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章 詭變開始（中）
是夜，兩道身影在墨須城附近的山林之間穿梭，伴着漆黑的夜色，似是兩道虛幻的魅影，僅僅只有樹梢間的落葉能夠證明兩人的存在。
這兩人正是風清寒與一秋，他們在探尋了一番無果之後並未第一時間回到墨須城中，而是以東方為起點，向南北兩邊前進，最終一同回到了西方。
但此行的收穫依舊很小，唯一稱得上算是線索的，也就只有風清寒發現的一座小山洞了。
山洞很小，沒有岔道，也沒有特殊的鏤空構造，內部的空間幾乎可以說是一覽無遺。
「這裏...應該不能是傳說中他們的會議地點吧...怎麼裝得下人啊？」一秋面露懷疑之色，這麼小個山洞，別說人了，就算是林間遊盪的野獸都不會將這裏當做落腳點，不但狹隘，且視野還不好。
「估計不是，周圍沒有更值得注意的了。」風清寒淡淡道。
這已經他們在這附近發現的最值得注意的區域了，這周圍的一切都顯得十分平常，甚至連一處山谷，一條裂縫都沒有。
梁月的地貌偏向丘陵，周圍的山都不高，很難由高低差形成像是霜雪谷那樣的特殊山谷。
「那就先回去了，天都快亮了都，結果一晚上又是什麼收穫都沒有。」
一秋伸了個懶腰，有些遺憾，這幾天來他們都在做無用功，確實是挺讓人沮喪的。
「嗯。」
風清寒點頭，兩人很快便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
近幾天以來，林蟒商會雖然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但大量的小廝和車夫等商會的成員都回家了，一時間整個林蟒商會四散在城中，極難追蹤到他們每一個人的蹤跡。
唯獨林浣和幾位商會的主事者依舊住在旅店中。雖然林蟒商會起源於墨須城，但他們幾乎都不是墨須城的本地人，而是來自於梁月的各地，平常時候因為林蟒商會的緣故時常奔走於國域各地，居無定所，也就沒有在墨須城內購置房產。
不過雖然林蟒商會的大部分成員都並未表現出異樣，但他們的歸來依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原因無他，只因為那慣例中的。
拍賣會。
林蟒商會每次回到墨須城時，都會舉辦一次拍賣會，周圍許多國家的修道者以及富豪都會前來，稱得上是墨須城中的大事件，也是墨須城中每年最為熱鬧的時候了。
風清寒一直很不能理解，為什麼契組織的人這麼喜歡組織商隊，完事了還總是要舉辦拍賣會，這也太有規律了些吧？！
上次拍賣會，舉行到一半便出現了意外，雖然最後算是有驚無險，但風清寒的內心中依舊有種十分不詳的預感。
不過說起來，這也算是巧合了，畢竟上一次的拍賣會有人來攪局是純粹的意外，且廣楔商會與林蟒商會舉辦的拍賣會都是有一段歷史的，算不上是刻意，最多只能說是契組織斂財的手段之一罷了。
若硬要說這其中有些規律，雖然也合理，但終究是有些牽強。
「上次我就很想和你同去了，只是你說你還有其他的事情，沒想到梁月這邊也舉辦了拍賣會呢！」
寒清雪滿臉的好奇之色，「我還從未參加過其他國家的拍賣會呢，之前霜雪城的也只是陪着父親去，但最後我都沒有進去過，今天倒是如願了。」
風清寒跟在寒清雪身旁，面色淡漠，不置可否。
他本來是不想來的，結果誰知東方律為了掩人耳目，將寒清雪等一部分不參與行動的弟子也帶了過來，風清寒怕中途會出現意外，於是只好也找東方律要了一張門票，眾人分作好幾批從不同的入口進入了拍賣會的現場。
與之前廣楔商會的拍賣會不同，由於林蟒商會明面上的背景是國域，所以他們是可以在墨須城中舉行拍賣會的，且錢勇還將城裏最大的會場借給了林浣，這排場可比之前廣楔商會的大多了！
這場拍賣會的持續時間很長，足足有一個半月，但並不是每天都有，有時會相隔幾天，但其中拍賣或是售賣的物品都算是上品，所以每次的拍賣都會引來不少的散修。
但如此的排場對於程華等人來說卻是十分不利的，他們本來人手就有些不足，眼下如此之多的人湧入墨須城，無形之中為他們的監視行動造成了極大的阻礙，眼下別說追蹤林蟒商會的人了，就連看住林浣等人都有些困難。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我們雖然混在人群之中，但也很難看出誰有問題啊，除非是那些邪魔瘋了，敢在城裏動手，否則別說找人了，我們自己會不會迷路都不好說！」
一秋癱倒在長椅的一頭，另一頭坐着風清寒等人，他們剛從第一場拍賣會中出來，由於會場實在太大了的緣故，幾人分散去了不同的幾個拍賣場地，但卻並未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一秋最後甚至連主持主會場拍賣會的林浣都跟丟了。
「實在不行，明天找機會擄一個林蟒商會的成員過來，搜魂看看，然後趁著拍賣會沒結束前再原封不動的將他送回去？。」程華提議道。
但這個提議很快便被其他人給否決了。
「不可，萬一他們的身上有什麼佈置，我們此舉不但是打草驚蛇，更有可能讓那些已經到了的契組織成員聞風而逃，風險太大了。」東方席沉聲道。
一旁的東方律也是點頭，「而且林蟒商會的人不可能都是知情者，萬一他們都只知道這計劃的一部分，我們得抓多少人回來才能真的弄清楚？成本和風險都不可估量啊！」
「我去跟蹤，你們照之前的計劃便是了。」風清寒忽然道。
「你一個人？林浣他們幾個身邊可都有人元境層次的護衛的，能行么？」東方律有些擔心，畢竟這種事情可不是兒戲，很可能會影響到他們之後的行動，可馬虎不得。
「你錯了。」
風清寒輕輕搖頭，雙眸之中帶着不容置喙的神色，「是所有人，但具體到細節不能保證，他們去了哪裏，見了什麼人，不出意外我都能知道。」
「所有人？！」
眾人皆是一驚。
「你可知道林蟒商會有多少人？」程華皺眉，「太勉強了，若是出了差錯可不好。」
「你們若是不放心也可以派人，往後每日來此對照便是。」
風清寒說罷，一踩窗緣便離開了，窗外湧起一陣清風，很快便飄散去了遠方。
在場的幾人面面相覷，仍有些懵懂。
「師兄...我們需要派人幫風師兄么...？」程華遲疑地問道。
「你們的人暫時別撤，至於其他的等他明日回來之後再說吧，這傢伙的能力特殊，性格也不是會輕易說大話的類型。」東方席囑咐道。
「是。」
......
風清寒確實沒有託大，他是真的可以做到以一己之力去監控林蟒商會的所有人的，只是需要他們先聚集在一起而已。
好在距離他們之前離開拍賣會還沒過多久，林蟒商會的大部分成員都還在會場之中清點貨物和錢財，這剛好為風清寒創造了監控的條件。
清風徐徐，吹進了會場之中，風清寒本體卻並不在這道清風之中，而是隱藏在會場之外。
他在動用風道奧妙時會泄露出一部分的氣息，林浣等人的護衛實力境界並不低，風清寒不想冒險，於是便只讓清風潛入，去完成監控前的最後一步。
此時已經是夏季，忙碌了一天的商會成員們早就汗流浹背，疲憊不堪了，此時忽然湧進一股清風，在場的人們無一不覺得心曠神怡，渾身的疲憊都被消解了大半，壓根沒有想到這會是人為的某種佈置。
於是就在這不知不覺中，連林浣的幾名護衛都中招了，清風之中的點點風道痕迹附着在了他們的身上，風清寒由此，徹底掌握了這些人的行蹤。
為了防止有漏網之魚，風清寒在這些人散去之後，又跟着其中幾個群居的成員一同回到了他們的住所，將其中剩下為參與最後的清點的商會成員也附着上了自己的風道道韻，如此一來，林蟒商會的所有人都落到了風清寒的掌控之中。
但如此的行為也是有限制的，風清寒雖然能夠得知他們之後的行蹤，若是他們遇到了此前風清寒未曾標記的人，風之道痕會自動附着，但回返的清風並不會告訴風清寒他們之間具體的對話內容，以及那人具體做過什麼，頂多只是彙報個大概，若是要知道具體的細節，就需要風清寒親自前往了。
這一點風清寒在之後也同程華等人作了說明，但為了防止錢勇起疑，程華並未將風清寒的行蹤彙報，這也就導致了風清寒只能在暗處行動，監控的力度減小了許多。
好在是其餘的部分宗域弟子也在程華的安排下針對某些風清寒無法兼顧的幾人作了特定的跟蹤，一切看上去尚且都還在宗域的掌控範圍之內。
往後的幾天墨須城中的一切都按部就班的進行着，拍賣會在暫停了一天之後重啟，依舊是熱鬧非凡。
需要重點說明的是，由於大量修道者與富商的湧入，墨須城中大部分的旅店都被住滿了，為了防止錢勇等人起疑，程華無奈之下也只好將剩餘的一部分客房租了出去，一時間宗域眾人的行動空間被縮小了許多。
至於招生的事宜，東方席和東方律兩兄弟將之全權交給了山頂宗門的幾位之情的長老，但由於會場被錢勇借給了林蟒商會，宗域的招生一事只能先拖着，等到林蟒商會的事情結束了，才能輪到他們。
不過這也變相幫了東方律等人一個大忙，反正他們現在明面上就是沒事可做，去林蟒商會的拍賣會裏逛逛也實屬正常，雖然此舉一定會引來林蟒等人的警惕，但誰叫他們沒事做呢？
這便是陽謀，哪怕是錢勇再想阻攔，也無濟於事。
但林浣等人好像壓根不在乎宗域之人的參與，甚至十分歡迎他們，每次一秋等人進入時，都還會有專門的禮儀小姐作陪，可謂是給足了他們面子。
風清寒則是在第一天之後就再也沒去過拍賣會了，他本來就對拍賣會中的奇珍不感興趣，畢竟眼下他的背後站着霜天國，什麼樣的奇珍都能搞到，屬實是沒有必要在這麼一個城市級別的拍賣會裏浪費時間。
而至於他追蹤的那些人，近幾天以來的行蹤倒是十分固定，除了去拍賣會場之外，就是在家中休息，少有的出門也只是在各自的住所附近晃悠，風清寒雖然不知道他們具體做了什麼，但總歸來說並沒有多少可疑之處。
如此過了十天左右，在又一次拍賣會開始的時候，終於有了些不同的變化。
墨須城的城主，錢勇來到了拍賣會現場，此前他一直都未曾露面，一副專心查案的模樣，但最終仍然沒有查出個所以然來，今日他似是放棄了，這才來到了拍賣會場。
倒是墨須城的那位軍首仍舊行蹤不明，風清寒等人也是許久未曾見到他本人了。
「錢城主，多日未見了啊，您大駕光臨怎麼不提前說一聲呢？我好親自去接您。」林浣滿臉堆笑地迎上前，身旁跟着幾名商會高層。
「林會長太客氣了，本座最近因為李首富的事情忙前忙后的，這不是才抽出時間來么，想過來看看今年有沒有什麼好東西。」錢勇笑道。
他是獨自前來的，身邊並沒有其他人跟着，似是毫無防備的樣子。
林浣滿臉的橫肉全都糾結在了一起，笑容要多諂媚有多諂媚，「錢城主去年想要的東西我們可都給您帶回來，這邊請。」
「哦？」
錢勇頓時來了興趣，「快些帶我去看看，我可是眼饞那些玩意兒很久了！」
「那是自然。」
林浣一伸手，「錢城主這邊請，這邊請！」
一旁不遠處隱藏在人群中的一秋等人將這一幕看得真切，轉眼便通知了會場內部東方律等人，隨後東方律擺脫了侍女，獨自一人跟着林浣來到了會場內部，但卻被守門的護衛攔在了某一道門前。
「這位少俠，這裏乃是我們商會的後台，閑人免進。」護衛滿臉冷漠，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眼神之中帶着幾分懷疑之色。
東方律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哦哦，我迷路了，看到剛才有人在往這裏走，所以就跟過來了，你能告訴我怎麼回去么？」
那守衛的懷疑之意果真減少了許多，語氣也緩和了一些，「向後，遇到路口左轉，之後會有房間號，你自己對應便是了。」
「好的好的，多謝大哥！」
東方律轉身便走，沒有絲毫的留戀之意。
「失敗了，有人在門口把守。」
如此的傳音忽然出現在了附近所有宗域弟子的心頭，一秋聞言之後立刻離開了會場。
「何事？」
距離會場幾個街道之外的某個小巷之中，風清寒的身形緩緩出現，眼前之人正是一秋。
「錢勇去了拍賣會，跟着林浣進了後台，東方師兄說門前有人把守進不去，想讓你去試試。」一秋迅速說道。
「知道了，這個給你。」
風清寒點頭，隨手將一道充滿著蒼青色流紋的方塊遞到了一秋的手上。
一秋伸手接過，卻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這是...」
「這是風道信物，你在此等我，期間若是有清風折返，其中的信息會通過這份信物傳達於你。」風清寒解釋完，很快便消失在了清風之中。
雖然眼下的行動是他們一早便制定好的，若是遇到了錢勇與林浣獨處，就需要有人前去探查，但由於東方律與東方席的律道並不適合做這種掩人耳目的事情，於是就只能將這件事交給風清寒去做了。
唯一的問題是，由於近期以來墨須城湧進了太多的生面孔，沒有人知道會不會有天地境的存在混入其中，所以此行說來還有些兇險。
風清寒隨着清風一路飄進了會場之中，雖然周圍有檢測天力波動的陣樞，但顯然忽然出現的清風並不在陣樞的檢測範圍之內，風清寒很輕易地便潛入了會場的內部，在東方律的指引下，找到了那道有護衛把守的門。
護衛的境界不低，修行的是火道，大約是人元境中期左右。
風清寒不敢冒進，於是先分散了一股清風向前，想試探一番。
那名護衛顯然對這忽然湧進的清風沒有足夠的防範之意，只覺得是從走道盡頭的窗子外飄來的，沒有絲毫異動。
風清寒頓時放心了些，緩緩地將神念靠近了那一抹清風，隨後迅速將自己置換到了那一縷清風之中。
「嗯？！」
忽然間，這守衛似是覺察到了什麼，眼神變得凌厲，手中的長槍握得緊了些。
「什麼人？！出來！」
風清寒先是一驚，但並未主動現身，而是停留在這護衛的身後，想趁著清風反流時離開。
但很快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走到的拐角處，忽然走來了一個他十分熟悉的人。
「那個...我想找個茅房如廁來着，轉着轉着迷路了，這裏是什麼地方啊？」一秋弱弱地問道。
「你別管這裏是哪裏，這會場里的茅房在東邊，你自己出去之後慢慢找去，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那護衛冷聲道。
「知道了，你凶什麼啊？！又不是故意的，小心我叫我父親去你們會長那裏告你去！」一秋故作囂張道。
「你儘管去告！但若是你再往前一步，可別怪我不客氣了！」那護衛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手中的長槍甚至伸出了些，直指一秋。
「嘁！」
一秋似是慫了些，但嘴上依舊不饒人，「看門的狗而已，囂張個屁啊！」
邊說着，一秋飛也似地離開了，頗有一種打不過但嘴上要過過癮之後在跑的紈絝模樣。
風清寒則是趁著兩人談話的功夫，從門底的縫隙之中鑽了進去，待得那護衛回過神時，清風早就散去了，周圍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迹。
然而有些可惜的是，當風清寒進入了後台時，裏面的談話已經接近了尾聲，錢勇的手裏捏著一枚戒指，似是十分滿意的模樣。
好在是他們最後聊的幾句並不是廢話，風清寒這才算是沒白忙活一場。
「其他的人已經在路上了，算上已經到墨須城的，這次我們林堂一共有三十人參加會議。」錢勇笑道。
「之前那位大人已經同我說過了，但我們的行蹤眼下全都在宗域的監控之下，我的行動很不好開展吶。」林浣苦惱道。
「你們進度多少了？最快還要多久？」錢勇問。
「如果不受限制的話，大約三個時辰左右，但需要我們的人提前就位。」林浣道。
錢勇沉吟一陣，忽然有了法子，「明日我會帶人以排查邪魔的名義搜尋城中的旅店，大約午後一刻左右會將他們都拖在旅店內，你們見機行事。」
「行！」林浣點頭，「我等拍賣會結束便派人去準備。」
兩人隨後又變換了神情，皆是滿臉笑意地離開了後台。
風清寒趁著開門時的氣流涌動，瞬間離開了房間。
隨後不久，兩人又在會場之中上演了一齣戲碼。
「林會長果真有誠意啊，這些東西對本座有大用，多謝了！」錢勇拱手道。
「錢城主客氣了，您為墨須城鞠躬盡瘁，這只是些小心意而已。」林浣笑道。
「那就...再會？」錢勇點點頭，又一擺手，「不用送了，忙你的去吧，本座自己回去便是了。」
「好的，大人慢走。」林浣微微鞠躬，目送著錢勇離開。
風清寒則是跟着錢勇一路去往了城主府，但最終沒能潛入其中。
他感知到了一股十分強大的氣息盤踞在城主府中，雖然無法確定其境界，但顯然不會是凡人。
風清寒不想冒險，他今晚的收穫已經足夠多了，若是此時打草驚蛇，那可真的就是前功盡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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