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苦惱
結果這午飯一吃就到了傍晚，夏長嵐幾乎將瀟雪閣菜單上所有的菜肴都點了一遍，雖然那點菜的小廝臉上的笑容是愈發的濃郁了，但風清寒明顯能從除了第一桌之後的每一道菜中感受到來自廚師的幽怨之意。
望着夏長嵐和寒清雪那一本滿足的笑容，風清寒一時間是不知道該和寒清雪說聲抱歉破費了，還是去告誡夏長嵐有關在外受人邀請時的禮儀。
不過反正眼前的這兩位好像都沒有這方面的顧慮，酒飽飯足之後便拉着風清寒繼續去逛街了。
夜晚的瀟雪城顯得很熱鬧，燈火通明的街道兩旁滿是些賣力吆喝着的小廝，還有些擺在了店鋪外的小鋪子。
風清寒剛一進入人潮，心中的不適感覺就不自覺地升了起來，他很想回去了，但礙於身前兩位少女的雅興未減，也只好寸步不離地跟着。
倒不是怕他們會遇到什麼危險之類的，寒清雪可是平等王的掌上明珠，有誰會敢在平等王自己的地盤上傷害她呢？除非活得不耐煩了。
而且更進一步來說，夏長嵐還在她的身邊呢，以她生境的實力，在這瀟雪城中幾乎很難找到對手。
風清寒真正擔心的，其實是夏長嵐的那張嘴，這可遠比什麼心懷不軌的歹人來的可怕得多了！天知道什麼時候她又會說出些什麼不好的話來！
不過最終風清寒還是沒有等到那樣的時候，寒清雪和夏長嵐都沉浸在了街道的喧鬧之中，手挽手的兩人明明才認識沒幾天，但卻要好得像是認識了許多年的姐妹一般。
終於，在夜徹底深了之後，夏長嵐和寒清雪玩盡興了，帶着身後的風清寒走出了鬧市區，一路從僻靜的小巷中回到了平等王府。
至於她們剛才買的東西，則都被風清寒收進了儲物寶器之中。饒是如此，風清寒也還是深覺疲倦了，他現在只想先回去洗個澡，然後躺在屋檐上伴着白雪好好睡上一覺。
「呀~~！這瀟雪城還真是有趣呢！」夏長嵐感嘆著，臉上滿是些餘興未盡的笑容。
寒清雪此時也是笑着說道：「那明天我再帶夏姐姐去城北逛逛？」
夏長嵐眼前一亮，當即便點頭答應了，「好呀好呀！」
隨後兩人又相視着笑了起來。
風清寒跟在兩人的身後，感覺有些莫名，這兩個貪玩的少女好像真的忘記了他們白天時做了些什麼啊...那些煩惱之類的被她們徹底拋在了腦後。
不過如果真是這樣或許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從風清寒自己的角度來說，是不希望寒清雪為這些事情而煩惱的，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她自己的本心去選擇就好了，考慮得太多，反而會讓很多事情變得複雜。
不過這樣的話在他第二天和商衍道說起的時候，商衍道十分不客氣地往他的後腦拍了一巴掌！
「你丫是真的會給我找事做！」
此時是午後的不久，寒清雪帶着夏長嵐出去了，她們還真的就按照昨天約定好的，去了城北，只不過路途確實有些遙遠，所以是風清寒喚了道清風將她們帶過去的。
由此，風清寒才能在這個時候來找商衍道商量有關寒清雪去宗域的事情。
但此時商衍道的臉上可沒有如風清寒一般的淡然，那粗獷的臉上滿是些擔憂和憤怒的神色。
「你也知道宗域是什麼樣的地方，那裏的競爭有多激烈，你看看龔俅那個小子也就該知道了！小姐自出生起就是在這瀟雪城長大的，從沒有接觸過那樣的世界，她能知道那宗域裏的壓力有多大嗎？！你有臉給我說出讓她不用考慮太多，遵從本心的這種話？！」
商衍道滔滔不絕地說着，完全沒有給風清寒插話的空間。
「而且退一萬步來說，這些都可以解決，殿下那邊怎麼辦？他回來之後發現自己的女兒去了宗域，你到時候反正是跑了，我怎麼辦？！」
「又不是你去。」風清寒淡淡地回了這麼一句。
「是不是我去，但是唯一留下來面對殿下怒火的就是我啊！」商衍道怒吼道。
「說到底你只是怕受罰而已。」
「呃...」
商衍道先是一愣，隨後迅速反應了過來，「什麼叫怕受罰？！！我那是擔心我家小姐在宗域裏受欺負好嘛？！」
「反正不歸你管，等她回來再做決定。」風清寒最後又說道。
商衍道此時也是收回了怒容，這本來就是他裝出來的，只不過那擔憂和不舍的情緒卻是實打實地留在了他的臉上。
「你說，我們這些在求道路上掙扎了這麼久的修道者，真的有那樣的立場把其他人再帶進這條路嗎？」商衍道有些沉重地問道。
風清寒搖頭，他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為說到底，他自己的修行路都不是自願踏上的，所以他也不知道這麼做是好是壞。
「我不會逼她，一切都由她自己做主。」
「你已經逼過她了，那天的引道，是你親手為她打開的修道之路。」
商衍道的語氣依舊沉重，或許他才是現在最捨不得寒清雪的那個人。
「修道能長生，這固然是好的，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加兇險的生活，這沒有任何一個修道者躲得掉！」
「你以為，我不出手，她就躲得掉？」
風清寒用那平淡的語氣繼續說道：「她想修道，無論我幫不幫她，這點你清楚。」
「可是你昨天就不該帶她去那裏！」
商衍道最終是將自己的不滿表達了出來，一直以來他都對宗域沒有什麼好感，在這一點上他甚至還要超過了風清寒。
「結果不是由我決定的，是她。」
風清寒的意思很明確，哪怕自己不帶寒清雪去到那個招生大會，有了這個想法的寒清雪依舊會自己過去，這是他們誰都攔不住的。
「我知道...」
商衍道的語氣弱了下來，他的臉上依舊瀰漫着不舍和擔憂的神色。
「但是我真的，很不希望她走啊。」
寒清雪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沒過多久他的兩個哥哥也相繼地離開了碧落，平等王彼時為了北境的安定，總是在雪原的邊緣征戰，也完全顧不上寒清雪的成長。
而商衍道就是在那個時候來到的北境，當時的他只是個落魄的世家弟子，也沒有什麼實力可言，只是靠着七皇子了一紙推薦和自己長輩與平等王的交情才在這北境中落了腳，成為了平等王府中的一名親衛，任務是保證小郡主的安全。
寒清雪和他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那一年寒清雪六歲。
所以其實在寒清雪很小的時候，商衍道就已經在她的身邊看着她長大了，這麼一晃就是十年。
這十年來，商衍道靠着自己的努力成為了平等王府中統領，也逐漸地從失去雙親，家道中落的悲痛中走了出來。
同時，寒清雪也長大了，商衍道親眼見證了她的成長，他這十年來待在寒清雪身邊的時間甚至比平等王還要多。
「她從那麼小的時候我就看着她，當時她還只能拽着我的褲腳的時候就跟着我在這裏亂跑了。」
商衍道比劃着，又指了指眼前的校場，滿臉感懷地訴說着。
他尤記得當初那個軟軟小小的稚童在最初見到他時露出的那個可愛的笑容，她曾經無數次地伸出那柔軟白嫩的小手求他抱抱，又曾無數次地在思念父母兄長時跑來他的身邊尋求安慰。
寒清雪第一次去書院上學時，是商衍道一路帶着她去的，又在書院門口不遠處的茶館坐了整整一天，在她放課後離開書院的瞬間迎了上去，牽着她的手，看着那若有所思的可愛神色，帶着她回到了平等王府中。
「我親眼看着她從那樣大的小鬼，出落成現在的樣子，她曾經的每個小秘密我都知道，她的煩惱從來都是第一個同我講，她還叫了我十年的叔叔...你說我怎麼能夠忍心，讓她去那樣的地方呢？」
商衍道回過頭，兩眼微紅地看着風清寒，粗獷的臉上儘是些真情流露的神情。
他是真的捨不得寒清雪的離去，多年來的相處，商衍道早就將寒清雪當成了自己的妹妹一般。
「可是，她還沒決定。」
風清寒的一句話瞬間又將商衍道從感傷的情緒拉了出來。
「不一定走。」
「你丫！」
商衍道頓時氣急，但一時間想罵又不知道該罵些什麼。
「算了。」
隨後他又釋然了，坐在校場的看台上，望着眼前空蕩蕩的地面，陷入了沉思之中。
風清寒也就這麼站在了他的身旁，凝望着遙遠的天際邊緣，那自幽雲中緩緩落下的白雪，開始煩惱起了另外的一件事情。
雷凰...真的能再被他喚出來嗎...？
雖然之前是在夏長嵐的面前誇下海口了，但其實，風清寒自己心裏也沒底。
要知道那道咒語其實在風清寒剛逃到雪原上的時候就用過了，而且還不止一次，結果都失敗了，最後一次成功了之後，連風清寒自己的都是懵的。
萬一到時候召不出來，夏長嵐那個傢伙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可比寒清雪去宗域這件還沒定下的事來得可怕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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