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五宮山位於松蔭縣東北方向,與大理山遙相呼應,大理山靠北,五宮山靠南,形成羊角之勢,翻過五宮山就是清江省的黃亭縣,所以,松蔭縣和黃亭縣的村民經常往來,相互盜伐對方的木材,盜採藥材和高山茶,當然,相互友好和婚嫁的更多。

五宮山土地肥沃,土質優良,雨水充足,常年雲蒸霞蔚,適合各種植物生長,所以,山上野生著許多的名貴藥材和品質卓越的野茶,山下十幾個村莊的村民都靠山吃山,有一半以上的收入都來源於五宮山。

北望村位於五宮山的半山腰上,只有300多人口,因為山上有豐富的資源,出外打工的人比較少,只要願意當農民,可以一輩子過着寧靜而富足的生活,當然,如果更遠大的理想,就另當別論了。

五宮山因為地靈人傑,在春秋時期就有人居住,聽說山上有歷朝歷代的財主和解甲歸田的官員居住,所以,改革開放初期到上世紀未,很多盜墓人偷偷上山盜墓,直到再也挖不出東西為止。因此山上有不少暗藏的盜墓穴和盜墓坑,給村民埋下了安全隱患。

北望村村民謝時青今年35歲,他是個勤勞的人,長年在五宮山山上採集藥材,他把采來的葯放到網上賣,因為是正宗的野生土長之葯,他葯非常好賣,只恨采不到葯。

中秋過後,是采厚朴的季節,厚朴因為許多中藥方都要用到它,所以比較珍貴,他在網上的定價是25元一斤,雖然價格偏高,但是經常賣斷貨。自從中秋過後,他平均每天採集厚朴120斤,曬乾之後,大約80斤。他一天最少可以掙2000元,所以,他總是起早貪黑地干,因為別的村民采厚朴,因此一定要比別人早上山,而走別人不敢走的地方,才更有機會遇到厚朴樹。

這天他來到五宮山的牛角坳,站在山崖上看到一棵高大的厚朴長在山崖下,他欣喜若狂,因為這棵厚朴剝下最少200斤,所以,他像猴子一樣敏捷地從山崖上溜下去,他怕別人同時看見這棵厚朴,所以,難免心急,心急就容易出錯。

就在他快要溜到厚朴樹前時,腳在崖壁上一滑,身子迅速往下跌落,他儘力用雙手去抓身邊的雜草和灌木,但因速度太快,草木被他連根拔起,幾秒之後,他跌落到一個盜墓洞裏,一直跌到洞底才停住,這讓他感到慶幸,因為他沒有重傷,只是雙手和地面摩擦時被刮傷了,流出一些血。

他不在乎這些小傷,長年在山上找,沒有不受傷的,他現在最重要有是要想辦法爬出盜竊洞。他抬頭往上看,發現這洞最少有7米深,1.5米寬,洞壁幾乎是垂直的,但是,因為洞壁是泥土而不是岩石,想爬出洞是容易做到的,他身上有柴刀,是那種有個彎勾的柴刀,他可以用彎勾把洞壁挖成十幾個階梯,然後爬出洞。

他正想抽出刀夾里的柴刀時,突然腳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他蹲下去看,原來他踩到螞蟻窩了,他經常被螞蟻咬,並不在意,想繼續使用柴刀,可是,他竟然看見了一個骷髏,眼窩大大的,好像在望着他,向他訴說冤情似的。

他一凜:北望村實行火葬已經15年了,哪來的骷髏呢?即使此人死在15年前,也不會把他埋在遠離村莊4公里的盜墓洞裏。因為八仙抬棺材很耗力,所有村民死後,都選擇村中心一公里以內的地方埋葬。所以說這個人死得蹊蹺,謝時青覺得應該打電話給村主任謝增強。

他掏出手機,調出謝增強的手機號碼,準備撥打,但是發現只有兩格信號,他心想:移動公司的廣告不是說信號覆蓋到涵洞嗎?怎麼才7深的通天洞信號就這麼弱呢?他搖搖手機,嘗試重撥,這次通了。

「喂,我是謝時青,謝主任,我在牛角坳采厚朴,掉進盜墓洞裏了……」

「喂喂喂,你說什麼?我聽不清啦,再說一遍好嗎?」謝增強的聲音很大。

「我掉進牛角坳的盜墓洞裏了,我在洞裏發現了人的骨頭,希望從能派人來查看,順便拿一條粗繩子來救我。」謝時青着急地說,他把聲音提高到最大限度。

「在牛角坳什麼地方?」

「在牛角坳的老虎崖壁下面。」

「好好好,我知道,我馬上叫消防隊和警察來,你耐心地等待,我們會來救你的。」謝增強聽明白了他的話。

「不要叫消防隊,只要你們只需帶一條繩子來就行了,洞只有7米深,也許你們沒到,我已經爬上去了,但是一定要叫警察,那個骷髏可憐兮兮地看着我,肯定有冤情。」

「好,我馬上撥打110,他們會很快就會到的。」

「這我就放心了。」謝時青終於安心了,唯一讓他害怕的是要陪一堆白骨兩三個小時,為了早點離開洞裏,他開始用柴刀挖階梯。

謝增強認識朱鋼,還保存着他的電話,他打電話給朱鋼把事情說明白,朱鋼也覺得可疑,因為2001年全縣就實行火葬,是不可能有白骨的。

但是,並不能排除2001年以前的白骨,或者更古老的白骨,因為白骨不容易腐爛,可以在乾燥的泥土中保存幾千年,甚至幾萬年。

朱鋼叫謝增強把謝時青的手機號碼發給他,他打電話問一下情況,謝增強便把謝時青的發給朱鋼,朱鋼打電話給謝時青,開始打了幾次都無法接通,他沒有放棄,繼續撥打,終於在第五次重撥時打通了:「我是刑警隊的朱鋼,請問你是謝時青嗎?」

「是的,我是謝時青。」

「你發現的白骨是新鮮的還是舊的?」

「我不知道什麼叫做新的還是舊的白骨,你們來看看吧,那個骷髏一直望着我,好像有冤情要對我訴說。」

「你用手機把骷髏拍一張照片發到的手機上,讓我看看。」

謝時青拿出手機對骷髏拍了一張照片,發給朱鋼,朱鋼收到后,看了一下,並不能確認骷髏是哪年的,人命關天,他決定出警,他問謝時青:「你有微信嗎?我微信號發給你,你加我,然後把你的位置發給我,我們立即趕去找你。」

「我有微信,我馬上加你,然後把位置發給你。」謝時青對電腦網絡和智能手機操作得非常嫻熟,他這些都是開網店時學會的。

朱鋼收到了謝時青的位置,朱鋼想:新農民已經走進了網絡和信息化時代,如果他們不學習新的刑偵技術,很快就會落伍,所以,他總是把呂瑩瑩分在自己的這一組。

他打電話給重案組所有成員,叫他們拿上勘查箱,準備出現場,大家答應他五分鐘之後在車庫邊集合。

大家坐上警車之後,問朱鋼什麼情況?朱鋼說他也不太清楚,要到現場才知道死者是不是死於他殺。

他們知道要走耕山路,所有都開越野車,小克和車曉林開車技術非常過硬,兩輛車分別由他倆駕駛,五宮山的路九曲十八彎,路邊是懸崖峭壁,看得人心發慌,但他倆如同游龍入海,把車開得非常穩健,很快就到了指定地點。

停車處離謝時青的位置還有500米,要爬一段山坡和一段山崖,大家只能徒步前往。他們準確地找到了謝時青墜落的洞口。朱鋼對着洞口大聲叫喊謝時青,謝時青回答:「朱隊,你們真是神速,不到兩小時就到了,太好了。」

朱鋼拿出強光手電筒往洞裏照射,發現謝時青正在挖階梯,對他說:「謝時青,你不要再挖了,這樣會破壞證據的,我們帶來的繩子,你等一會兒,我們把你拉上來。」

小克拿出攀岩繩子,把繩子的鐵扣扣在一樹上,然後把另一頭扔到洞裏,叫他把繩子系在身上,他們拉他上來,謝時青照做,五分鐘之後,謝時青就被拉上來了。

朱鋼向謝時青問了一些細節之後,叫鄭祖華和車曉林下去,因為洞底比洞口更窄,最多只能容下兩個人。車曉林拉着繩子往下滑,接着鄭祖華下去。

朱鋼拿出勘查燈,掛在厚朴樹枝上,把燈頭對準洞底之後,用繩子固定住,好讓鄭祖華勘查。

這是大功率的勘查燈,把洞底照得透亮,鄭祖華用戴着乳膠手套的手拿起骷髏觀察了一會兒說:「這個人死了將近10年。」

「你一眼就能看出來,是什麼道理?」車曉林不解地問。

「我們只能通過生物侵襲的情況、屍體崩解的情況、骨質無機鹽的含量以及沉澱反應所需有骨粉量來進行推斷死者的死亡時間。」

「可是沒有經過顱骨鑒定系統分析,你怎麼知道屍體崩解的情況、骨質無機鹽的含量以及沉澱反應所需有骨粉量?」

「經常看顱骨的法醫可以從顱骨的顏色看出。當然,要得出更精密的時間,需要經過電腦掃描才能知道……咦,死者的頭蓋骨有一條裂縫不規則的骨折,這人可能是他殺。」

「這不一定,如果他從洞口掉下來,頭頂剛好撞到洞底的石頭上,也會造成這種骨折。」車曉林說。

「如果活人從洞口墜落,一般情況下,人的本能反應是伸出雙手或者雙腳,以防止頭部受傷,不可能頭先着地,當然,如果從很高的地方墜落,身體受風速的影響,可能頭先着地,但是從才7米深的洞墜落,應該是手腳先着地,不信你可以問謝時青,他是手腳先着地還是頭部先着地?」

「可是,還有一種可能是死者死後被人拋屍在這個洞裏。」

「對,也有這種可能,這我們回刑警隊再分析,先來看看他的身體的其他骨骼。」

車曉林拿出摺疊鐵鏟,從中間劃了一條線,這樣洞底就被劃成兩個半月形,這是他們慣常的做法,先把其中一個半月形挖的泥土堆放到另一個半月形上,完成之後,再挖另一個半月形。

車曉林才挖了大約30厘米深,就挖出了兩隻手骨,12對根肋骨,鄭祖華一一把骨頭裝進大號物證袋裏。

車曉林接着挖另一個半月形,他把原來的浮土鏟到一邊,露出黑色地面時,才開始小心翼翼地挖,他怕過於用力會破壞物證,當他同樣挖到30厘米左右,死者的腳骨都找到了。

至此,人體的206根骨頭全部找到了,是一個完整的人死在這裏。因為死者的衣服已經全部腐爛成泥,找不到任何可以證明死者身份的東西。車曉林有點氣餒,繼續往深處挖,結果發現一把柴刀,柴刀上的木柄已經爛掉一半,鄭祖華把刀柄放進物證袋裏。

鄭祖華想找一些昆蟲,但是除了小螞蟻之外沒有任何生物,哪怕蚯蚓也沒有一條,這讓人覺得有點奇怪。因為螞蟻的生命大約幾個月到一年,當然,除非是蟻后才有十幾歲的壽命,可是,洞裏沒有發現蟻后。

洞底共有33個石頭,最重的大約十斤,最小的大約1斤,這些石頭有是鵝卵石,在的是山石,山石是有稜角的,車曉林覺得有點奇怪:這些石頭怎麼會留在洞裏呢?難道是從山上滾下來嗎?

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有這麼多的石頭墜落到洞裏的,因為這個是上世紀末盜墓賊挖下的盜墓洞,才二三十年時間,不應該累積這麼多石頭多。

他倆幹了三個小時才結束,他們把他倆拉上來,然後收拾工具,準備離開,朱鋼問鄭祖華:「你覺得死者死於什麼時候?」

「10年左右,肉體和衣服全部腐爛成泥,除了一把柴刀,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不,還有洞底的石頭。」車曉林接着說。

「15年前北望村就實行火葬,哪會有人把屍體埋在這裏?會不會是他殺?」

「很有可能,但也不排除死者自己從高處墜落,比如像謝時青一樣從山崖上墜落,就可能造成頂骨骨折,不過,我想死者剛好掉進洞裏的概率大小,所以,我偏向他殺。」

「死者大約多少歲能看出來嗎?」朱鋼是急性子,每次都是他急於打破砂鍋問到底。

「從死者的牙齒和恥骨聯合面的形態來判斷,大約40歲到42歲的男性,誤差不會超過兩年。」恥骨聯合和人體生理年齡的關聯度很高,經常看恥骨聯合的法醫,簡單看一眼,就可以判斷出大概年齡。但要精確,還得進行計算。

「身高能看出來嗎?」

「大約1.65到1.67米之間。」身高也可以根據多根長骨的多元回歸方程計算到誤差兩厘米之內。

「如果能把死者的畫像精確地畫出來就好了。」

「放心,我們是呂警花就是顱骨復原的高手。」鄭祖華微笑着說。

朱鋼聽了之後,叫走在最後呂瑩瑩上來:「瑩瑩,聽說你是顱骨復原高手,能把死者的容貌逼真地復原出來嗎?」

「沒問題,但是顱骨復原技術只能達到相似度的85%以上。利用軟件技術復原,通過掃描顱骨,利用軟件識別顱骨結構特點,再將三維形象呈現出來,為死者恢復原貌。不過我不是高手,別聽鄭法醫的誇張讚美,我可受不起。」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朱鋼欣喜地拍拍她的肩膀。

山裏的太陽特別快下山,夕陽的餘暉從山頭照射下來,穿過的樹林,把翠綠的樹木染成淡黃色,山嵐飄起來了,清冷的晚風吹過,使人皮膚起雞毛疙瘩。層層疊疊的遠山籠罩在淡淡的霧靄中,如夢幻般縹緲,假如人間沒有兇殺,世界該多麼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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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號重案組之空巢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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