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一百章

我推門而入時胖子和天真還在打撲克，他們見我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都露出驚異的神色，胖子問道

「咋了，有狗攆你腳後跟？」

我一聽臉就黑了：「瞎說什麼，在我後面的是小哥。」

天真聽不得胖子打岔，接話繼續問我詳細，我看一眼他們身旁的坎肩，沒有回話。

坎肩心領神會，十分懂事的撂下手牌退出房門，等他的背影消失在廊道盡頭，我忙一把擰上門鎖，用十萬火急的語氣道

「大事！我們仨要完蛋了！小哥剛剛找我興師問罪，他挎著個臉問我倆是怎麼一回事，我這才知道他已經恢復記憶了！事出突然，我來不及找你們通氣，可他都發話了，我也不能裝死不回答，沒辦法，我只好現場編瞎話誆他，但你們也曉得，我騙人心虛的很，最後我實在遮掩不過去，就……胖哥你不是說有鍋就往你身上甩嗎！我照做了……然後他表情很差，就跟六月飛雪平地劈雷似的，也不搭理我說什麼，回去就拎着把掃帚往你們這邊走，我一看他架勢不好，趕緊抄小樓梯跑上來通風報信，那啥，你們對好口供忽悠他了嗎。」

我一段話噼里啪啦說完，他們倆直接讓我這串炮仗炸懵了，胖子臉色發綠，手上的牌啪嗒一下掉落，散的滿地都是。

天真叫道：「我靠！對口供？上哪對口供去！我他娘沒料到他記憶來的這麼快，什麼準備都沒有！也是見鬼，我昨天還打算回去就跟胖子商量下這事怎麼整，結果他這下打的我措手不及，咱們仨赤手空拳打大炮，這不得葫蘆娃救爺爺，一個一個送？」

胖子抓住我話里的重點，他瞪着眼睛，追問道

「你說小哥拎着個什麼？掃帚？樓下實心木條捆緊的那種？？？」

我感覺無形中有一堆問號往腦門上砸，顧不得解釋太多，我只能抓緊時間點點頭。

胖子一聽馬上起身就往窗邊沖，想攔都攔不住，天真驚的大喊

「你幹嘛！門在那邊！」

「我操！都這種關頭了還走門，是我跑得快還是小哥飛的快，開玩笑！樓下的笤帚我見過，那他媽可真是扎紮實實一木樁，掄下來我就得掉半斤肉，人老了遭不住這麼個家暴法，天真你和妹子先幫我撐一會，等小哥氣消點我再回來，正好趁這陣子我想個能糊弄他的說辭，你們等我好消息！」

話未落胖子就火燒屁股般鑽出窗枱，連滾帶爬的往下縱身一躍。

只聽得一聲呼痛的「哎喲」，我倆立即奔過去探頭瞅他的情況，胖子抖抖身上的樹葉，鯉魚打挺跳起來，動作迅捷程度令人瞠目。

他邊揉肚子邊往前邊跑，腳步聲「噠噠」剛響兩下，忽然一個猛的剎車，整個人僵在原地不再動彈。

我順着他視線的方向望去，只見小哥冷著一張臉站在草叢後頭，似蘊著霜雪的眼瞳分毫不動，直直的盯着他，彷彿守株待兔逮到獵物的大尾巴狼。

氣氛寂靜如鬧鬼的墳地，胖子咽口唾沫，慢吞吞後退兩步。

正當我以為他要打句哈哈裝傻帶過開場白，沒想到胖子在這時，竟撲通一下抱住小哥手上的掃帚，像條八爪魚般死死纏住掃把的手柄，哭爹喊娘道

「小哥，我冤枉，這都是天真的主意，他怕你腦子不好跑出去犯熊，就逼我編個由頭誆你，他說你人傻好騙，那我作為你的好兄弟，能縱容他做這種沒屁眼的事嗎，當時我就勸了他幾十遍，但那王八蛋不聽啊，你們倆都是胖爺的心肝，他都幹完初一了，我這十五不能關鍵時候掉鏈子，良心黑了我也得幫他捂著——唉，真他娘的道德淪喪，小哥你別太生氣，人好歹是妹子的大哥，買賣不成仁義在……不對，一日夫妻百日恩，雖然這事天真做的不地道，但你念在妹子為你要死要活的份上，像放屁一樣把他放了吧。」

胖子這番騷操作屬實把我們看的目瞪狗呆，天真當場就裂開了，他順手抄起一杯水就往胖子頭上潑，破口大罵道

「王胖子你扯什麼犢子！關我什麼事！我看你是康師傅吃多了，放你媽的五香麻辣牛肉屁！你甩鍋甩的夠快啊，虧老子還擔心你半天，你是狗嗎！」

胖子被淋的灰頭土臉，不甘示弱的扭頭回罵道

「有錯就認！我這不是在替你向小哥求情，着什麼急，犟嘴他就能原諒你嗎！天真，咱們都是接受過素質教育的人，要懂得禮義廉恥，我勸你有點眼力勁，現在滾下來懺悔，他的兇器我按著，必不能讓他打到你——妹子你也別光看熱鬧，替你哥說說好話啊！要不然小哥這一杵子下去，他還能活嗎！」

天真簡直要氣的七竅生煙，人差點就沒了。

他拳頭攥的特別緊，不停地在窗枱邊深呼吸，彷彿少一口氣就會憋死。

我不忍心的撇過臉，天真暴跳如雷的聲音天塌地陷般炸起，他怒道

「你等著，有種別跑，今天我他媽不把你削竄稀算我廢物！」

說着他撐住窗枱向下一翻，緊接着讓我徹底獃滯的名場面來了。

胖子小小的腦袋大大的壞水，我看見他趁天真落地站不穩，飛速伸腳絆了他一下。

天真本來要完美卸力的身體猝然一歪，雙手在空中劃出一個悲情的弧度，轉眼啪嘰一聲就摔進旁邊的草垛里，人瞬間被枯草淹沒。

霎時草屑漫天，我望着飛舞的黃色雪花，感覺這雨下的，比焦老闆找人砍我那天還要苦情。

胖子幹完陰間事猶嫌不夠，慢悠悠嘲諷道

「鉛筆盒都沒你能裝逼，這下好了，我就問你尷不尷尬，不是要削我嗎，來啊，腦殼在這，洗乾淨等您！」

天真倒插在草堆里，連掙扎都沒了心力，我臉上肌肉一個勁的顫動，十幾秒后，我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嘴角瘋狂朝耳朵飛升，幾個月的憋屈頓時一掃而空。

小哥見我笑的捶牆，用詢問的目光掃我一眼，我揮揮手表示收網，胖子一下子懵逼，一雙賊眼來回的掃視我倆。

小哥不理會他的死魚眼，鬆開掃帚踏前一步把天真拔出草垛，天真一蹲穩就氣急敗壞去砸胖子，兩人好險沒在樓下打一架。

待到雞飛狗跳盡數平靜，四個人回到樓上坐成一圈，他倆無語凝噎，半晌胖子才顫顫巍巍的指着我倆，悲憤道

「你們真是夠可以的，合起伙來看我們哥倆的笑話，好一對黑心夫妻，你們這是在搞我心態，有事不能好好說？胖爺我又不是不認，有必要搞這出嗎！妹子你還演的挺好……你倆心太髒了——小哥也是，以前多正經一個人，看到媳婦什麼都忘了，你個老色批！」

天真幽幽的看着天花板，燈管的暖光打在他面上，他眼角閃爍，宛若晶瑩的淚珠，此刻，我看到胖子曾經調侃他是「林妹妹」的話，實現了一瞬。

「損成這樣，也是沒誰了，做壞事都配合的這麼好，不結婚很難收場。」天真默默道。

「你倆還好意思說，到底誰是受害者，我和小哥兩個老實人被你們誆的這麼慘，還不讓人收點利息，誰橫誰有理？！」

胖子自覺理虧，又不想服軟，乾脆閉口不言，天真扛起認慫大業，連聲道

「沒有沒有，確實是我倆有錯在先，這個沒的說，只要你消氣，剛才那都不算事，就當我倆給你們賠罪，不過話說回來，小哥都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了，你們還是親熱的跟小兩口沒差，這是成了？」

我乍一聽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小哥輕輕牽住我的手，對他點了點頭。

天真會心一笑，胖子試圖找回場子，不斷地唉聲嘆氣女大不中留。

笑過鬧過，這場持續半年的鬧劇總算就此翻篇，聊完天我們都各自回房休息，準備天一亮就動身返回成都，再從成都直飛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