大寧王朝最有名的食府。
「小弟你說得輕巧，那些地位極高的人我們又怎麼請得動？」萬芳華聽了徐仁的話之後微微皺眉，甚至還提出了質疑，但是可以聽得出她其實是真的把徐仁的話聽進入了。
「這可不是我能操心的了，萬寶樓手眼通天，我想萬樓主一定有不少朋友，實在不行樓主就自己出面，起碼應付東華郡城裏這些家族的家主是沒問題的，甚至會讓他們覺得三生有幸了。」徐仁只是出個點子，他可不管怎麼實施，至於萬天寶和萬芳華聽與不聽都跟他沒關係。
「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我們可以好好考慮考慮。」萬天寶也聽得很認真，他之所以能撐起萬家和萬寶樓，可不是靠運氣，還有異於常人的商業頭腦。
「如果芳華樓真這麼弄，那我是不是可以點名找一個想找的人來陪我呢？」吳雙抿了一口桂花釀幽幽說道。
「好主意呀！」徐仁、萬天寶和萬芳華幾乎同時一拍大腿，如果真能如此，還省去萬寶樓自己去想請誰這麼麻煩了。
「主意是挺好，但也得提防，萬一有尋仇的可就毀了芳華樓的名譽了，所以這件事萬樓主得細細地琢磨。」徐仁聞了聞桂花釀的酒香，卻並沒有喝，但其實他也很想嘗嘗芳華樓最有名的桂花釀。
「有道理有道理，這麼好的點子，值得我們干一杯！」萬天寶今天高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徐仁和其他人也各自端起酒杯，品起了桂花釀。
「我曾聽人說過，喝酒大有講究，什麼酒配什麼杯，什麼樣的酒適合溫著喝，什麼樣的酒又適合以冰塊冰鎮之後再行飲用，如果芳華樓再把這點講究也做進去那就更完美了。」徐仁看着眼前的酒杯，都是上等的花瓷，但是用來喝桂花釀似乎就有些不夠完美了。
「哦？這個我也曾聽說過，不知到賢侄覺得我們這桂花釀需要用什麼樣的酒杯更為合適？」萬天寶是越來越喜歡聽徐仁說話了，因為這些都是能變成錢的。
「單就這桂花釀來說，我覺得可以配三種酒具，璧人配美玉，君子配犀角，但我更喜歡桂香配竹香。」徐仁笑着道。
「小弟呀，你這是從哪裏學來的？或者只是順嘴胡鄒？」萬芳華看着徐仁，年紀不大講究倒是挺多，那些話聽起來倒也像那麼回事，可他就是覺得是徐仁順嘴胡鄒的。
「姐姐不信我們可以試試！」徐仁不急不惱，關於飲酒的事也不是自己琢磨出來的，不能修鍊的時光，他可是看了不少書，其中就有茶經和酒經。
「我還真得試試，萬一你是順嘴胡謅呢？」萬芳華說着便吩咐身後隨時準備伺候的芳華樓掌柜的去準備酒具。
時間不長那掌柜的便端著精巧的酒具回來了，正是徐仁之前提到過的白玉杯、犀角杯和青竹酒具。
萬芳華親自給每個人斟滿酒，而後大家共同舉杯，不過這一次卻沒有一飲而盡，而是各自淺嘗輒止。
「還真別說，用犀角杯喝這桂花釀別有一番風味，且這酒杯配桂花釀簡直就是藝術品，妙妙妙！」萬天寶直接給了三個妙字，第一是犀角杯配桂花釀妙，第二是美酒入喉的感覺妙，第三則是徐仁的主意妙。
「璧人配美玉，果然相得益彰啊。」吳雙看着萬芳華，萬芳華也看着吳雙，兩個人幾乎同時露出了笑容。璧人是人也是酒，美玉如顏亦是杯。
剩下徐仁獨自端著青竹酒杯，竹香混入酒香讓桂花酒少了幾分醇膩卻多了幾分清冽，男人當飲此酒。
萬天寶和柳丹陽眼中更多的是好奇，好奇徐仁那青竹酒杯中的桂花釀是什麼味道。
因為徐仁喝酒的時候表情與他們都不一樣，雖然只是淺淺的一口，可臉上卻充滿了回味之色。這種神色是裝不出來的，應該是在某個時候，或者某一段時間裏經常飲這種酒，才會有如比的懷念之色。
「賢侄對酒還真有研究，讓人佩服不已，我一向自詡是懂酒之人，可是與賢侄一比，就落了下風了。」萬天寶表情真摯，他這話可不是對徐仁客套。萬寶樓樓主最大的喜好之一就是喝酒，除此之外就是賺錢。所以這位萬樓主其實是真懂酒的，所以他看待徐仁也是同道中人。
「萬樓主太抬舉我了，樓主的人生閱歷遠多於我，其實人生如酒，一個人的閱歷越多，越能品出酒味醇厚，這一點我是拍馬也比不上樓主的。」徐仁收起了臉上的懷念之色，笑着與萬天寶說道。
「你們兩個還真是志趣相投，以後有時間可以相互討論，今日就不要再相互吹捧了，我們還是先喝酒吧。」柳丹陽沒有徐仁和萬天寶的講究，說實在的他也很少喝酒，不過今天這酒他覺得很好，不光是酒好，人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