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無以為......抱？
同樣是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風語霜所帶領的追捕者小隊卻沒有閑工夫去欣賞碧落的美景，他們在碧落皇城浪費了太多時間。那場戰鬥最後在各方勢力的幕後調解下，勉強算是平息了，宗域的那伙人被風清寒全滅了，碧落皇城中的那兩方宗域人馬都沒打算再出手，一時間竟只剩他們還在對風清寒窮追不捨，倒是少了些競爭壓力。
但他們好像跟丟了。族老給他們的奇物只能在小範圍內精確地找到風清寒的位置，但距離越遠，方向便越模糊，當下他們只能依稀辨別出風清寒所去的大致方向而已。
他們中有些人不耐煩了，本來以為他們的對手是宗域，結果誰知風清寒一個人就解決了，然後在碧落明顯的掩護下在他們的手中就這麼溜走了，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首席，我們是否該快些趕路了，探風圖上顯示的東西已經很久未變了，可見我們還沒有能追上他。」風語霜身後，一名中年強者說道，他算是出了風語霜之外小隊中的最強者了，目前處在生境巔峰，離調和境只有一步之遙。
風語霜回頭看了他一樣，隨後轉過頭悠然說道：「不急，探風圖未變證明他們和我們的距離並沒有拉開，我們還是按這速度前進即可。」
「可是照這個速度來看，不出三日，他就會離開碧落的境內，屆時我們連他的大致去向都無法判斷了！」那中年強者焦急地說道，他承接這項任務的時候，可是明確看到上面的任務時限的，雖然是有意外發生，但還是會影響到他所能拿到的報酬的。
「不必擔心，屆時我自然會帶你們找到他。」風語霜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可是首席，這樣下去不光是我們，連您都會被長老會責罪的！」中年強者還是不死心，想用長老會的名頭向風語霜施壓。
「是啊首席，此行我們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了，再這麼下去，回族裏不好交代啊。」隊伍中又有忍不住開口了，他們都只是接下了這項任務后奉命行事而已，雖然風清寒確實對於風族來說很重要，但其實他們更關心的還是自身所能得到的報酬而已。
風語霜再次回頭，青藍色的眸子中帶着不可置疑的威嚴，他緩緩開口說道：「此事不用你們來說。」說道這他的眼神一凝，有危險的氣息出現，「還有，你們真的以為，我會害怕長老會？」
「這......可是......」中年強者一時語塞。
風語霜的銳利眼神和嚴肅的口吻只維持了一瞬，轉眼又變回了之前的無所謂模樣。
「怕什麼，有問題都是我擔着，你們只管跟着我就行了。」
「是。」中年強者見風語霜這麼說了，也就不再糾纏，低着頭回到了前行的隊伍中。
雖然有些不願，但風語霜還是稍微地提升了些速度，好讓他身後的這些人能夠多少滿意一些，他可不願在這種時候出些岔子，到時候還要浪費他自己的力氣去解決。
時間就這麼又過去了一天一夜。
一大早，商衍道便帶着寒清雪準備上路，他們昨日傍晚就到達了東升城，休息了一夜后，準備今天就離開碧落，進入虛炎境內。
風清寒恢復得很快，已經可以下地行走了。他肉體上的傷勢早就好透，丹田內世界中也重新充滿了天力與死氣，只是死閣之上的那輪明月依舊與丹田基土內的那道事物交相輝映，在悄然地汲取風清寒的縷縷生機。
倒是在出發時發生了些小插曲，風清寒不好意思再待在寒清雪專屬的車轎內，想和商衍道一起騎馬在前面開路，但誰知他剛縱身想上馬，稍微提前一絲絲天力時，識海內就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疼痛，導致他身體瞬間失控，摔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商衍道在一旁笑傻了，他多年沒有見過風清寒如此窘迫了，上次見到他出糗都是快十年期的事情了。
「衍道叔叔你可真是太薄情了，啊雪傷還沒好，你笑這麼開心？」寒清雪一邊斥責商衍道，一邊伸手想拉起風清寒。
風清寒則是面無表情，他倒是不在意商衍道如何笑話他，只是在寒清雪面前出糗讓他感到有些沒面子。
考慮了幾秒后，風清寒選擇握住了寒清雪的小手，在她的幫助下站了起來。
寒清雪的手很柔軟，很細膩，和他滿是老繭的手不同的是，她的手十分溫暖，好像能化解掉他身上那多年不變的寒意一般。
寒清雪果真被風清寒手上的溫度給嚇到了，有些擔心地說道：「呀！啊雪你的手好冰哦，是身體為好的緣故嗎？」其實風清寒的手冰冷的程度遠不是身體受傷，氣血流失過多而導致的那般，他的體溫比那樣還要再低許多。
風清寒搖搖頭，將手收了回來。
「不，一直如此，和我的天賦有關，這是代價之一。」他解釋道。
「哦，這樣啊。」寒清雪瞭然，但卻有了新的疑問。「難怪啊雪你平時看起來這麼出塵，也是這個天賦的原因嗎？」
其實風清寒的氣質說得難聽些就是疏離與淡漠，他只是在寒清雪面前表現得比較熱切一些而已。
「太抬舉我了，只是淡漠而已，我平日不善同人交流，也不願做這些事情。」風清寒倒是對自己的性格了解的透徹，但今天他的話稍稍有些多了。
「上路吧，商該等急了。」風清寒再次縱身上馬，這次倒是穩穩地坐在了馬鞍上。
寒清雪點點頭，說道：「好啊，啊雪你不要勉強哦，要是累了就下來。」
「喂，我明明是在帶你逃命啊，是你該着急啊！給我稍微有點這方面的自覺啊！」商衍道在一旁的白馬上不滿地說道。
「衍道叔叔，做人要大氣！」風清寒面無表情地說道，說罷了還臉色淡漠地對商衍道握拳揮了揮手臂，表示加油。
「我他么真想給你一巴掌！」商衍道雙眼瞪大，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衍道叔叔，做人要大氣！哈哈哈！」一邊的寒清雪也複述了一遍，隨後便輕笑着跑回了自己的車轎內。
「嗨！你們兩個真是......」商衍道扶額，他也不是真的生氣，只是玩笑罷了，但這兩個傢伙明明比他沒小多少，卻都一口一個叔叔這麼叫着，着實讓人有些憋屈啊。
「喂，你能行吧，別硬撐啊，過會兒摔下去我可撫不了你啊。」商衍道轉頭問道。
風清寒點點頭，表示沒問題。
疾馳的駿馬再次奔襲在了碧落的官道上，逐漸地朝着境外而去。
遙遠的宗域，嵐霧之巔上，兩道蒼老的身影坐在一處小亭品茶，佈滿皺紋的臉上此時洋溢着笑容。
「子恆傳來了消息，那孩子將他們派去抓他的人全殺了，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呢，不過風族還有人在追他就是了。」手持着茶壺的老者說道，他看着慈眉善目，是上一次派遣玄色身影下山的那名長老，他的身份可不一般，非是尋常長老那麼簡單。
坐他對面的老人顯然也不是等閑人物，他眯著雙眼，微微透出的眼縫中流轉着奇異的道韻符文。
「不着急，風族的人不足以威脅到他，但不是他自己的原因。」眯着眼的老人說道。
「你還是這樣，總是欲言又止。」倒茶的老者笑着說道。
「哈哈，老夫就叫王不語嘛，怎麼能事事都說得明白呢？」名為王不語的老人笑了，雙眼稍微睜大了些，「況且，我說的，也儘是些實話嘛。」
「那倒也是，我現在十分想看看那幾個傢伙惱火的樣子，一定十分可笑吧，哈哈。」倒茶的老者若有所指。
王不語老人還是眯着眼，點了點頭，十分篤定地說道：「至少這一次，是我們贏了。」
「就是不知道再過一些時日後，到底是誰笑誰了。」
自從風清寒能夠騎馬後，商衍道便帶着親衛們一路快馬加鞭，短短四天時間便來到了虛炎國的中部地區，也就是在這裏，風清寒將要和他們分別了。
寒清雪和商衍道的目的地是虛炎的國都——位於東部的炙煌城，而風清寒則是要去虛炎南部的大城——蒼墟城。
風清寒這幾天來恢復得很快，短短四天內就已經可以調動體內的大部分天力了，只是死氣的力量太過磅礴，調動所需的精力也隨之增加，所以暫時，風清寒的死閣還是處於封閉的狀態，裏面的死氣在積蓄，始終沒有達到飽滿的狀態。
「好了，那就在此分別了，看你這樣子，估計離痊癒也不遠了，自己小心啊！」商衍道大喇喇地拍了拍風清寒的肩膀，他長得很魁梧，這幾年來在軍隊中歷練，身材愈發的雄壯了，風清寒長的算是高挑的了，但在商衍道面前卻還是像個孩子似的。
風清寒點點頭，他剛從從馬上跳下來，這幾天雖然都是在急速地前行，但風清寒還是在馬上得到了相當一段時間的喘息，目前來看至少是自保有餘了。
忽然，商衍道發現了些怪異的地方。
「嗯？我怎麼感覺你變了呢？」他說道，剛才他細細打量了一遍風清寒，發現這傢伙今天總有些地方怪怪的。
「何處？」風清寒問。
他自己也有些好奇，的確，自醒來后，風清寒看這個世界的目光就變了，他自己都沒怎麼發現這點，在他的眼中，大部分的事物與人都變得迷濛，彷彿是同他之間籠上了一團霧，他們都在霧中，明明觸手可及，卻又看得不真切。
「說不上來，就是感覺你好像變得縹緲了，好像和周圍這些東西隔了點什麼」商衍道不擅長描述，只能將自己最真實直接的想法說出來。
風清寒瞭然點頭，算是知曉了。
「哎呦，都高興點嘛，難得啊雪恢復過來，別說這麼奇怪的話題呀！」寒清雪不知何時從車轎中出來了，她笑盈盈地看着風清寒說道。
「也是。」商衍道撓撓頭，憨厚地笑了。
「不過風馬上就要走了哦，我們不能在此地停留太久。」
寒清雪點點頭，笑着說道：「我知道呀，不過這下真的要好久才能見面了呢，阿雪你要記得想我哦，我可是我在外面交的第一個朋友！」她的眸中閃過不舍和冀希。
風清寒點點頭，其實經歷過秦瑤的事情后，他看清了些東西，有些話想和寒清雪說，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下了。他看見了寒清雪某種所蘊含的情緒，如今的他不再是幾個月前什麼都不懂的懵懂少年了，他在寒清雪的某種並沒有看到如他自己那般強烈的情緒，也就明白了現在還不是時候。
「一定會的。」風清寒很鄭重地說道，「作為朋友！」
「嗯！這就對了！你記得在外面多交些朋友才是哦，我也會努力的，我們都還年輕，這個世界有很多的美好的，你要去好好看看哦！」寒清雪笑着說道，笑容中帶着些許的苦澀，說着說着，她的鼻尖有些發酸。
她真的很心疼啊，眼前的這個少年明明這麼年輕，卻經歷了那麼多悲慘的事情，他此前是那麼的想要靠近這個世界，卻被一個心懷歹意的人給輕易毀去了。
雖然那個人死了，但風清寒丟掉的東西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有些事，我要感謝你。」風清寒忽然很認真地說道。
「誒？什麼事？」寒清雪被這麼突如其來的話語給生生拉出了難過的氛圍，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風情韓確實，很不適合煽情的畫面啊！
「在碧落的各項事宜都飽受你的幫助，這份恩情，現在我無以為報，但往後無論何時，你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都會第一時間趕到你身邊！」風清寒低着頭，很莊重地立下了承諾。
這是他對寒清雪最早的一份誓言，他用了往後的一生去兌現。
「誒......？」寒清雪忽然愣住了，風清寒這麼說完，她忽然就不知道如何回應了，她做這些事情只是出於自己的本意，並不是為了得到些什麼，但風清寒如此鄭重的承諾，她不接受卻又不太好。
半晌，寒清雪又笑了，這次的笑容倒是純粹，是很開心喜悅的笑。
「好啊。」她張開了雙臂，輕輕抱住了風清寒。
「我去！」商衍道和一旁的親衛們看傻了，他們家的小公主今天居然做出了如此的舉動，這場面要是給平等王看見了，指不定就把風清寒打暈丟給風族的人了。
風清寒被寒清雪這一抱給整懵了，一時間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裏，只好愣愣地擺在空中，小心翼翼地攏著寒清雪柔軟溫暖的後背。
風清寒的體溫很低，和他的雙手一般寒冷，但寒清雪並不在意，她的腦袋緊靠着風清寒的耳畔，小聲地對他呢喃著。
「啊雪，我知道你之前經歷過很多的悲傷，這個世界確實對你很不好，但其實還是有很多美好是你值得去擁有的，雖然我這麼說很自私，明明都沒有經歷過你的傷痛，卻要這麼說。」
風清寒靜靜地聽着，僵硬的身軀漸漸變得放鬆下來，感受着胸前這暖心的溫度，彷彿連靈魂都得到了撫慰。
「麻煩請你，好好愛這個世界！哪怕一點也好！」
寒清雪的話語忽然在風清寒的腦海中炸開，他徹底看清了自己對懷中這個溫暖可愛人兒的感情，她是那麼美好，純粹得沒有一絲惡意，就像一株百合，純凈而又聖潔。
寒清雪在說完那句話后便從風情寒的懷中離開了，只留下點點清香和些許的餘溫。
「這個擁抱，算是何意？」
風清寒還沉浸在那份熾烈綻開的感情中無法自拔，下意識地就問出了口。
「嗯......？」寒清雪秀麗的小臉通紅，卻還裝作鎮定地笑着說道：「啊雪你不是說無以為」抱」嘛？那就抱一下看看咯。」半大的少女吐了吐嫣紅小舌頭，又撓了撓頭，發出了俏皮的尾音。
「嘿嘿~~」
「那就再會咯！你快走吧！」寒清雪揮了揮手，似是在趕着風清寒離去。
風清寒默默地笑了，眼角有了不可見的弧度。
「走了，再會！」
忽有清風起，古道葉紛飛。
「再會了啊！風！」商衍道大聲地朝着清風離去的方向吼道，漫天的落葉與塵土算是風情寒對他的回應。
商衍道定定地看着風清寒離去的方向，直到那股清風的痕迹徹底消失了，才和寒清雪一同收回了目光。
「走吧，我們也該上路了。」商衍道說道，他的眼角有些苦澀。
「嗯。」寒清雪點頭，輕聲問道：「啊雪會安全的，對吧？」
「會的！」商衍道重重點頭，說道：「那邊會有人能夠保護他的，而且他也不再是當初那個身體孱弱的孩子了，他會變得強大，會保護好自己的！」
這話雖是說給寒清雪聽的，但商衍道更多的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他很擔心啊，風清寒究竟能不能撐到那一天呢？
「嗯！一定會的，我相信啊雪！」寒清雪用力點頭，隨後展顏笑了。
她轉過頭對商衍道說道：「我們上路吧，衍道叔叔！」
「好嘞，出發！」商衍道跨步上馬，高聲喊道。
來自碧落的平等王親衛們又一次踏上了前往炙煌城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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