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我敬你是條漢子
036我敬你是條漢子
有了金光日的首肯,保鏢和劉醫生迅速行動起來。
南希甚至還沒享受完山景別墅的全部設施,就被要去再一次打包行李,準備更換居所。
她正彎腰整理,聽到身後有人故意在門邊咳嗽,回頭一看,頓時警惕地抓緊領口:「我總共就帶了三件衣服來,你要再撕壞了,我沒衣服換了。」
一邊說,小草莓拖鞋還一邊往與金光日相反的方向挪。
濕漉眼眸怯生生又警覺地盯着他。
倒有點像是恢復到了往日兩人的對峙狀態。
金光日被她氣樂,勉強扯動嘴角,神色複雜的臉上難得有了些笑容。
「南希……」他坐到床邊,好笑地看着少女把最後一件換洗衣物翻來覆去的疊,連抹平皺褶這樣的動作都耗費幾分鐘,伸手一扯,把衣服扔開。
「我沒打算幹壞事,只是來給你送藥膏。」
金光日扔過來一隻未拆封的嶄新藥膏:「進口的,劉醫生說效果很好,剛才保鏢去鎮里所有藥店轉了一圈,也只找到這麼一支。」
見南希還是緊緊攥著領口不動,金光日故意嚇唬她:「怎麼,要我親自幫你擦?」
南希眼睛珠子都要瞪出來。
「我自己擦!」南希趁金光日不備,迅速抓過藥膏,昂着下巴點點門外,示意他趕緊離開。
若是在一個小時之前,金光日看到這樣排斥他的南希,肯定會把她拉進懷裏,好好「警告」一番。
讓她知道,誰才是二人關係中的主導者。
可現在,他心裏滿滿的都是歉疚和負罪感。
他低聲「嗯」了一句:「趕緊擦藥,一會兒還得繼續收拾東西。有什麼需要的就都帶上。」
沒再過多糾纏,起身離開。
走到門邊時,金光日下意識地停頓腳步,聽到南希急促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驚喜回頭,卻只聽到南希叮囑他:「幫我帶上奶茶和桃美人!」
期待落空,金光日煩躁地捋了一下頭髮,像是看到牆上光點就拚命撲上去,最後卻只能蹭自己一鼻子灰的貓。
他滿身鬱卒氣息的離開,隔着門板,南希都能聽到小菠蘿拖鞋被他一腳踢下樓的聲音。
南希偷偷一笑,拿着藥膏進了客房自帶的洗手間。
洗手間內昏黃燈光下,幾朵紙疊玫瑰香薰花正散發着悠揚香氣。
南希心情不錯,橫著小曲撕開藥膏包裝紙,擠了一點在指尖,嗅了嗅。
味道清涼冷冽,帶了點柑橘獨有的氣息。
她側過身,看準鏡中傷痕的位置,剛一擦上去,藥膏的清爽瞬間沖淡了傷口的火辣疼痛。
整個人像是被從熾熱的熔爐中拯救出來,塞進滿是冰塊和氣泡的檸檬水裏,渾身上下每一顆細胞都在叫囂著:舒服!
「藥膏還挺好用,不枉我替他擋了一下。」南希調整角度,觀察自己肩背上的傷口。
洗手間里沒有安裝監控,她隨口感嘆,揮揮手,撥開一眨不眨盯着她看的小紅帽:「你擋着我了。」
小紅帽並不挪動,任由南希手掌穿過她的身體。
她冷笑:「一支藥膏就把你收買了,你是不是對誰都這麼容易心軟?」
南希為她的遲鈍驚訝:「這不僅僅只是一支藥膏。」
「鎮上藥店只有這麼一支藥膏,可他給了我,嶄新的。」南希食指從肩膀傷痕上劃過,反問小紅帽,「我只有一處傷口,但他背上全部都是。是他痛覺比常人遲鈍?還是金光日他不怕死?」
就和之前在醫院電梯里的情景一樣,那些保護和珍視,都是不經過思考的,下意識的行為。
叫人心動的,不是他的財富地位,而是隱藏在偏執狠戾外表下的真心。
「……我不需要他的假仁假義!」
小紅帽吸吸鼻子,又開始咯啦咯啦推美工刀。
洗手間空間相對狹小密閉,刀片摩擦聲格外刺耳。
南希皺眉掃了一眼,有些奇怪:「鬼魂不是觸碰不到實體的么?為什麼你手裏會有美工刀?」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她許久,如今終於有機會問出來。
不僅是小紅帽的美工刀,裴家奶奶擁有的雞毛撣子同樣相當不可思議。
誰知小紅帽自己也搖搖頭:「不知道……當我發覺我已經變成鬼怪的時候,美工刀就在我手裏了。」
「可能……」她有些不確定,「是因為我死的時候手裏唯一的遺物就是它吧。」
小紅帽告訴南希,她奶奶是做家務時突發腦溢血死亡的,臨終時手裏也是緊緊攥著打揚塵的雞毛撣子。奶奶的執念太過深重,放不下這個瀕臨破碎的家庭,靈魂才一直留存在這世上。
提起自己的親人,小紅帽難得放鬆了些,她靠着牆壁,嘴角掛着淺淺笑容。
「以前我每次回家的時候,都感覺家裏異常溫暖,現在回想起來,應該就是奶奶在守護我們吧。幸好管理這一帶的陰曹使者都很通情達理,沒有強行把奶奶帶走。」
「陰曹使者?」
「你不知道?」這次輪到小紅帽驚訝了,「這是我們潮鮮自古以來就有的傳說,人死亡之後,靈魂會由陰曹使者引渡到地獄中,掌管十司地獄的閻王會對人生進行回顧和審判,等贖完罪今生的罪孽,就能進入轉世輪迴。」
「奶奶說每個月陰曹使者都會來家裏勸她,可她放不下我們。」小紅帽好不容易緩和的情緒再度變得沮喪,「我知道,奶奶是想看着我長大成人,過上好日子,帶父親去平然治療……可是……可是……」
她哽咽著說不下去。
一個貧窮家庭的少女,有着最樸實、最簡單的夢想,可是這一切全毀了。
南希正打算安撫她幾句,卻聽到畢恭畢敬的敲門聲,保鏢的催促聲隨之響起:「裴小姐,我們該出發了。」
她笑笑,惡作劇地把小紅帽的衛衣兜帽拉下,遮住她的臉:「打起精神來,你和奶奶期盼的一切,我都會幫你們實現的。」
「這個世界確實很糟糕,所以我們更要勇敢起來,找到隱藏在最深處的溫暖和美好。」
「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南希揉着小紅帽的腦袋,整理好領口,抱着她簡單的行李袋和桃美人跟隨保安下樓。
……
金光日已在樓下等候許久。
他不能讓自己清閑下來——否則腦子會全被南希白皙的肩膀、以及肩膀上那道醒目紅痕佔據。
他隨手拿了本自己平日裏喜愛的書籍,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書上的文字卻一個個在他視野中不斷跳動,熱的人心煩意亂。
背上的傷口又開始疼了。
金光日換了一本又一本,直到看見南希的手賬本,心裏那股無名野火才消停下來。
翻開第一頁,就是他和南希共同繪製的大頭,南希用紅筆圈起的他的名字依舊醒目非常。
金光日想了想,準備給南希來點批註。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是要在南希的每一章手賬下寫些評語的,可在筆尖觸碰到手賬本的瞬間,他又改了主意。
隨機翻到手賬本後面的空白頁,匆匆留下一段話語后,合上本子,用力壓平,不讓南希看出後面頁面被使用過的痕迹。
太過表面的甜蜜就沒有驚喜。
他期待着,當兩人的幸福寫滿手賬本,南希能自己收穫這份意外的感動。
「光日啊!」
金光日剛收好手賬本,南希就抱着她的桃美人下樓了——兩人的其他行李都交給保鏢收納進後備箱。
南希左右張望:「奶茶呢?準備好了沒有?」
金光日故作受傷,他拎過杯奶茶給南希打開,原本想搭上南希肩膀,手伸到一半,又改為去攬她的腰。
手指不安分地在南希腰間動了動,冷聲「威脅」道:「下樓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奶茶不是我?再給你一次重組語言的機會,認真回答,不然撓癢。」
南希看到苟命的營養液,立刻眼神亮了,把桃美人往金光日懷裏一塞,幸福地抿了一大口!
有了奶茶的滋潤,她本來就嬌糯軟萌的聲音現在聽起來更加甜膩:「我相信光日不會的。」
她一側身,把口袋裏的藥膏秀給金光日看:「我知道,光日捨不得我有一丁點難過的。」
南希屯屯灌著珍珠奶茶,像只興奮的小倉鼠在清點它的儲備糧。
「不過光日,你知道我最難過的是什麼嗎?我不希望你因為我受到傷害。」她撩起金光日耳後碎發,看着他脖頸上隱隱約約沾染上的黑色藥膏,抿了抿唇,「等一會兒到了酒店,把你身上這層黑泥洗乾淨了!我給你重新上藥!」
金光日呼吸一滯。
他下意識地捂住後頸,冰涼的藥膏貼在他手心,卻意外的滾燙。
他萬萬沒有想到,南希竟然注意到了——不僅注意到了他的付出,更迅速給予了回報。
背上撕裂般的痛感彷彿在一瞬間消失殆盡,只剩下滿心暖意。
進進出出搬行李的保鏢聽到她的宣言,意外地往這邊看了一眼,請示道:「少爺,又要改換位置去酒店嗎?」
沉浸在美好氛圍中卻被強行打斷的金光日:「……」
滿目柔情切換成冰冷殺意,盯着保鏢。
好一會兒,才開口:「不換,還是按照原計劃。」
餘光瞥見身旁的南希有些好奇,金光日翹起唇角,語氣平淡地給了她一個驚天霹靂:
「我決定搬去你家。我想看看你以前過得是怎樣的生活。而且……」他停頓片刻,「你在自己家裏住了那麼多年,想必不會因為生活環境的驟然改變產生過敏之類的現象。」
金光日始終對南希也出現傷痕一事耿耿於懷,可南希此時卻沒心情聽他的關心。
她看着露出狂喜神色的小紅帽,腦子都要炸了!
自己往猛鬼地獄里鑽?
金光日,我敬你是條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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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曹使者,嗯,很明顯,會綜一部分《鬼怪》的設定,以及《與神同行》的設定。
之前看鬼怪的時候,裏面說,生前犯了大罪的人,死後就會變成地獄使者(陰曹使者),然後有彈幕刷,《他人即地獄》的徐文祖就是生前犯了太多殺孽,所以在《鬼怪》裏變成了陰曹使者。
就感覺這個腦洞特別有意思。
老徐之所以會成為本文三大boss之一,也是來源於這個彈幕~(害我是不是劇透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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