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山河入畫

043山河入畫

南希：「……」

小兔牙咬着唇,盯了蓮花燈許久：「那你要說話算話。」

看到白毛鬼點頭，小姑娘又猶豫片刻，俯下身去,雙手撐在他的身側,輕輕在他唇上點了一下。

她沒有閉眼，反倒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白毛鬼看，看着他清雋俊秀的容顏,和他眼中倒映出的星河與焰火。

溫熱的唇蹭着他的,南希緊緊揪着他的前襟,聲音細碎得像是小奶貓在叫：「給我看花燈。」

「吻可不是這樣的……」

當焰火暗淡下去時，白毛鬼眸光深沉,手箍住南希的腰,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深深吻了上去！

花燈被隨意扔在一側，隨着烏篷船搖搖擺擺，身子一歪，跌入河中，很快與其他花燈混成一團,帶着那些明亮的、溫暖的、美好的心愿共同飄向遠方。

天上有光，人間有光，水中也有光。

在這一片光幕中，烏篷船順着水流飄蕩向下游，宛如徜徉在山河畫卷中。

它剪開深色幕布，剪出一段瑰麗與粼光。

沒有人掌舵的小船越飄越遠,漸漸偏離了主河道,晃蕩去了周邊生滿蘆葦的支流。

海神祭的熱鬧遠去,焰火也成了遠方星河上的一絲點綴,只有月色銀輝和蘆葦盪中的螢火蟲還在照耀此處。

南希終於從漫長的吻中解脫出來，迷離的眼神四下一看，頓時嘴就癟了，掙扎著推開白毛鬼：「鬼王大人說話不算話！」

「說好要給我看花燈的！」她瞪着朦朧淚眼控訴。

白毛鬼絲毫沒有愧疚，像是頭剛吃飽喝足的黑豹，被南希一推，就歪去一旁，單手撐著腦袋，薄唇輕笑：

「不，公主糊塗了，我們說好的明明是『公主願意再被我騙一次嗎』。」

南希：Σ(°△°|||)

他欣賞著南希又驚訝又委屈的表情，心中莫名平靜。

白毛鬼翻過身，平躺在船舷上，頭枕雙手，仰望浩瀚無邊的星空。

兩百年中，他從未有哪一刻，如現在般寧靜。

他一直在傷害這個世界，也被世界的惡意毫不留情的傷害著，富麗堂皇的富景宮給他留下的，只有傷痕。

唯有公主，是他的葯。

治癒他的所有傷痛。

「『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公主，出自哪兒？」

南希破罐子破摔，賭氣道：「不知道，但我也不抄！」

耳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聲，白毛鬼甚至沒有扭頭，就知道南希在幹什麼，他勾起唇角：「公主，轉回來。」

南希背對着他，悶聲悶氣哼哼：「不。」

「聽話。」他嗓音溫柔，卻帶了絲不容違背的威嚴。

於是南希又嘟著嘴轉回來，側卧在他身邊，一雙貓眼緊緊盯着他：「……大騙子。」

白毛鬼抬手摺了一枝蘆葦，拿毛茸茸的尖端逗南希鼻尖：「公主相信來世嗎？」

見南希想要開口，蘆葦又一點，點在南希唇上，不准她開口。

小姑娘今晚穿的嬌艷，金色裙擺在黑夜中亮眼無比，螢火蟲們把她當作光源，三三兩兩落在南希身上，讓她整個人都像是在發光。

當烏篷船觸碰到河岸時，船身一震，螢火蟲們也全數騰空而起。

「我信。」

「所以我在花燈上寫了……」他猛然湊近，在南希閉眼縮起脖子時，淺笑着在她額頭一吻，「『下一世也想與公主再相見』。公主可得跑快點，別讓我這個百歲老頭兒等太久。」

「在公主回來前，我會一直作為夜行書生存在，讓公主不管在哪兒都能聽到我的傳說。」

南希眼眸微垂，但很快，她淺淺笑起來。

纖長濃密的睫毛顫動，驚起一片月光。她往前蹭了蹭，抱住白毛鬼的腰，把自己埋進他懷裏。

堅定回應：「好。」

在她聲音落下的瞬間，南希的腦海里響起久違的聲音——

【主線任務：規避貞顯世子李煊的死亡——1/1】

【支線任務：阻止白毛鬼濫殺無辜——白毛鬼00%/白毛鬼00%】

許久沒有出現的系統喜不自勝：【滿分，又是滿分！哈哈，宿主一下子就把兩個世界的積分賺回來了！】

南希迷惑：「什麼意思？」

【我沒有告訴過宿主嗎？這可是懲罰世界，難度高，積分自然也會翻倍。我們在毛泰久丟掉的一百分又回來啦！】

系統美得直冒泡，只覺得自己蟄伏多年的時光總算是有了回報，它賊笑着建議：【宿主，不如以後我們都選擇懲罰世界吧！賺積分多快呀！】

「好啊。」

系統：【？】

剛才它不過是口嗨一下，宿主竟然答應了？

而且看宿主認真思考的表情……

【宿主等等等等，你不會真的打算這麼干吧？】

南希挑起一側眉毛，看外星人似的看它一眼：「為什麼不？反正對我來說做什麼任務不都是滿分？倒不如挑個積分高點的。」

系統啞然。

……這麼說倒也沒錯。

【那好吧，那宿主要現在就脫離白毛鬼世界嗎？正好李南希這具身體患有心疾，身嬌體弱受不得一點刺激，就算突然狗帶也不會引起懷疑。】

系統突然沉默兩秒，電子音帶了點炫耀：【偷偷告訴宿主，現在就有一個好機會哦！】

南希還沒來得及回應，蘆葦盪中就響起女子驚恐的呼救：「救命——救救我——」

她下意識抬頭張望，心中呼喚系統：「這就是你說的好機會？」

【不錯！宿主也知道吧，東海附近幾大重要港口都在都在夜泉鎮附近，不少人口販子以此為踏板，拐.賣無依無靠的女性，販賣去寇國做奴隸。】

【今夜是海神祭，他們趁著人多拐走了不少女性，準備把她們偷.渡出海。宿主若是在救人途中出點什麼意外，也是相當正常的嘛！】

系統的電子音極具誘.惑力：【怎麼樣，宿主，要不要趁機脫離這個世界？咱們快點去喝奶茶鴨！】

乍一聽到十五年都沒聽過的詞，南希神色一凜。

她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在系統再一次在腦中發出誘.惑時，她深吸一口氣：「滿分完成任務之後，還可以有三到五年的緩衝時間對吧？」

系統一驚，好半天，才唯唯諾諾小聲說：【是。】

「那就五年吧。」

南希抬頭看着白毛鬼緊張微綳的側顏，只覺得看了十五年的容顏再怎麼都看不夠，就算再加上五年時光，也彷彿彈指一瞬而已。

南希依偎得更緊了些，她像是只剛見到這個世界的幼獸，恨不得將自己氣味全部蹭在白毛鬼身上。

「公主別怕。」

白毛鬼誤以為她在緊張，揉了揉她的腦袋，神色冰冷地望了蘆葦盪深處一眼：「若是公主害怕，我們現在就離開。」

「我不怕！」

南希立即抬頭，認真地看向他：「你是行俠仗義的夜行書生啊，怎麼可以見死不救！」

不等白毛鬼反駁，南希的小手按上他的左胸，側耳貼了過去。

她仔細聽了聽，點點頭：「鬼王大人，我聽到了，它說，被人信任被人尊重的時候，它很開心。」

「南希一點都不害怕，南希想看到鬼王大人成為所有人都承認的夜之帝王，堂堂正正的統領這個國度的夜晚。」

「南希想看到，民眾們向你跪拜，並不是因為害怕你，而是敬重你。」

「不是說要讓夜行書生的傳說流傳百世嗎？現在就開始鴨！」

她奶聲奶氣地催促着，一雙大貓眼緊張地往蘆葦盪深處瞟了瞟，又期盼地看着白毛鬼，嘴唇抿得緊緊的。

白毛鬼拗不過她，嘆息一聲，將南希打橫抱起來：「公主抓緊。」

等南希笑盈盈地勾住他的脖子，又在他懷裏扭了扭，擺出一個最舒適的姿勢后，白毛鬼腳下發力，一蹬船舷，整個人猶如離弦之箭飛射出去！

他腳踏着蘆葦尖端，儘管還抱着人，身姿也比夜燕更輕盈。

不過眨眼功夫，他就看到遠方蘆葦叢有些凌亂，男人的獰笑和女子的嗚咽隨着風聲直往耳朵里灌。

「賤人，讓你再跑，老子打死你——」

「行了行了，你要把她臉打壞了，賣不出錢了，這女的長得漂亮，得值好幾兩銀子呢！」

男人們口吐暴言，彷彿他們毆打的並不是同類，而是某種更低賤的貨物。

女子求饒的哭號更加激起他們的施虐欲，甚至連白毛鬼出現在他們身後都沒有察覺，依然一個勁兒地踹着地上的少女。

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另外一些被拐來的少女和孩子被繩索捆紮在一起，衣衫凌亂，各個面露哀泣之色。

「住手！」南希忍不住驚叫出聲。

那兩個滿臉橫肉的人口販子聽到聲音，詫異抬頭，當目光落在南希和白毛鬼身上時，那份詫異又變成了貪婪和殘暴。

「喲，竟然還有一對小情.人送上門來了？」

另一個笑得更加猖狂放肆：「長得還挺好看，快，把這兩個抓了，一定能賣大價錢！老大肯定會獎賞我們的！」

兩人立即扔開泥地里嗚咽的女子，滿面猙獰地向兩人靠近。

他們剛走出一步，突然，泥地里勇於逃跑的女子衝上去抱住其中一人腿腳，用盡全身力氣嘶吼道：「公子小姐，你們快逃！他們不僅是人口販子，還是殺人不眨眼的海盜！」

「別管我們，你們快逃，快去報官！朝廷一定會捉拿他們的！」

「賤人，一會兒再收拾你！」被抱住腿腳的人口販子抬腳踹在女子腹部，直接把她踹暈死過去。

他忿忿地啐了一口，露出兇殘神色：「不錯，老子就是東海海盜，我們老大就是海上霸主朴日圖！你們兩個要是識相，就老老實實的跟我們走，不然，就等著吃皮肉之苦吧！」

他一邊說，一邊把自己指節擺得咔嚓直響，似乎是在威懾兩人。

「朝廷，」海盜冷笑出聲，「東海之濱，沒有朝廷，沒有王法，只有我們老大！我們老大就是王法！」

「你們老大就是王法？」

白毛鬼哂笑一聲。

他放下南希，親昵地颳了刮她的鼻尖，才把她護到身後。

再看向兩個海盜時，眼神冷漠如冰：「我夜行書生同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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