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五章 笛聲與花香

第兩百八十五章 笛聲與花香

忽然間,風清寒只覺得鼻頭有些痒痒的,一抹混合著凰桐木與兩生花的幽香鑽入了他的鼻中。

夏長嵐微微動了動螓首,調整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緩緩閉上了雙眼。

同時,她又指了指眼前將將露出一半的驕陽,似是自語地喃喃道。

「過一會兒,就該有七彩的霞光出現了。」

風清寒此時哪還有心思去看着太陽的升起啊,他滿心滿腦的就只有這熟悉的氣息,和這看着熟悉卻在記憶中找不到身影的人兒。

這熟悉的氣味自雪國之行之後就一直盤踞在風清寒的腦海之中,令得他回想起了一首本該忘卻的曲子。

但除了這首曲子之外,風清寒卻再想不起其他了。

稍稍偏過頭,風清寒望着眼前少女完美的嬌顏,那高挺的鼻樑上兩對合上的眸前,翹長的睫毛微動着,撲閃出了些許明亮的光彩。

「嗯?怎麼了?」

似是感受到了風清寒的氣息灑落在自己的頭頂,夏長嵐緩緩睜開了雙眼,一黑一白的某種流淌著動人的秋波。

「無事。」

雖然嘴上這麼說着,但風清寒的雙眼卻依舊未曾離開夏長嵐的臉角,兩人的雙眼相對,皆是從彼此的眼神中讀出了些複雜的情緒。

某種角度而言,這兩人是十分相像的,都有古怪的脾氣,十分差勁的人緣,再相遇之前兩人總是一個人孤單的在這世上生活着。

風清寒自八歲起,就一直修行和執行風族任務的兩點之間奔波著,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而且風族的人也只是將他當做了一道工具而已,很少會有人關心他的安危,只要不死就行了。

而夏長嵐也是差不多,在她十二歲之前,甚至在嵐宗之內都沒有多少人知道她的存在,而後來出現在世人眼前的時候,卻又總是一副嬌蠻跋扈的樣子,所以哪怕是嵐宗自家都有許多人不喜歡她。

兩顆孤獨的心總是會在某些時刻出現共鳴的,就像是現在,兩人的身軀相貼,就連心境都十分相像。

遠方的驕陽緩緩昂首,一抹七彩的霞光從不遠處的山谷之間湧起,逐漸地鋪滿了整座山林,蔓延到了風清寒和夏長嵐這裏。

「你怎麼連鼻息都是涼的呢?真是奇怪啊?」

夏長嵐調侃著,唇角呼出了些淡淡的白汽。

這雖是玩笑般的話語,但夏長嵐的眼中卻是出現了一絲心疼。

她如何不知道風清寒的身體是為何變成的這般模樣?或許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也和正常人一樣,有着豐富的表情變化,溫熱的身軀,還有那火熱的內心...

終於,夏長嵐有些捱不住了,聲音微微顫抖。

「很辛苦吧?」

「你也是。」

風清寒淡淡答道,雙眼中亦是出現了些波動。

夏長嵐一愣,隨後笑了,完美的容顏如花般綻放。

「我還好啦,至少我不需要去尋仇,待在嵐宗里修行就好了。」

「可是你孤單,如我一般。」

風清寒淡淡說道,雖然語氣平淡,卻一針見血。

「怎麼會呢?我有師兄他們相伴呢!就像祝熾於你一般。」夏長嵐答。

「不一樣,這與身旁之人無關。」

風清寒的眼神忽然認真了些,語氣也有了些變化。

「你的天賦,註定了責任傍身,這份責任太沉重,不該由你獨自承擔。」

夏長嵐又愣住了,異色的雙眸中閃爍著不知名的微光。

「你猜到了?」

「一點點而已。」

風清寒並隱瞞,繼續說道:「你我的天賦有聯繫,風雪之精是天地間風與雪的法則所造,但並不是唯一。可你不一樣,天地間或許只有你一人會擁有這般的大道適性。這並非饋贈,如我一般,這是詛咒,還有責任。」

平直的聲線讓風清寒在說這麼一大串話的時候顯得十分彆扭,但他的意思卻十分明確地傳達給了夏長嵐。

「責任?」

夏長嵐的笑容有濃郁了些。

「我不喜歡責任,他們從未對我表示過任何的期待,只有我家老爺子總是會笑着同我說道這些。」

風清寒明白,這裏的『他們』指的是除了嵐宗之外其他宗門的態度,他有些疑惑,夏長嵐的天賦在三域之中都該是頂尖的,哪怕是自己都比不了,她甚至不需要怎麼修行就能夠達到自己努力了許久才堪堪晉入的生境巔峰。

可就是這麼一個恐怖的天才,宗域非但沒有將所有的資源傾注在她的身上,反而是想方設法地阻撓夏長嵐的修行,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不過這些都和風清寒沒有關係,他只在乎夏長嵐的想法與心情,其他人就顯得無所謂了。

「我也不喜歡,所以我逃出來了。」

「風族和我宗域不同,他們又要你做什麼呢?」夏長嵐問道。

風清寒淡淡答道:「他們,想讓我成為,最鋒利的劍,使風族在族域中稱霸。」

「就你一個人?怎麼可能呢?」夏長嵐有些不解,眉頭微微皺起。

風清寒又道:「族域除了我,再無天地之精,他們的想法可行,但我認為不行。」

「所以你跑出來了?真是任性呢啊風。」夏長嵐笑着說道。

「我並非他們的工具,他們軟弱,甚至不願為我父母尋讎正名,只想着讓我修行,為他們所用。」

風清寒此時依舊顯得平淡,他的心態在最近的幾年內發生了許多變化,並不想最開始離開族域時那般執拗和陰沉了。

「也是哦,這麼說來他們確實挺過分的。」夏長嵐附和道。

「我現在大概能明白為何你當初和我初見時,會是那般冷漠的原因了。」

風清寒一愣,有些遲疑地問道:「我們,真是在虛炎才是初見?」

他這番這才想起了自己腦海中的問題,但同時又因為夏長嵐的這句話回想起了一些十分不美好的回憶。

夏長嵐的螓首微微摩挲著風清寒的肩頭,道:「是啊,至少在我的記憶里是這樣的,我當初也是因為看着你覺得十分熟悉,才一直去找你詢問的,結果一無所獲。」

風清寒這會兒也有些驚疑了起來,平淡如水的臉上再次浮起了些情緒變化。

「我覺得你身上的氣味熟悉,凰桐木我見過,但另一種,你不說,我不會知道那是兩生花。」

「嗯?」

夏長嵐聞言,伸手從儲物寶器中掏出了一朵,放在了風清寒的眼前。

「你說的是這個?」

風清寒望着眼前在陽光下顯得熠熠生輝的花朵,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沒見過兩生花,又怎會知曉它的模樣呢?

「哦,我忘記了,你應該是沒見過它長什麼樣的。」

夏長嵐在隨後也是反應了過來,又說道:「這個就是兩生花了,我很小的時候從某處秘境裏帶出來的,種了一些在我自己的洞府中,確實很香。」

風清寒看着這形狀有些特殊的花朵,一時間有些無言。

他當初在遇見秦瑤時,若是能回想起這朵花的氣味和模樣,說不定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發生了。

「嗯?」

夏長嵐發現了風清寒的異樣,問道:「你怎麼了?眼神這麼複雜?」

風清寒罕見地嘆了口氣,隨後言簡意賅地將自己此前被秦瑤欺騙的事情說了出來。

時至今日,風清寒其實還是無法釋懷當初的事情,但奇怪的是,他並不排斥讓夏長嵐知曉這件事情,甚至在述說的時候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你這也太笨了吧,咯咯咯!」

少女清脆的笑聲傳遍了這山巔附近的雲間,但很快地,夏長嵐的神情又變得肅然了些。

她柔聲問道:「當時一定很難過吧?我就說為什麼你最開始那麼排斥我的存在。」

風清寒點頭,他沒法否認這一點,自從秦瑤那件事之後,風清寒在虛炎時一度十分壓抑,直到夏長嵐和他第一次在地牢中遇險,脫困之後夏長嵐將他背回來時,才稍稍有了些改變。

夏長嵐在隨後又笑了,偏過頭看向了風清寒。

「不過現在看起來,你倒是釋然了許多啊,而且變化也挺大的,從我最初見你時到現在,你話多了不少。」

風清寒一愣,他倒是沒有注意過自己行為上的變化,被夏長嵐這麼一說才忽然意識到了這點。

一時間風清寒也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自己的這個變化是好是壞,也不知道這份變化是從何而起的,他從頭到尾都只是按著自己所習慣的方式去待人處事而已。

「這是好事,啊風,你該高興!」夏長嵐鼓勵道。

「或許吧。」

風清寒則是不置可否,迅速換了個話題。

「你又是從何處覺得我熟悉呢?」

「嗯...這我得想想了。」

夏長嵐故作思索狀,在風清寒看向她時,又笑了起來。

「首先是你的聲音,我一直覺得你這平直的聲線很奇怪,第一次聽見時就有種熟悉的感覺,但是當時你不怎麼說話,所以我才天天纏着你問東問西的。」

「聲音...」風清寒喃喃回味着。

夏長嵐又道:「其次就是你的天力和道韻了,我很不喜歡寒冷,但卻覺得你的道韻十分親切,好像曾經遇見過一樣。」

「道韻...」

末了,夏長嵐又補充道。

「最關鍵的,其實還要數那首奇怪的曲子了,我總覺得旋律和調子都有些古怪,但這首曲子卻又總是能引起我的共鳴。」

風清寒聞言,直接是掏出了那支斑駁的竹笛,放到了自己的嘴邊。

那首怪異的曲子再次響起,激昂與悲愴的意境同時出現,又有歡快的旋律貫穿始終。

夏長嵐細細品味着笛聲中的種種,再次閉上了雙眼。

完全升起了驕陽之下,七彩的霞光之中,一對緊靠在一起的身影在雲霧中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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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聖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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