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在冷水中浸泡沒多久,嘩啦啦的落水聲遙遙傳來,不過轉眼的功夫湖面冒出數道血水,三四個方向撲騰出來的水花,都不謀而合的朝魚線頂端前進。

我心知是天真和胖子下水幫忙,沒有分心,大魚活動帶起的水痕時大時小,連它身上綳直的釣線也跟着鬆緊不一,我手始終勾穩魚線,順着它延伸的走向一直下摸。

「千萬別放手!」

胖子的呼喊在水響里不甚清晰,我吃力的拉停身形,抵抗著水流往湖底的衝力。

這魚狡猾的嚇人,這麼多人進水,它不來攻擊我們,只圍繞着水域不停地游擺打圈,讓人無一時法確定它的位置。

水下燈照的效果不佳,天真招呼我們往岸上拉,不要在水裏跟它周旋,我咬住手電筒,找塊水底的鹽礁卡緊腳背,雙手齊用力朝岸邊拽去。

幾人一起向同個目標使勁,疊加起來的力量相當可觀,大魚拚命掙扎,尾鰭擺動的流水捲成浪花,十分氣勢磅礴的向我湧來。

我全神貫注跟魚力較量,天真的叫嚷聲剎那灌入耳朵

「各位,中計了!」

「我操,這是它們在釣我們!」胖子吼道,「快回去!」

我循聲望向他光照的區域,在水波蕩漾的湖深處,有無數歪歪斜斜的黑影潛藏其中,水紋扭曲的濾鏡一蒙,那些莫名的暗影便顯得更加駭人陰森。

心裏「咯噔」一下,驚魂未定的凝住視線,尚未湧起的恐慌很快平復成一灘死水。

天真眼瘸,這奇奇怪怪的虛影,只是些靜止不動的石雕,在光線不顯的情況下,很容易看成暗搓搓埋伏的影子。

雕像的形狀與房檐相仿,也結著許多礙眼的鹽霜,極大可能是一片建在水底下的建築外廓,類似於房頂的部分。

剛想出頭緒,就聽身側的湖水忽然向上噴濺而起,只見小哥搭住天真的肩頭旋身翻出水域,兩腳分別踏上他和胖子的肩膀,緊接着半蹲下身對天真伸出手。

「線給我。」

天真馬上鬆開鎖死的線輪,發丘指緊夾魚線,小哥鎮靜的掃一眼水面,輕喝道

「關手電筒。」

「看不見!」胖子叫道。

「我能感覺到,關手電筒。」小哥語氣平緩的不像在釣魚,而像吃魚,他道:「我一跳起來,魚竿放線,再開手電筒。」

他倆望向對方,小哥發話,沒有人敢不聽,當下五人齊關狼眼,黑暗瞬時籠罩整片地底空間。

乍然失去光源,周遭漆黑有如深淵,看不到任何東西或是風景,目視所及之處,相接的只有比極夜更深沉的陰暗。

冬天的水溫寒涼徹骨,運動時熱血沸騰感受不到涼意,現在人一靜下來,似冰雪的寒意從腳底油然而生,攀附在四肢緩緩上爬,凍的人牙關輕微發顫。

大概幾十秒的光陰流逝,因寒冷而僵硬的手腳漸漸有些麻痹,就在這時,我發現體側本來紋絲不動的湖水,突然出現小規模的律動,渾身神經霎時緊繃成備戰狀態,死死握住手裏的短刀。

側耳認真聽着小哥的動靜,衣料摩擦的聲音一響,我立馬打開手電筒,就見小哥夾着釣線疾風般沖向魚影的方位,攻勢颳起的勁風幾乎在湖面掀開一道裂縫。

他落水炸出如雨簾般的巨型水花,接着一條遍佈土黃色細鱗的魚尾隔空翻出,重重往胖子身上一打,當場將他拍個狗吃屎。

豬八戒亮出九齒釘耙,我沒心思看他如何勇斗奔波兒霸,緊跟着大唐悍匪三藏腳步撲騰入水。

費力睜眼一看,小哥全身繞滿魚線,行動都有些許的吃力,但他根本不管身上的線團,仍然帶着線圈在大魚四周盤繞。

我立時明白小哥的意圖,轉頭揪住飛飄出來的一截線頭,奮力舞動雙臂,與他分頭打轉,將魚線一圈圈的往魚身軀上裹纏。

大魚天生對束縛就有一種奇特的警覺,越纏越緊的釣線會讓它驚慌失措,我和小哥相互配合,瞬息之間足足繞了好幾十圈,木安趁虛而入,一刀捅進魚頭側邊的眼眶裏。

手起刀落,這魚可謂是瞬間炸窩,本就橫衝直撞的魚身扭動更加猛烈,我兩手傷口隨之撕裂的老大。

這時就我周身的血腥氣最濃,大魚疼的發了性,直接張開血盆大口向我撲咬過來,尖利的牙齒排列密集,一口下去,非死即殘。

木安反應快如美男魚,水下環境沒有對他造成過多阻礙,他踏着魚頭逆流一個后翻,半秒不到就翻出去數米。

眼看腰腹要被魚咬掉半邊,我頭皮發麻的想用短刀卡住魚嘴,木安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腳踝,不安的預感遽然升起,不等我細想,他就勢猛地往外一拉,我立刻打橫一頭磕在魚頭上,鼻樑一陣劇痛,鼻血頓時糊了滿臉,人差點就去了。

毫不誇張的說,那一下我真的看到奈何橋了,滿眼全是黃泉水在倒灌。

木安你真他娘的是個天才啊!

只要你下手夠快,我就能在被魚乾掉之前先死翹翹,然後你就可以大喊,人質已經被你擊斃,死水龍王快快出來受降?!

我眼冒金星的抹一把臉,大腦空白的只剩四個字——

你有病吧!

我不禁開始懷疑人生,這種人才為什麼會是我的弟弟,是不是我們家的基因有問題,才會生出這麼個玩意兒。

大魚一嘴咬空,並不善罷甘休,魚頭一轉又陡然咬向我的左肩,我怕木安繼續不幹人事,當即用最快速度一刀插進銅錢腐朽的縫隙里,抓緊刀柄側身一撇,在利齒欺近前飛速避開它的攻擊。

魚嘴再次咬個寂寞,就在你來我往的互動中,魚線不知何時雨露均沾的纏上我的身體,鹽水中漂浮着大大小小的顆粒,這會我肺里的氧氣即將耗盡,憋的臉色通紅。

大魚意識到危機來自於這些線圈,停止瘋狗般的咬人行為,在我以為它終於要放棄掙扎聽天由命時,魚身猛然打個大擺,一個甩尾拍向我和小哥,瞳孔地震般放大一圈,背脊隨即傳來重物砸骨的劇痛。

忍不住嗆進一大口鹹水,來不及做更多應變,我和小哥像兩顆被投射而出的彈珠,轉瞬破出水面,半空劃過兩道拋物線,下秒就一左一右的重重砸到天真腳邊。

胖子「卧槽」一聲,我剛吐出幾口鹽水,裹身的魚線驟然拉緊,刀還插在魚背上,我睜圓雙眼,在天真的叫喊下再度被扯進湖泊。

「把線割了!他倆要掛了!」

面前說不清有多少氣泡破裂,藉著頭頂的餘光,我看見天真同樣被線團所纏,倒吊著一塊摔入水中。

暗沉的水淵深不見底,胖子舉着手電筒潛下來想救我們,但他離我們太遠,大魚彷彿潛水艇上身,跟裝着馬達似的游得飛快,生怕慢一步又會被我們用各種刀具戳來戳去。

我在高速流動的水浪中依舊清醒鎮定,思索一秒,從腰側費勁吧啦抽出匕首,卻沒有貿然割線,我估算著憋氣時間揣好刀,自己的手電筒遺失,只能暫時依靠天真的狼眼照明。

水轉天旋間,天真叼着手電筒柄,想用刀割斷纏繞的魚線,一旁的小哥按住他,目光平靜的看向另一邊,沒有要脫困的意思。

看來我和小哥的想法相同,我們都想看看,這條大魚究竟會將我們帶去哪裏。

光束劃過小哥注視地方,一座規模壯觀的古代樓宇在遠處若隱若現,雪鹽厚實的覆蓋了一層又層,結出各色奇形怪狀的晶體,其壯麗程度,比之建築的雄偉毫不遜色,全然是另一番奇景。

雕甍綉檻儘是凍結的鹽晶,如同霜雪裏的樓閣,處處是晶瑩剔透的半透明冰層,有幾扇窗欞腐爛的不成樣子,歪歪扭扭的耷拉在框邊。

奇怪的是,在這些經年的鹽花底下,還能看出裏面碧瓦朱檐的鮮艷色彩,雕樑畫棟的刻紋也無一不精細華美,與陳腐的窗戶對比強烈,就像是某些被時光遺忘的角落,靜靜地定格在它建成的那個時空裏,永遠不會老去一般。

我們浮遊在側,像在看哈爾的移動城堡,手電筒光照射進去,不知觸發到什麼神秘機關,樓內竟然緩緩亮起紅燈籠般的光暈,那亮光忽明忽暗,猶如樓里棲息著許多怪物一樣。

水流湍急卷似無形的漩渦,而湖水旋轉的中心點,恰好就是這座雄壯的樓閣,這古樓建造手法有點像懸空在斷崖上的寺廟。

那些不會消褪的顏色可能是由寶石雕成,其下的刻紋得以保存百年,也是因為有寶石雕面作為保護的緣故。

單看水下寺廟的風格技法,跟石牆上的神龕截然不同,想來應該是兩批人所建。

我端詳着眼前的景象,心說果然,我和木安的猜測精準擊中紅標,這風水之法無論怎麼折騰,還是萬變不離其宗啊。

天真憋的直吐泡泡,一手一個抓住我和小哥的胳膊,意思是能不能趕緊跑路,老子快不行了,你倆擱這欣賞夠沒。

我跟小哥對視一眼,從他的眼裏,我知道這貨又懂得這塊地界的種種玄妙了,師傅就是師傅,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在我這兒是不存在的。

利落割開魚線,我們掙脫出來迅速向水頂游去,大魚恢復自由,登時扭動軀體飛快游往樓里,它真身長的像條黃鱔,魚鰭短窄,我們都沒見過這種怪異的魚類。

在混亂的水潮中,木安逆着激流過來尋我們,我朝他擺擺手表示我沒事,他嚴肅的神情才微松下來。

抬頭張望,我發現地面有條繃緊的魚線直入廟內,像根天降的指路標桿。

於是木安拎着我、小哥拎着天真,四個人手腳並用沿着線路上升,直至露出腦袋瞧見牆上的鋼筋,我們才知曉這是雷本昌的釣屍線。

胖子焦急的守在岸邊,見我們安然無恙,忙跑過來搭手,將我們一個個的拉上岸去。

低頭一瞅,我衣服近乎讓血液染成深紅色,掌心翻卷的傷處有數道勒痕,皮肉被撕扯的觸目驚心,整個手掌找不到一塊好肉。

這還不算什麼,最滑稽的是我腦門腫起一個大包,紅腫圓潤,一按就疼的厲害。

我心酸的揉揉險些被木安拍平的鼻樑骨,抽痛的同時,我真是好想跟他斷絕姐弟關係,殘留的鼻血淌出,我望着滿是鹽屑的穹頂,感覺自己這輩子沒這麼無語過。

靜默無言的回到營地,我遲鈍的發覺,等着我苦難的遠不止傻逼弟弟這麼簡單。

此時,小哥正低首托住我的手,面無表情幫我上藥揉紅花油,眼神沉的就跟墳頭上香沒區別。

他們仨也各自塗藥,合計現狀,胖子就道:「這些魚肯定是修建這裏的人放養的,人說千年的黃鱔萬年的鱉,也許還不止一條,他媽的,看來不弄清這是什麼地方,咱們這魚肯定是釣不上來了。」

天真欲言又止,沉思的神色不知在想些啥小九九,待大家都處理完創口,默然許久的他才緩聲開口:「走吧。」

胖子「哎哎」兩下,按住天真要起身的動作,「就這麼走了?龍宮可以不探,但魚不可以不釣。」

天真瞥向門簾外雷本昌的墓地,點起一根煙,道:「誰說不釣,這條魚肯定要釣起來,而且,龍宮,我們也要進去看看。」

我一把掐滅他的煙頭扔出門外,天真一臉見鬼的瞪着我,即刻無所畏懼的回瞪

「怎麼着,年都過完了,還想鬧農民起義?」

胖子忙打岔道:「那你這會兒走什麼,沒事,我們等你再肚子疼,肯定能生產出足夠的魚餌。」

天真沒有回答,小哥抬眼瞟了瞟木安,他會心的點點頭,一拍胖子和天真的肩,指向外面道

「跟我來,有事和你們講。」

木安不顧他倆疑惑的眼光,只徑直看着我道

「現在他們不打算放棄,我們的猜測也被證實了七七八八,再隱瞞下去的意義不大,樂樂,接受現實吧,你的顧慮破產了。」

我聽的想嘆息,說不清是無奈還是意料之中,心想從良這事到底是玄的,這幾人沒我想像的那麼果決。

見我無可奈何的同意,木安忽然幸災樂禍的笑了笑,他不懷好意道:「分工合作,我負責給這倆人解釋清楚,小哥交給你來掃盲。」他話一頓,「相信自己,你超棒。」

求求你了做個人吧。

我慘淡一笑,心內說了百來次別走,木安活像個鐵血無情的大渣男,面對我心碎無聲的目光不留一絲憐惜,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卻帶走我所有救命稻草。

帳篷里的人一溜煙撤個乾淨,小哥包紮的手勢依然那般輕柔,如春水淙淙,只不過流向我的時候頃刻變成開水,澆的我灰頭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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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筆記|重啟bg】歸處吳山2:心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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