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假酒害人

038假酒害人

毛泰久盯着她看了半晌,推開南希，一字一頓緩慢說道：「我不是武東宇。」

言下之意就是他沒小孩子那麼好騙，什麼願望紙鶴,什麼「媽媽一定會回來」,這種哄人的台詞他根本不會相信。

不給南希辯解的機會，他轉身又回了醫院超市，清露燒酒一瓶瓶的拿。賭氣似的。

南希也不阻撓,她背着手,晃悠悠地跟在毛泰久身後,偶爾探頭問一句：「買這麼多，零花錢還夠用嗎？」

毛泰久不理她,又多拿幾瓶燒酒。

一回家,就坐在沙發上，扯了領帶，屯屯屯的對瓶吹。

【宿主，我覺得你該去勸勸。反派正處於迷茫的階段，多好的機會啊，快去成為他的人生導師！】

系統今天的收成相當不錯,尤其是兩人一起坐地鐵飛躍漢江后，進度條更是達到了史無前例的百分之八十八！

只可惜，南希竟然沒有乘勝追擊，在漢江公園創造更多美好回憶，感化反派，反而是把毛泰久帶去了成雲醫院見武東宇。

原本一路高歌,突飛猛進的進度條又停滯了,甚至還有回落的跡象！

系統急了,鑒於之前的經驗,它不敢隨意質疑南希的行為，但敦促一下「售後」它認為還是很有必要的。

在南希把毛泰久扔在沙發上喝悶酒不管、自己去準備換洗衣物時，它忙不迭開口：

【宿主平時不是很能言善道嗎？趕緊繼續給反派洗腦！支配他的人生！】

南希手中動作未停，依舊是淡定沉穩模樣。

「按你說的去做，才真是完了。」

她走進浴室，打開花灑，溫度適宜細密水線落下，安慰著疲勞了一天的身心。每一個毛孔似乎都要發出滿足的喟嘆。

「統統，你知道洗腦的最高境界是怎樣嗎？」南希抬手一抹滿是霧氣的鏡子，看着鏡中「自己」的臉，給出答案，「就是讓被洗腦者認為，他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不是別人強加給他的，而是他自己深思熟慮之後得來的。」

「毛泰久不是武東宇，他已經具備自己成熟的三觀——儘管不太正確——要強行糾正他的思維很容易得到反效果，只能從他思維的裂縫中慢慢滲入，最後……」

「讓他自己把糟粕剔除。」

【那……那就讓他一直借酒澆愁嗎？萬一……喝出人命來了怎麼辦？】

系統小心翼翼。

南希詫異：「怎麼會喝出人命？萬靈藥雖然沒有解酒功效，但如果酒精攝入過多，成了酒精中毒，那也是疾病的一種，理論上是可以被治癒的。」

系統：【……】

小可憐張了張口，最終沒敢說出，此「喝出人命」非彼「喝出人命」。

它懷揣著不可告人的心思：它跟隨南希蟄伏在毛泰久身邊這麼長時間，對這個世界的反派也算相當了解了。

毛泰久身上劣習不少，卻沒有一條與男女之事相關。

他缺乏感情，自然也就對感情更加珍視，若是真藉著酒勁和南希為愛鼓掌，嘖嘖……

成雲市各大珠寶行的鑽戒明天就能被毛泰久買空。

等結了婚，有了孩子，還怕毛泰久不能改邪歸正？

美得很！多喝點，繼續喝！系統憋著壞，偷偷給毛泰久加油。

南希洗漱完畢，浴袍隨意往身上一裹，束著頭巾，繞道沙發邊上，第一眼就看到了滿桌的空酒瓶。

這是喝了多少？

南希暗自嘆息一聲，拍在毛泰久肩上：「很晚了，洗洗睡，明天還要去刑偵一隊上班。」

毛泰久沒動，直愣愣坐在原地，突然，身體抽動一下，打了個酒嗝。

南希這才意識到他的不對，坐到他身邊一看：

毛泰久平日裏總是向後梳起的頭髮有幾縷散開，遮擋在眼前。失去焦點的眸子從碎發間隙中透出來，顯得更加頹然。消瘦顴骨上浮着不自然的紅，那紅暈渲染開，連耳朵尖尖和脖頸處都染紅。

南希詫異抓起酒瓶，仔細核對：「也沒喝假酒啊，這就醉了？」

她手腕翻轉，拿出一顆萬靈藥就要給毛泰久喂下。

南希：「張嘴。」

毛泰久盯住她手中的白色小藥片許久，果斷拒絕：「不。」

南希還沒反應過來，毛泰久立即躺下，修長手臂胡亂抓了半天，才把搭在沙發背上的薄毯抓下來，蒙住腦袋：「不吃藥。」

南希：「？」

舉著萬靈藥的手僵在空中。

……但凡有一顆章魚小丸子當下酒菜，也不至於瘋成這樣。

她現在十分肯定毛泰久這傢伙喝醉了，不僅醉了，還在發酒瘋。

常人都說，喝醉的人會撕下平日裏的面具，露出真實的自己。南希深刻意識到這句話的正確性——毛泰久都變成倔強彆扭的孩子了，太真實了。

她將萬靈藥藏起來，伸出兩指去拉薄毯。

剛一扯，就驚動了毯下的「小朋友」，他把毯子裹得更緊，迷糊聲音從毯子下悶悶傳來：「我睡了。」

南希終於沒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手機舉了又放，掙紮好久，才放棄拍下毛泰久的窘像以後沒事就拿出來回味回味的念頭。

她又拉了拉，收斂住笑意，湊近薄毯認真說道：「讓我看看你，如果確定沒事我不逼你吃藥。」

毯子下的人沉默一會兒，似乎是在考量南希的話的真實性。

也不知過了多久，薄毯終於下移了一些，露出毛泰久的半張臉。

他的頭髮在一番折騰下更加凌亂參差，像是久未打理的荒草原，隨意披在前額。一雙亮的驚人的眼睛就藏在這片荒草原之下，直勾勾盯着南希。

南希久病成醫，一看毛泰久這個樣子就知道，他雖然醉得厲害，身體上卻沒有什麼損傷。

她不放心，又向系統求證。

不知為何，系統連連唉聲嘆氣，電子音里全是失落：【沒事的，反派平時很能喝酒的，生意場上的勝者誰不是在酒罈子裏泡出來的。今晚是特例，喝了點燒酒就醉了。】

系統撇嘴。

它是希望毛泰久多喝點沒錯，但也不能喝成這樣啊！

人直接喝到基本意識都沒有了，還怎麼鼓掌？真是的，還是成雲通運的代表呢，一點防範意識都沒有，萬一南希是壞人，趁機對反派這樣那樣……

系統陷入沉思。

好一會兒，它再度亢奮起來，沒頭沒腦歡呼一聲：【宿主，沖鴨！】

南希：「？」

你也喝假酒了？跟着起什麼哄？

系統雖然經常不靠譜，但在關心反派身心健康這一點上，絕對比南希要更加努力。

它說毛泰久沒事，就是真的沒事。

南希放下心來，指尖撥弄幾下毛泰久的頭髮，大發慈悲：「那就不吃藥。」

毛泰久的眼神好像更亮了些。

「也允許你今天可以不洗漱，好好休息，睡一覺，很多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南希又把被子給他往下扯了些，免得他總遮住口鼻，次日胸悶。薄毯邊邊角角都給他掖好，等蓋到腳上時，南希動作微頓。

毛泰久長得高大，一張小小的沙髮根本容不下他的身軀，他只能蜷縮著長腿，身體側扭著擠在沙發上。

這樣彆扭的睡姿很不舒服，可毛泰久卻寧願放棄他三層大平層來擠沙發。

南希的心瞬間軟了一下。

尤其是當看到毛泰久動動藏在襪子裏的腳丫，似乎再問她怎麼不繼續蓋毯子了的時候，南希的眼神更加溫柔。

她俯身過去，剝開毛泰久的額發，與他四目相對。

男人往日銳利如鷹隼的眼中此時只剩下驚訝和迷茫。

南希想起昨晚毛泰久組裝獵.槍時對她的調.情，笑着搖搖頭，拇指食指伸直，做出小手.槍姿態，對準毛泰久「PiuPiu~」兩下：「上.床。」

毛泰久眼睛眨巴眨巴，抓住南希的手指。表情懵懂純真，語出驚人：「不上.床，上.你。」

南希笑得更大聲，連繫統在她腦海中捂嘴偷笑的聲音都被蓋過。

她一巴掌抽上毛泰久的手臂，兇巴巴的：「起床吃藥，上.床睡覺，自己選。」

清醒狀態的毛泰久是成雲市的地下皇帝，能輕易掌控生死，一個眼神都足以讓人顫慄。

可喝醉酒的毛泰久……

面對又暴力又拿捏着他弱點的南希，低頭了。

他癟著嘴，用毛毯把自己裹成阿啦伯人，不情不願挪向卧室，往床.上一倒。

失重感讓他清醒了一些，他呈「大」字平鋪在南希的小床.上，獃獃看了天花板一會兒，又扭頭看向一邊擦著腦袋一邊進卧室來的南希。

南希手上拿了東西，不斷晃悠，直到他急了，去抓，才看清楚，南希手中是一本正方形的便簽紙。

她在他身邊坐下，撕下一張，聲音充滿誘.惑：「疊紙鶴嗎，泰久？雖然今天不是你生日，但我也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你也可以和武東宇一樣，許願……讓你.媽媽回來。」

她聲音輕柔，怕刺激到他。

正正方方一張紙，是溫柔的暖黃.色，若是字寫小一點，可以許下很多願望。

毛泰久沒有接她遞過來的便簽紙，反而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向自己。

「南希……你是不是一直在騙我？」

南希臉上笑容不變，順從在他身邊躺下。

「我沒騙你。」

毛泰久：「哦。」

他又不吭聲了，再度獃獃看着天花板。不睡，也沒有動作，彷彿在努力調動被酒精麻痹的大腦。

南希也不說話，在他身邊靜靜折著紙鶴。

明明氣氛旖.旎，兩人卻干著比蓋着棉被純聊天還無聊的事情。

等到一隻紙鶴成型，南希嘴角一翹，正要使壞放到毛泰久額頭上時，男人又說話了。

「你可以騙我。」

他轉過身來，定定看着南希，微啞的聲音裏帶着懇求：「但是不要離開我。」

南希的心突然被什麼錐了一下。

疼得要命。

她討厭許下諾言，更討厭被人逼着承諾什麼。她要的只是開心，是遊戲人間，而不想承擔任何責任。

可在這一瞬，她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所有思維和理智都不復存在，脫口而出：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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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茅台酒你行不行？

系統：武南希你行不行？

按頭小分隊在哪兒？給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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