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人與事·祖祠內的過往與現在
望着眼前熟悉的庭院，風語霜的眼中漸漸出現了曾經他和風語寒在這座庭院中打鬧、修行的點滴，一時間雙眼也是逐漸失去了焦距。
曾幾何時，這裏的住客只有他和風語寒兩人，由於親人的凋亡，姐弟兩人的日子雖然過得並不清貧，但也十分孤獨，更有些難捱。
彼時的風語霜尚小，壓根不知道父母離去不歸的含義，只以為他們迷路在外回不來了，思念時總是會大哭一場。
風語寒當時雖然也心懷悲痛，但卻總是會在此時安慰風語霜，告訴他父母雖然不會回來了，但一直是牽掛着他們的。
滿臉憐愛的少女抱着哭泣的稚童，藏下了心中萬般苦澀，在他耳邊呢喃著，「小弟呀，別哭了，男子漢大丈夫的，可不能這麼哭了，爹娘都在不知名的遠方看着你呢！他們希望你能夠健康無憂地成長，能夠幸福。」
如此，風語霜漸漸長大，風語寒的天賦也開始被族老會所發覺。
一時間姐弟倆的生活變得豐富了許多，風清寒總是會帶許多奇珍回來，同風語霜共享，教他如何修行，如何使用天力，如何修道。
「小弟，我今天又新學了些天技，想學嗎？」少女驕傲地笑着，臉上帶着期盼與寵溺。
「想！」
很快的，時間在不住地流逝中，風語寒二十歲了，彼時的風語霜十歲，正是脫去了幾分稚氣的年紀。
他開始能夠幫着風語寒做許多事，姐弟倆的生活雖然離了父母，但也總算是脫去了悲傷，風語寒那曾經完全鋪在風語霜身上的一顆心，也逐漸地開始有了新的悸動。
她外出了，離開了風族，去到了國域，認識了一個同她年紀相仿的男子。
時隔一年後回來時，那名男子也跟來了，風語霜起初有些排斥他，覺得他分走了姐姐的愛和關心，但逐漸地，好玩的孩子天性卻也讓他接納了這名年輕的男子。
那人便是雪傾天。
之後的日子裏，風語寒總是外出，偶爾也會帶上長大了些的風語霜一起，如此又過了兩年。
「小弟，國域去嗎？是個很好玩的地方哦，你的雪哥哥就住在那裏！」溫婉的女子問道，臉上依舊帶着寵溺的笑容。
「姐姐去我就去！」
而往後的一年中，發生了許多事情，也就是在這一年，華空的封魔之戰爆發了，雪傾天屠滅魔祖的壯舉在三域之中傳開了，他成為了人盡皆知的英雄。
這一年，風語霜跟着風語寒第一次在宗域見到了夏緣，雪傾天同他聊了許久，最終沉着臉帶着姐弟倆走了。
後來，到了年末，霜天之中舉行了皇長子的婚禮，風語霜這才知道雪傾天原來不光是他姐姐的愛人，還是霜天未來的皇帝。
很快地，風清寒降生了，風語寒因此回到了族域安胎，也算是帶着風清寒回娘家認親。
風語霜自然是跟着的，只不過之後他就再沒有離開過族域，直到雪原上三域之戰發生，風族參戰，他都沒有離開。
溫婉的女子臉上帶着不舍與堅定，「小弟，我該走了，傾天他還在等我，你在族裏好好修行，莫要忘了我同你說過的話。」
再之後，風語寒與雪傾天戰死，雪原之上流盡了三族之血，也葬下了無數人的屍骨，其中便有風語寒。
風語霜知道此事時，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年多，風清寒下落不明，他也因為自身天賦的顯現，被帶到了風族的另一頭修行，從此離開了這座祖祠。
最後的最後，他知道了風清寒的下落，花了許多心思，終於正得了前往抓捕他的機會，但他所要做的，只是看看自己的外甥而已。
思緒逐漸回歸，風語霜的眼前淌過了一整條名為時光的河流，河流之中有着他的過往，在這片庭院之中如白駒過隙般閃過，又趁著月光尚明時，飛快地離去了。
灌下了壇中的最後一口烈酒之後，風語霜有些意猶未盡地砸了砸嘴，逐漸渾濁的雙眼之中，終於是有着一抹晶瑩落下，低落在瓦礫之上，敲出清脆的低鳴。
「你總是叮囑我，男子漢大丈夫的，不能哭。」
風語霜喃喃低語着，眉頭不自覺地擰做了一團，雙眼卻是倔強地睜著，淌下咸澀的淚珠划入口中。
「我從小就總覺得，男子漢大丈夫這幾個字，太羞恥了，也太綁架人了，我怎麼就不能哭呢？」
「但怕你不高興，哪怕是猜到了你回不來，你都沒哭，直到後來知道你死了，我也沒哭。」
「你曾經總說，父親母親的希望是我們能夠茁壯成長，能夠有所作為，我知道你對我也是如此，所以我當年沒哭。」
「可這並不代表我不難過啊，我從那時起，甚至不敢回這裏一次，你在這裏留下的太多的痕迹，直到現在我都不敢抹去，我怕忘了你啊。」
清風拂過帶來了一縷凰桐木與兩生花的幽香，也將風語霜的目光重新帶回到了那兩道年輕的身影之上。
「你的孩子長大了，姐姐，他生得不算漂亮，只有那一雙眼睛十分像你，但我見過他的兒時，或許他不該是這樣的，雪傾天對他還做了什麼我不知道。」
「但他十分努力呢，努力地想找到真相，努力地想在族中為你正名，至今我才明白你當初離開時對我說的話。被當做罪人的親屬，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忽然，風語霜的臉上多出了幾分堅定，「我會守護他，就像當年立誓守護你那樣，我會同他一起找到當年的真相，你們的血不會白流，哪怕雪傾天的也是！」
風語霜的神色在說完這一句話之後又重新變得平和了些。
「說了這麼多，我只是想讓你知道。」
他望着眼前縹緲的清風，緩緩道：「姐姐啊，我曾經怪過父親母親，怪他們那麼早離開了我，但我從來沒有責怪過你，只是有些悔恨，當初的實力不夠，否則那年我一定能擋在你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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