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番外

度周國的事安排妥當,百里昦淵急着趕回九垣國,如今紅葉山莊不復存在,臨行前幾個好兄弟便湊在一起吃了散夥飯。

他們圍聚在篝火旁,吃着烤好的羊腿,就著烈酒,談論起各自未來的打算。

明修打算去暖和的地方玩樂一段時間,等什麼時候玩膩了,再去投奔陳倉,橫豎陳倉不會不管他。

展道沒什麼計劃,在度周國也呆不習慣,準備先和百里昦淵一起回中原,等小醒姑娘和公子的終身大事定了,他也能安安心心的另謀差事了。

獨來獨往的暗度沒說話,他抬頭望着無垠的夜空,迷失在美麗的星辰中。

棓香卡不服氣了,哼哧道:「嘿,你們怎麼不問我啊?」

明修擦掉嘴角的油,故作浮誇地說:「你還用問嗎?難道不是暗度去哪兒你去哪兒?」

「沒勁!」棓香卡隨手抄起身邊的酒囊袋朝他扔去。

明修接個正著,嬉皮笑臉道:「謝啦~」

沙漠的夜裡冷得很,不遠處的沙丘上傳來狼嚎,叫得人心裏毛毛的。

棓香卡扔掉棒子骨,怯怯地說:「都這麼晚了,要不咋們回去吧?」

明日一早便要啟程,百里昦淵心裏惦念著人和事,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度周國新王繼位,他們搬出了王宮,暫住在貴族的家中。

返回的路上,棓香卡一直跟在暗度身後,踩在他踩過的地方,留下更深刻的痕迹。

雖然他的嗓子好了,但不是她治好的,當初的賭約無法成立,他們之間也沒什麼能互相牽掛的。

不知道往後的日子,還有沒有像今晚一樣開懷暢飲的機會。

一覺醒來,認識的人走得七七八八,暗度收拾了行李也要走。

棓香卡頭髮都沒來得及梳,追出門道:「你等等我!你要去哪裏啊?」

他頭也不回地說:「天下之大,四海為家。」

棓香卡揪着衣領問:「你不介意我跟你一起吧?」

「我不會照顧你的。」暗度停下了腳步。

聽這話的意思……他是同意咯?

棓香卡笑靨如花,拍著胸脯道:「沒關係,我可以照顧我自己,順帶還能照顧你呢!」

順帶一提,包裹她早就收拾好了,只要他願意,她便隨君浪跡天涯。

度周國廣袤的土地上沙漠佔了大多數,想遊歷天下,還是得先離開這片死氣沉沉的地方。

暗度和棓香卡騎着駱駝,一路西南下,抵達了兩國交界之處。

與暗度所想的不同,邊境的駐守兵寥寥,但留下了不少將士駐紮過的痕迹。

顯然九垣國的軍隊已經撤離了此處,至少短時間內不會對度周國發起進攻。

一旦錯過這次大好時機,皇帝再想出手就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暗度賣掉了駱駝,兩人換乘馬匹漫步在山野林間,走累了便歇在樹蔭下。

棓香卡看到不遠處有個洞穴,簡單和暗度說了聲,便去方便了。

暗度坐在乾淨的石頭上等了好一會兒,忽然聽到山洞那邊傳來棓香卡的尖叫,他扔掉水壺,帶上□□飛身而去。

見他火速趕來,棓香卡提着褲子躲到他身後,指著昏暗的洞穴深處,哆哆嗦嗦地說:「裏面,裏面有個人!」

暗處中有一個忽明忽暗的亮點,確實像人的眼睛。

暗度提槍正要上前,洞口忽然探出一個腦袋,默默地注視着他們。

棓香卡回頭望了一眼,嚇得抱緊了暗度的胳膊,暗度順勢將她擋在身後,待看清楚那人後,心中的疑惑遠遠超過了震驚。

「烏拉姑娘?你怎麼會在這兒?」

灰頭土臉的烏拉左顧右盼一番,確認周圍沒有別人,方才走進洞穴。

看她的樣子,似乎很多天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菜了,面黃肌瘦不說,連臉上的胎記也不見了。

烏拉懷裏抱着採摘的果子,對他們笨拙地比劃着:我和火徒躲在這裏養傷,你們呢?

暗度默了默,道:「我們只是途經此處……」

洞穴深處傳來沉悶的聲響,不多時,一個同樣狼狽的身影杵著木棍一瘸一拐地走到陽光下。

往日意氣風發的火徒,如今只是用乾淨的布條包裹着受傷的左眼,鬍子拉碴,頹廢至此。

棓香卡雖對烏拉心有警惕,但見他二人如此境遇,不免開口問:「你們倆怎麼成這幅樣子了?」

烏拉低頭不說話,一方面她說不清楚,另一方面她也不知情。她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火徒拉到這個洞穴里躲起來了。

火徒低聲道:「沒什麼,只是路上發生了點小意外。」

這眼睛的傷,還要拜他的好父親所賜,若下手再狠一點,能直接把他戳瞎。

暗度不同他繞圈子,直言道:「聽說百里昦淵被『護送』到邊境時已經咽氣了,想必這件事你最清楚不過……」

火徒雙眸微閉,笑道:「感謝的話就不必說了。你們要是方便,幫我把她帶走吧。」

他心裏比誰都清楚,「百里昦淵」的價值,不僅僅是給度周國賠罪的犯人,更是扯開和平假象的那把利刃。

一旦度周國成功接回百里昦淵,便坐實了他們潛入國境,還有安插細作種種行徑。

到那時,不只是江湖,連帶蒼生百姓都會被捲入其中。

多疑的皇帝陛下,必將藉此發起戰爭,傾盡所有除掉那些威脅他江山的人。

明明只要犧牲一個「百里昦淵」,就能讓天下人幸福,何樂而不為呢?

讓他悄無聲息地死在國境交界處,這樣護送不力,理虧的一方自然沒了借口挑起事端。

他之所以這麼做,一半出於良心,一半是為了報復。不讓無辜的人受苦,也不讓某些人藉此邀功。

動手前他可是做足了承擔後果的準備,沒想到事後追究起來老匹夫還真狠,差點動用私刑廢了他。

他裝昏迷才躲過一劫,趁大批人馬撤離的間隙,勉強帶着這女人出逃。

現在他傷好得差不多了,這女人卻還不願意走,死活要留下來,真搞不懂腦子裏想些什麼。

暗度已經想明白這其中的來龍去脈,頭一次對火徒的胸懷產生了敬佩之心,更加堅信了百里昦淵的眼光沒錯。

像火徒這樣的人,將來必定能成大事……

暗度扭頭對烏拉說:「烏拉姑娘,如果你願意走的話,我可以把我的馬讓給你騎。」

烏拉連連擺手,表示自己哪也不去。

可是洞穴里實在算不得乾淨,又潮又濕,住久了說不定還會落下病根。

棓香卡漂亮的眼珠子轉了轉,在心裏醞釀了許久的話想說卻又不敢說。

暗度無意強人所難,況且還是火徒的私事。

他和棓香卡對視一眼,沉默地轉身往山洞外走。

這一次,棓香卡沒有立即跟上他的步伐,她雙手緊握,內心忐忑。

錯失這次機會,恐怕餘生都難再改變命運了。

「烏拉姑娘……倘若,我能幫你開口說話,你願意跟我們走一趟嗎?」

烏拉很困惑,不解地看着她。

棓香卡又道:「你應該清楚,你之所以不能說話,完全是因為體內子蠱的存在。而苗疆的母蠱供奉在高閣,唯有毀掉母蠱,你們才能解脫。當然作為回報,我也希望你能勸說族人不要再殘害南疆子民。」

烏拉眨了眨眼,對棓香卡的提議還有些許存疑。

只憑她們兩個人的力量,能毀掉母蠱,勸和村民,結束這場無休止的仇恨嗎?

能聽到自己說話的聲音,說不心動是假的。

但她沒有把握,也不敢抱有過高的期待,如果兩方求和失敗,她們兩人的下場不會好到哪裏去。

暗度停下了腳步,視線牢牢鎖定在棓香卡愈發堅定的側臉。

聽到她提出這樣的條件,實屬難得。從前一味的逃避,到現在敢去面對,她遠比從前勇敢了。

暗度手背着槍,不咸不淡地說:「有需要幫助的盡可向我提,反正我最近也沒什麼事做。」

對於他的出手相助,棓香卡並不意外,但心中仍舊竊竊歡喜。

她牽起烏拉的手道:「烏拉姑娘,暗度會武功,有他幫忙,我們就還有勝算!」

烏拉抿了抿唇,心中思緒萬千,剪不斷理還亂。她扭頭望向火徒,想從他的臉上找到答案。

火徒杵著木棍,緩緩退回陰影里,冷言道:「趕緊走,本大爺還沒弱到需要一個啞巴來照顧。等風頭過了,自然會有武林盟的兄弟來接應,你不會想跟我回武林盟吧?」

棓香卡知道火徒是死鴨子嘴硬,可他若不這般,恐怕優柔寡斷的烏拉不會下決心跟她們走。

烏拉的眼底逐漸黯然,自卑地低下了頭。

她沒再反對,默許了棓香卡的提議,將采來的草藥搗好,留在洗刷乾淨的石板上。

棓香卡又給火徒準備了三四天的口糧,勉強能支撐一段日子。

隨後,她們騎着馬一前一後地離開了,目的地是神秘的南疆村寨。

半年後,南疆和古羌爆發了一場傷亡慘重的戰役,由於位處偏遠,朝廷也未能干涉。

戰爭持續了三個月,最後由雙方族長出面,重新簽訂了休戰條約。

自此,兩個針鋒相對的村落終於和解,迎來了暫時的和平。

三年後,武林盟主火徒大婚,白小醒和百里昦淵帶着剛滿周歲的白中玫到了湖州。

武林盟上下一片歡喜,四處張貼著大紅的「囍」字。

白中玫乖乖地趴在百里昦淵胸口,小手環著百里昦淵的脖子,上下眼皮直打架。

坐在宴席上等了小半個時辰,白小醒也有些犯困了,靠在百里昦淵的肩頭,小聲嘟囔著:「新娘子和新郎官怎麼還不出來呀~我還想看看新娘子是誰呢,聽明修說是個秀麗的小美人兒。」

百里昦淵輕輕抬起另一隻手,將白小醒攬在懷中,安慰道:「吉時快到了,再等等。」

白小醒摸著女兒Q彈的臉蛋兒,笑着說:「你看給小丫頭困得~現在睡了,晚上她又睡不着。」

她話音未落,人群中響起陣陣歡呼喝彩聲——火徒牽着新娘子的手從門外緩緩走進來。

白小醒來了精神,伸長脖子想一探究竟。

風吹起蓋頭的一角,露出那姑娘白皙光滑的下巴和淺淺帶笑的唇角。

其餘的,便什麼都看不到了。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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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卡了我兩天是沒想到的,不過到這裏所有的故事就都完結啦。

火徒和烏拉的結局是開放式的,想怎麼解讀都可以。

至於暗度和棓香卡,我幫你們鎖死好吧。

感謝大家的支持,一下本《好久不見》大概會在3月底或者4月初開始更新,敬請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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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今天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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