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 牆將倒
其實今日是沒有早朝的，碧景乾最後聽聞的那一則消息是假的，碧景宏和碧景商兩人的手下確實是在押送那三名陰陽境，也將周佟等人從城西的地牢之中帶出來了，大搖大擺地公通過了輝煌大道，但他們的目的地卻並不是皇宮。
碧景乾只回來了兩天，所以並不知道最近的皇都情況，早朝是隨着碧落皇心情而定的，今日沒有，是在昨天夜裏通知的，只是因為碧景乾沒有在意這一點，或者說，得知了消息的那個人，沒有通知他這一點。
不過一切也都無所謂了，因為當碧景乾踏入了皇宮的那一刻起，他便明白，他被耍了。
但好死不死的是，商衍道和商寅虎此刻正好站在了他的面前。
「殿下怎麼大清早地來皇宮，可是出了什麼事情了？」商寅虎問道。
「無事...只是昨天沒見着父皇，想着再來見一面，有些事情...忘了彙報。」碧景乾搪塞道。
他想走，因為如果消息是假的，那麼那兩個小子一定還有後手。
但眼下，他好像想走都走不了了，因為四皇子也來了。
「三哥？你也來了？我聽說東部的徵兵才結束，以為你會晚些天回來呢，沒想到這麼快？」
四皇子滿臉的無辜，一時間碧景乾也分不清到底是他裝出來的，還是本來就是如此，但眼下，重要的可不是這些了。
「四弟啊，你來做什麼？找父皇有事？」碧景乾眯着眼問道。
「有些事情要清父皇過目，這樣才好去七弟那裏要錢啊。」四皇子碧景泰笑道。
「原來是這樣啊，那你先去，我的事兒不着急。」碧景乾當下就想趁機溜走，卻被碧景泰一把拉住了。
「三哥，一切唄，反正我的事兒也不多，你剛徵兵回來，這可是大功績，萬一給人搶了可就不好了。」
「怎麼會有人敢搶我這功績呢？」碧景乾淡笑着，依舊想走，卻沒想到這才一會兒的功夫，商寅虎便將右相手下的侍郎給叫來了。
「兩位殿下，陛下已經知道了事由，請兩位去內欒殿一敘。」
碧景乾的臉色變了，但轉念又一想，自己已經是將徵兵所需要擬定的文件都帶在了身上，哪怕那些人有後手，此時也是他快了一步，這麼一想還真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於是，他思索片刻，最終點了點頭，「也好，那就一起把四弟。」
「好的呀。」碧景泰笑了，「三哥。」
......
兩人跟隨着侍郎一路來到了內欒殿，這裏是尋常碧落皇面見國內賓客的地方，像是平等王和一些商人富賈見他時都會在這裏，此際當做皇子的見面地點，也並不顯得有什麼不對。
此時平等王剛好也在內欒殿中，正與碧霄翰執子對弈，兩人殺得難解難分，一整面棋盤之上擺滿了黑與白兩色的棋子。幾乎都要無處落子了，卻依舊沒有分出勝負。
正值碧霄翰苦惱之際，碧景乾與碧景泰來到了殿中。
「兒臣拜見父皇。」
兩人恭敬行禮，隨後在平等王與碧落皇的面前站定，等待着碧霄翰發話。
碧霄翰眼都沒抬，只是用棋子敲擊著棋盤邊緣，淡淡問道：「什麼事兒啊？沒見到你們父皇我很忙么？」
「兒臣有事想要請父皇定奪，是與狩獵節有關的事情。」碧景泰率先開口道。
「去找你七弟，他現在是戶部代理，你就說是我說的，他同意我就同意。」碧霄翰語氣依舊隨意，滿眼之中只有眼前的棋盤。
「好的父皇，那兒臣先告退了。」
碧景泰沒有過多的話語，被拒絕了之後竟是徑直退出了內欒殿。
碧景祁這才意識到了不對，碧霄翰不管財政的事情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他離開時就是如此，否則他也不敢去找碧景宏要要一份莫須有的撥款，眼下碧景泰此行，不是多此一舉么？
但如果不是，那麼他又是為了什麼要來皇宮這麼一趟呢？
「你又有什麼事啊？啊乾？」碧落皇忽然開口問道。
碧景乾一愣，雖然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但此時他已經是被逼到了此番的境地，箭在弦上，也只能是不得不發了！
「回稟父皇，這是此次徵兵的軍職名單，還有一份參與大臣的名單，請您過目。」
碧景乾十分利索地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了那兩份批文，呈到了碧霄翰的面前。
「放着吧。」
可哪知碧霄翰看都不看，只是讓他放在桌邊。
碧景乾雖然心中有所擔憂，但卻也只能照做，隨後又站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碧落皇見他仍舊不走，一時間也是覺得有些奇怪，便微微抬頭，問道：「還有什麼事？」
「兒臣...最近得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不知當講不當講。」碧景乾猶豫道。
「你要覺得不當講，那就不要講，浪費你我的時間都不好。」碧落皇淡淡道。
碧景乾見狀，趕忙又道：「可事關我國社稷，且與其他兄弟有關，所以我才有些猶豫，父皇，最近有些人不老實吶！」
「陛下，這盤棋我們往後再下吧，看起來三皇子殿下確實有要事要同您彙報啊。」
聽聞出了不對的平等王想要離開，卻被碧霄翰攔住了。
「害，不會是什麼大事兒的，這盤棋不下完，我心難安啊。」
平等王無奈點頭，「那就如陛下所願吧。」
其實寒天清也並不是怕這些皇子之間的爭鬥波及到自己，他與碧霄翰相交數十年，少年時有曾經一同闖蕩國域，彼此早就知道各自的為人和底線了，此時他想走，只不過是出於一個臣子的身份所行的必要之禮罷了。
但眼下碧落皇希望他留下，寒天清自然也不會拒絕，因為他從未參與過這些皇子之間的爭鬥，手下的商衍道雖然與碧景宏的私交極好，但最近也十分收斂，所以他一點也不擔心會引火燒身。
「有事快說吧，說完我還要繼續下棋呢！」碧霄翰催促道。
「是...是。」
碧景乾趕忙點頭，又從懷中掏出了幾張草紙，遞到了桌前。
「父皇請看，這是之前在兒臣剿滅的匪寇的儲物寶器之中，找到的密信，上面有着皇都禁軍某位統帥的署名，兒臣也看過了內容，與他們截獲的那批貨物幾乎一致。」
「嚯？！」
碧霄翰微微挑眉，隨手端起來仔細看了一眼，頓時咧開嘴笑了。
「還挺有模有樣啊？老大這是要做什麼？」
碧景乾畢竟還算聰明，雖然因為之前的事情而亂了陣腳，但此時也不至於會輕易地上碧落皇的套，於是搪塞道：「兒臣只是找到了這麼一份密信而已，其他的一概不知。」
「還有呢？」碧霄翰將信放下，「這可說明不了什麼。」
「確實，但兒臣還知道六弟之前的那批商隊被劫的內幕，他申請的那一筆有關聘請雪原部族的款項，其實並未用於如此，去向不明，而那批商隊則是在同時被劫了，兩者之間，不能不說沒有關係。」碧景乾又道。
這才是他的殺手鐧，碧景商欺瞞碧落皇，私吞公款這件事是不爭的事實，無論他怎麼辯駁，這都是不爭的事實！
「哦？老六這麼狠啊，那可不是一筆小錢呢！」碧霄翰的態度依舊淡然，只是落子的手忽然停住了，轉而下在了另一處。
「不止如此，我還懷疑，這筆錢的去處，和之前那伙消失的流寇有關！」
碧景乾將自己所知的所有底牌全都傾瀉而出，為的就是先聲奪人，只要碧霄翰相信了其中的一半左右，那麼他就能夠扭轉如今的局面，將一些事情說成是碧景商和碧景宏兩人聯手對於他的打壓，和對事情真相的掩埋！
「那伙流寇劫了四弟的商隊，其中許多重要的物資都與麗妃娘娘的生辰有關，雖然不知道目的是什麼，但顯然是刻意為之。」
碧景乾在這段話中特地沒有加上必要的主語，為的就是讓碧霄翰自己去聯想，只要他想到了一些對於碧景商和碧景宏不利的東西，那麼自己的勝算就很大了！
「哇，這麼多事兒啊？！」
碧霄翰故作驚訝狀，神態之中卻並沒有一絲波動，而是將最後一手落下，笑了。
「我贏了，天清，今年你那份的寶材可就得分我一半了。」
寒天清笑笑，「陛下若是想要，全都拿走臣也不會有半點怨言。」
「全部都過分了，朕可不是那樣的人！」
碧霄翰忽然起身，撣了撣衣擺，「既然事情這麼多，那就上朝說吧，好久沒正經管過你們，剛好看看你們最近都鬧成什麼樣子了。」
碧景乾頓時一喜，碧霄翰肯為了這些事情上朝，那就說明了他對於這些事情是在意的，那麼無論他的在意程度如何，至少他都在碧霄翰的心中留下了那麼一絲的芥蒂和顧慮。
而這一絲的芥蒂，或許就將成為他贏得眼下局面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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