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人與事·月下笛聲（上）
族老會內，空曠的大殿之中，近二十道懸空的石椅上，人影竄動，似是在爭論著某些事宜。
為首一道蒼老的嗓音最終止住了眾人的爭論，淡淡道：「好了，都吩咐下去吧，不要去招惹他們了。無論是風語霜，還是風清寒，都是我族之人，他們天賦卓絕，是我族的未來，而非敵人。」
有一人反對道：「可風陽烈刃劍匣，還有風雪之精，我們真的都要交予他么？風清寒，明顯心不在我族啊！」
此言一出，頓時引來了不少的共鳴。
「確實，那風語霜也像是心存反骨的樣子，他們兩人都不是我族能夠安然託付未來的人選！」
「十三族老說得是！風語霜那廝仗着自己的天賦與才情，這兩年內打傷了不少族老後補，單是這一點，就足夠他被逐出祖地數十次了！大族老您又何必一直護着他？！」
「你們說夠了？」
為首的大族老一副淡然的模樣，微眯著雙目，溝壑崎嶇的面孔上不見絲毫的厲色，像是假寐一般。
「你們總是將他們定位罪人之後，罪人親屬，當年語寒外出，同那人相愛，你們贊同，為的不就是風清寒？後來他們所謀甚大，為的是蒼生，那時候你們卻又都反對了。最後又因為風清寒，你們帶着風族參戰，你們自己捫心想想，到底是誰錯了？」
「老夫說過，當年的事情不需再提，那你們可曾有一個人聽過我的？往後風清寒出逃，你們在我閉關時私自去抓，我也未說過你們一句不是，現在他回來了，風語霜也決定安心在族裏做事，你們還有什麼可不滿的？」
「還是說你們就一定要將他們逼上絕路，徹底叛族，屆時你們就能夠心滿意足地說一句，他們果真是不值得託付與期待的叛徒！這樣你們就開心了？」
「我確實軟弱，這點我承認，我畏死，只想着破境，所以一直未曾參與過這些事情，靈域裏的長輩們也管不到你們，但這並不是你們肆意妄為的理由，當年我們已經欠語寒太多，他們一脈至此只剩得兩人了，放過他們！」
大族老的一字一句，都像是敲擊在眾族老身上的一記記重鎚，雖然他們並不完全聽進去了，但也多少在心中多了幾分思索。
「好了。都散去吧，若是風清寒能夠安心在族中修行，帶個小丫頭也沒什麼不可，你們若是真的介意，就去和宗域的夏緣掰掰手腕，若是能贏，我這大族老的位置給你們又何妨，屆時你們想做什麼做什麼！」
大族老言罷，再不做一絲停留，直接消失在了石椅之上。
而留下的眾族老，此時也是陷入了思索之中，整座大殿之內靜悄悄的，甚至連吐息的細微響聲都未曾傳開。
是夜，半圓的明月爬上夜空，蓋去了眾多星斗的光芒。
風族靠近雪原，哪怕此時是夏季，附近的溫度也並不高，微微的涼風吹過時，還會讓人感到有些寒冷。
不過這些寒冷是對於想夏長嵐這樣的外人來說的。對於風清寒，他此時甚至還覺得有些熱。
於是他脫下了外袍，隻身又跳上了屋檐，靠着背後凸起的瓦礫，望着頭頂的夜空。
雖然離開風族才一年有餘，但此番回來后，風清寒卻又有了些不同的感受。
此前他幾乎沒有在這樣的地方停留過哪怕一個完整的夜晚。從前他總是在執行完了任務之後就去霜雪谷修行，那便算是休息了。
而且曾經他也並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的一間祖祠，風族的那些族老從來沒有帶他來過這裏，風清寒之前取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風雪樓。
識海中的那道無源之風此時也不知道去到了哪裏，風清寒雖然表面上看着毫無眷戀之情，但心中卻總是會時不時想起之前在夢中雪原時的畫面，那是他自從記事以來最為放鬆的時候，雖然雪原單調，但有那股清風相伴，卻又顯得十分溫馨。
不過眼下肯定是回不去了，風清寒哪怕睡著了，那片雪原之中也不會再有清風出現，他明白這一點，所以最近以來都再沒有合上眼正經休息過。
正當風清寒顯得惆悵之時，一道清脆的少女嗓音忽然響起。
「這族域的月亮，和我在宗域見到的，也沒什麼不同嘛！」
俏皮的尾音剛落，風清寒便看見了眼前帶着張揚明媚笑容的少女，亭亭玉立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夏長嵐剛沐浴完畢，身上還帶着一絲熱氣與那獨特的香味，比之風清寒之前聞到的更濃幾分。
她臉上的黑紗被歇去了，露出的一對異色的眸子還是如同曾經一般純粹，像是沉靜唯美的湖面，倒映出風清寒的影子，帶着幾分盈盈笑意。
「都是月亮，又有何不同？」風清寒淡淡反問，耳尖稍微有些紅了。
「我總覺得族域會有些不一樣的地方呀，結果這麼一看，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了，除了裏面的人以外。」夏長嵐笑道。
邊說着，她挨着風清寒坐了下來，學着他雙手負於腦後，緩緩躺在了屋檐上。
「人更壞？」風清寒問。
夏長嵐邊笑着，道：「肯定不是呀，至少你比宗域的大部分人都要好！」
「你也是。」
風清寒偏過頭，語氣尤為認真。
「你這麼想我倒是很開心呢！」
夏長嵐笑得更加燦爛了，一對撲閃的眸子微眯，彎起兩道似月牙般的優美弧度。
風清寒的眸中頓時也有了笑意，「你開心便好。」
夏長嵐忽然有些驚喜，望着風清寒的雙眼，感嘆道：「好難得見到你笑啊，之前只有開我玩笑時你會如此。」
風清寒忽然變得嚴肅了些，「沒笑。」
「這有什麼好不承認的？你就是笑了呀！」夏長嵐頓時更開心了，道：「別不好意思呀，啊風！笑是好事！」
風清寒忽然愣了愣，點點頭，卻道。
「可我不會。」
「總是要試試看吶！你剛才的那個樣子，就是在笑！」夏長嵐篤定地鼓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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