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凌霄花下

050凌霄花下

白毛鬼離開大半個月後,傳入夜泉鎮的壁書上喜訊越來越多。

一開始壁書還會使用些修辭手法，讓居民浸入體驗東海上緊張的局勢，而現在,恨不得直接用大白話寫上：「我們贏了！準備好最熱切的歡呼等待我們凱旋！」

南希在這段時日整個人瘦了一圈,春天才裁好的夏裝現在幾乎都沒法穿。

女官好說歹說，又叫上第一大粉明溪，才哄得她一起出門。反正有高內侍這個大錢袋在,一老一少兩個女人打扮起南希來毫不手軟,看到什麼好東西,眼都不眨，直接買下！

一邊買,一邊招手,讓遠遠跟在身後的暗衛們來拎包包。

因女官三令五申反覆強調，南希一直披着罩衣，加上當初她在縣衙前露面時形象慘遭泥巴迫害，逛了一整天，到也沒暴露自己的公主身份。

臨到傍晚，一行人總算是從購物的興奮中回過神來,拖着早就疲憊不堪的南希去了夜泉鎮上最大的酒樓。

有大名鼎鼎的夜行書生坐鎮，又少了海盜侵襲，夜泉鎮憑藉有利地形迅速發展為周邊城鎮的核心商業區。

飯點時酒樓人滿為患，女官一進門就皺緊眉頭，拉了小二，甩出大額銀票購買清靜廂房隔間。

南希是現代人,早就看慣了各種新奇花樣,古代潮鮮的小鎮集市再她看來還沒當初刷桃寶得勁兒。

逛了一整天,早就興緻乏乏,只想趕緊找個地方歇歇腳。

看到大廳有空位，就順勢坐了過去——這一坐，眼神就黏在大廳前方的戲台上下不來了。

為了吸引食客，許多酒樓都會在大廳中央最好的位置搭建一個戲台，請一些當地名角兒來演齣戲劇、木偶劇等等。如今，戲台上站着的卻是一個口才了得的說書先生，正在慷慨激昂地講述東海上發生的故事。

南希托著腮，剛才還疲憊耷拉着的貓眼此時睜得大大，一眨不眨地看着、聽着，唇角還洋溢着溫柔笑容。十根蔥段般的手指無意識地在俏臉上敲打着，跟着說書先生的抑揚頓挫，像是在彈奏什麼美妙的樂曲。

女官見狀，嘆息一聲，知道公主是不會去廂房了，她揮揮手：「罷了，就大廳吧，把你們最拿手的菜都端上來，公……我家小姐喜歡吃甜的。」

菜上得很快，皆是天南水北的名菜佳肴，看上去就叫人食慾大增。

可南希卻連一絲一毫的注意力都捨不得施捨，筷子尖剛蘸上醬汁，就表示自己吃飽了，毫無大家閨秀風範地咬着筷子出神看向台上。

明溪小聲提醒：「公主，這一段昨天我送給你的壁書里有。」

南希點點頭，依舊我行我素。

等到說書先生說道一個故事小高.潮時，眾多觀眾的鼓掌聲中卻加入了一些不和諧的小插曲。

幾個服侍明顯與潮鮮本地不同，屬於寇國浪人的男人嗤笑連連：「說什麼夜行書生，我看就是朝廷用來騙你們這些無知群眾的吧？你們不知道，海盜船有多可怕，火.炮長.槍，那是人類對付得了的？」

領頭的話音剛落，另外一人也不屑笑出聲來，帶着濃重的寇國口音：「就是，還說夜行書生能以一敵百？別說笑了，我看就我們幾個浪人手中的刀他都打不過！」

酒樓中熱烈的氣氛突然冷下來，酒客們不悅憤懣的視線都落在幾個浪人身上。

「你們根本不知道夜行書生大人的可怕！」

「人類對付不了火.槍大.炮，可是夜行書生大人是神明啊！」

「嘖，就那幾把破刀，牛氣什麼，有本事報上名字來，等夜行書生大人回歸之後，我把你們的名字貼在大門口！」

……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還有酒客仗着酒氣，就要上前和浪人們爭執，可對方一抽出明晃晃的武士刀，他們又瞬間清醒，帶着不甘回到座位上。

在酒樓一角，一個穿着黑袍的老者眯了眯眼，渾身緊繃地注視着眼前的一切。

只是，平民百姓害怕寇國浪人，南希卻是不怕的。

她甚至沒有起身，只是清了清嗓子，就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南希早產兒的出身，人小小一隻，可僅僅只是坐在那裏就有無端架勢與貴氣。

與她坐得近些的人看到她的容貌，更是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呼吸聲稍微重了些就會叨擾到這位不似來自人間的神女似的。

南希端起公主架子時，嗓音不再嬌軟，而是清越如玉石一般，雖不大，卻能叫整棟酒樓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這裏是潮鮮，是夜行書生守護的夜泉鎮，還輪不到幾個寇國人在此放肆撒潑。」

「你說什麼！」

「小姑娘，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們就不會動手，最好仔細著點你的禮儀態度！」

幾個浪人受到挑釁，紛紛拍案而起，對南希怒目相斥。

「禮儀態度？」

南希掃了他們一眼，在他們身上邋遢的裝束上轉了一圈，眼中的輕蔑再清晰不過。

「我一向認為，所謂禮儀，就是在主家做客時，要尊重主家的言行。」

「所謂態度，就是在你發表主觀觀點時，別嘴巴不乾不淨的！」

她唇角掛起冷笑，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地啜飲著。

幾個浪人對視一眼，面子上再也掛不住，接二連三抽出武士刀。

正吱哇亂叫地沖向南希，酒樓附近不知從何處躥出許多拎着大包小包的赤衣侍衛，迅速剿了他們的長刀，把他們死死按在地上。

侍衛首領單膝跪地，額上冷汗直冒：「公主，屬下救駕來遲，還請贖罪！」

角落裏的黑袍老者原本已經站起半身，看到眼前這一幕，有坐了回去，悠哉悠哉品起酒來。

南希哪會因這種小事責怪他們，反而深深同情地看着那些手中還拎着各種首飾盒布匹成衣的侍衛們。

……像極了那些被迫跟着女友和女友閨蜜去逛街的可憐工科男。工科男坐在品牌店等候區時臉上的絕望和他們如出一轍。

她點點頭，並不吝嗇自己的讚許：「你們做的很好，我會告訴柿子弟弟，讓他嘉獎你們的。」

侍衛們一聽，心中皆是火熱無比。

這麼好的公主上哪兒去找？

若她告訴的是鬼王大人，不說嘉獎，不抽他們兩鞭子就算好的，若是告訴金勛大人，也頂多是口頭表揚一番，畢竟領相若是伸手處理暗衛事務，只怕會引起王上猜忌。

可世子就不一樣了！

世子大人是誰？那是未來的王上啊！若是自己等人入了世子的眼，從此成為他的貼身護衛，以後豈不是直接飛黃騰達，從此升級為貴族階層！

一定要拚死保護公主！不僅豁出性命保證公主安全，更是拿出十倍的精力陪同公主逛街！

眾人的對話讓本就安靜如雞的酒樓大廳更加沉默。

直到南希無聊地抿完最後一口茶，把瓷杯「咯噠」一聲放在桌上，才喚回眾人的神智。

「公主？」、「卧槽卧槽公主好好看，難怪夜行書生大人會喜歡！換我我也喜歡啊！」、「我們潮鮮有最好的公主！」之類的討論在人群中悉悉索索響起，間或夾雜一兩句極小聲的「泥巴精」。

南希立即狗狗眉一豎，用「你不對勁」的表情包看向說「泥巴精」的方向。

小公主清了清嗓子，一邊示意女官給桌上的甜點打包，一邊在明溪的攙扶下站上椅子。

腰桿脊背挺得直直的，南希掃視了一眼下方的人群，正準備開口，卻聽到大街上有人狂喜大喊：「夜行書生大人回來了！夜行書生大人回來了！！！隊伍就在城外，我看到了！」

人群瞬間騷動起來，距離門口近的人甚至都忘記結賬，直接沖向大街！

大街上的嘶吼越發大聲，也越發嘈雜，不再只是一個人的吶喊，而是眾多人一起高呼：「夜行書生！夜行書生！」

一聲聲高喊震天動地，幾乎激蕩起天邊的風雲。

在這個赤紅雲霞燒紅西方的傍晚，整個夜泉鎮的民眾像是發了瘋，虔誠而狂熱地迎回他們的神。

有夜行書生回歸的消息，激動的眾人甚至忘記王權的可怕，沒有人再關心公主說了什麼，一同湧向城門口方向，只為早一些見到剿滅東海海盜的英雄。

別說是民眾，甚至就連公主自己，都對演說沒有興趣——南希不顧女官的反對，拎着裙擺跳下凳子，也跟隨人潮沖了出去。

她很快就與女官等人走散，可擠在密集人群中，聽着身邊人歡喜地喊著白毛鬼的名字，她卻又感到無比安心。

有那麼一瞬間，她恍惚回到了上個世界的盤石教會中。

就算不認識周身的人，可卻因為信奉著同一位神明，他們就被某種看不見的紐帶牽連起來了。就算有苦難，有悲痛，也不再是渴水的魚，也不會感到孤獨。

「城門就在前面，大家快去！」不知是誰，在人群中高喊了一聲，南希立即抬頭張望，可惜，她身材矮小，身邊又都是些常年在海上勞作的粗壯漢子，簡直像堵人牆，完全遮擋住了南希的視線。

南希懊惱地抿了抿唇，斜穿過人潮，打算在街邊找個踮腳的地方，豈料，剛走到街邊，手腕突然一緊，被巨大的力道猛地拽向暗巷！

一聲低呼還沒出口，南希就被對方按在小巷牆壁上，高牆上的凌霄花花枝垂落下來，映出一片片斑駁的影，赤紅花朵開在指頭，比西邊天空的火燒雲還要濃烈。

把南希抓來小巷的男人逆着雲霞，容顏藏匿在兜帽陰影之中看不清，他單手撐著牆壁，把南希困在自己的高大身軀與牆壁的狹窄夾角里。

南希身子微顫，怔怔地盯着他不說話。

那人抬起修長蒼白的手指，從南希的眉角一直滑落，擦過南希的鼻尖，點過南希的紅唇，最後輕輕一挑，抬起南希的下巴。

熟悉的聲音里像是帶着某種隱忍，低沉，沙啞：「公主在找誰？」

白毛鬼輕聲一笑，伸手揭開兜帽，夕陽最後的餘暉中，他雕塑般精緻的容顏再度顯露，眼眸深沉，映出地全是南希的倒影。

拇指又摩挲過南希的唇角，他有些不滿南希的反應，故作失落嘆息：「大軍已經在城門口候着了，我冒着危險在太陽下山前進城，就是為了早些看到公主，可公主……」

他話還沒說完，南希突然上前勾住他的脖子，直接吻上了他！

一牆之外，人潮湧動，狂熱地去迎接他們英勇的神。

而一牆之後，在赤紅凌霄的見證下，他們的神淪陷在人類的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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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我就喜歡壁咚。赤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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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獎今晚就要結束啦~還有最後一個小時！

明早起床就能看到歐皇是誰了！沒中獎的小夥伴也不要喪，以後也還會有抽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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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月底了，大家的神秘液體是不是……（瘋狂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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