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

第175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

車內的氣氛,瀰漫着相對無言惟有淚千行的窘迫,天真一隻手搭在車窗邊上,故作淡定的看着擋風玻璃裝深沉,狂風在他臉上胡亂的拍,而我疊着手,坐的比竹竿還直。

「我從火車站一直等你出來,說吧,怎麼一回事。」

二叔語氣像冷冷的冰雨,兜頭蓋臉的就往我倆面上撲,天真往外撇一撇頭試圖躲避這眼神,自我辯白道;「不算下地,我就去洛陽找點東西,讓土埋着了,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我透過後視鏡接收到他快打抽筋的眼色,連忙擠出半個腦袋探去前座,對二叔十分肯定和贊同的點點頭。

結果二叔完全無視我的助攻,轉頭一瞥天真,冷淡的眼底似乎在凝結一場暴風雪。

「你見到老三了嗎?」

天真剛要張口,二叔收回視線投向路面,在他回答前不咸不淡的講了一句:「說實話。」

「沒有,沒有,我真沒有。」我看見天真的冷汗都快下來了,連擺手帶搖頭,恨不得當場把心剖開給二叔看看黑白。

說完天真表情就軟化許多,眼中慌張消散的同時,格外溫情脈脈而又感動的望着二叔,不知在腦補什麼家庭溫馨劇情。

二叔一看就無情拆台道:「你別多想啊,金萬堂去找你爸要錢,你爸以為你三叔又找你去倒鬥了,急的直哭,就讓我來勸勸你。你年紀不小家裏又有你妹妹,死活無所謂了,你三叔嘛,讓他早點下去陪陪你爺爺也好。我沒意見,我是要活到九十九的人,盡不了這個孝道。」

一席話說的真是能讓人羞愧難當,天真動容的眼神戛然而止,自作多情的他這會有點尷尬,也有點抑鬱。

他輕聲咳了咳,二叔轉手就將車門咔一下鎖死,側頭看我一眼

「丫頭,你一向比你大哥懂事,具體什麼情況,你來說。」

天真頗有微詞,正欲回頭給我打信號,被二叔騰手一把捏住腦門,語氣里都是警示意味:「給我坐好,再想隱瞞我馬上掉頭回杭州,這車踩死了,你的金杯追不上。」

此話一出,天真算是徹底歇菜了,他掙開自己的腦袋癟嘴說句「知道了」,然後就老老實實窩在副駕駛上,不再試圖作妖挽救局面。

我偷偷捏住他的肩,敘述時故意說的慢條斯理,留下數個空檔等他做補充描述,意圖藉此機會讓他在二叔面前表表誠心,等會說不定能少挨點罵。

論慫這事,天真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他領悟我的服軟暗示后,很快奮起直追我的講述速度,我說一句他接十句,兩個人沒用多久就將來龍去脈吐個囫圇。

畢竟天真是自己的親大侄兒,見他認錯態度良好,二叔也採取懷柔政策應對之,靜心聽他竹筒倒豆子,不再用一副嚴肅的要生吃小孩的表情對待他。

天真說完,二叔眉宇間浮現一層顯而易見的凝重之色,他手指在方向盤上點幾下,半是慨嘆半是失神的喃喃道:「楊大廣啊……」

「怎麼,你認識?」無事一身輕的天真向後一靠,歪頭問二叔。

「我當然認識。」二叔回過神就道:「你推測錯了,楊大廣不是盜墓賊,而是個學生,他變成這樣,是你三叔害的。」

天真一懵,拎出我們之前發掘的疑點

「不是盜墓賊,他爹怎麼因為盜墓槍斃了?我還進過他家的祖墳,裏面有老東西,他們家一看就是洛陽圍子沒跑。」

「洛陽圍子」是行內的一種尊稱,跟一般的盜墓賊行事做派不同,他們找到大墓后通常不會立即開掏,而是圍住那塊土地做好遮擋掩人耳目,幾代人慢慢挖,能做洛陽圍子的盜墓賊,都是極其有耐心、有經驗的一批人。

二叔聞言就嘆口氣,平緩的聲音泛起一絲波動:「當時該被槍斃的人不是他爸,是你三叔。你三叔攛掇楊大廣去倒斗,被民兵發現了,接着你三叔跑了,楊大廣只是望風被抓了,但他們動土的那墓太大,幾十年前的時代,犯事都由村裏的民兵執法,他爸去給兒子頂罪,直接就被處決了。」

如此超綱的真相從二叔嘴裏說出,我頓時驚呆在座位上,眼眶不停地撐大。

訝然半晌,才逐漸緩過神來。

喉嚨仍是梗住的,講不出話,心情同樣複雜的不知應該作何感想。

天真張張嘴,也是無言,二叔就繼續道:「他們家是普通人,你三叔讓你知道這件事情,是想讓你替他贖罪,那個南海王墓里的東西,肯定和你想的不一樣。」二叔頓了頓,伸手探出車窗一揚,原本遠遠跟在後面的吉普車隊即刻提速,轉眼就追趕上來,好幾輛車子的引擎聲齊齊咆哮,猶如猛獸嘶吼的怒號般在路面回蕩。

二叔一瞥後座的我,隨即又回頭看向天真,車窗搖上的瞬間,輕描淡寫的聲調在耳邊響起

「一起去看看吧。」

車輛有序的駛上高速,幾個小時後到達縣城,先將金萬堂安頓好,他有祖傳的老寒腿,雨村跟水簾洞有一拼的濕氣能讓他三天下不來床,雖然天真很想把他帶回去就地掩埋,但殘存的良知和二叔的虎視眈眈並不允許他這麼做。

主要是後者起的作用比較大。

小小的院落擠滿吳家活計,一個一個長得歪瓜劣棗,南腔北調都有,大部分面露兇相,光站在那裏就能令人產生一種被要保護費的錯覺,再加上二叔震懾力十足的氣場加持,我和隔壁大媽家的雞群們大氣都不敢出。

真·安靜如雞。

院子裏幾乎所有人都在抽煙,人員進進出出,屋裏屋外都是一片煙熏霧繚的景象。

半個字都不帶誇張的,天庭啥樣我家啥樣,要是小哥換上袈裟往中間一坐,唐僧來了都要直呼阿彌陀佛。

我感覺院裏的常春藤要被腌入味了。

夜深后我們只留天真和二叔爺倆聊天,其餘人早早就奔回房間睡覺。

當晚我睡的輾轉反側,閉着眼睛想入眠,腦子裏卻全是楊家祖墳和南海王棺的畫面,思維異常活躍和跳脫。

墓室內的壁畫來自宋代,石棺又確實是漢棺沒錯,無論是買地券上的刻字,還是史料里南海王的生平,都能夠證明這一點。

或許當初的三叔和楊大廣,將各處盜來有關雷聲的明器都堆藏在楊家祖墳底下。

可是種種的線索鏈搭建在一塊,只有動機這一項是我們怎麼都想不明白的。

雷聲真的可以翻譯成人語嗎?

再者,就算這事有萬中之一的可能性可以成立,那麼三叔和楊大廣兩個人,究竟想從雷聲里聽到什麼信息?

總不能是天庭的八卦,或是雷公電母夫妻倆的並頭夜話什麼的。

不知在床上翻滾多久,懷揣著對聽雷事件的無數疑問,折騰到大半夜后,我終於在困頓中閉上雙眼,大腦隨之緩慢的進入夢鄉。

第二天,我是被夢裏驚雷突然劈醒的。

獃滯的坐在床頭半天,不多時就聽見胖子敲著窗枱叫我出去吃飯,用力晃晃腦瓜子,將亂七八糟的思緒梳理齊整,我拍拍臉頰醒一醒神,起身拿件外套穿上就去洗漱。

早晨的空氣清新怡人,一出院門就見天真爺倆正蹲在旁邊吃着早餐。

我盛小半碗粥也跟着蹲下,天真見我來,邊喝粥邊吐槽隔壁大媽看人下菜碟,平常對他們就凶的一批,現在收幾個紅包跟二叔聊會天,好傢夥又是端粥又是送臘排骨的,整個人殷勤的像只花蝴蝶。

說說笑笑吃過早飯,一行人整頓一番重新上路,二叔說他在北京請了個高人來幫忙,專門靠耳朵做活,好像是可以根據雷聲和山體空腔的共鳴探墓,據說一聽一個準,特別神奇。

我昨晚沒睡好,上車就哈欠連天,剛眯一小會,胖子拍醒我,指著車窗外就道:「這人我認識,你醒著點神別睡覺,一會兒指不定要出什麼亂子。」

我一頭霧水望去他正指著的方向。

視線盡頭,是和穿西裝打領帶的年輕人,戴着黑框透明眼鏡,瞧上去歲數不大,但派頭不小,長相周正,細看很有味道。

我問胖子怎麼了,不挺正常一小夥子嗎。

說話間,年輕人看到二叔的車牌,轉身向我們走來,胖子暫時閉口不言,他跟我們打個招呼,提着行李箱就去找地方換衣服。

等他再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他的着裝已經跟我們相差無幾,t恤衫牛仔褲,和方才商務嚴謹的形象判若兩人,天真小聲道在什麼人跟前就穿什麼行頭,這人也是夠野。

胖子冷聲呵呵,說可不是,他是這一行的後起之秀,只要是外八行的活,啥單都接,啥事都干,做事老成但實際上是個年齡不大的90后,幾年前半路出家玩的古董,後來被西安一個瓢把子收入麾下,算是正式出道。

因為他性格悲觀凡事又都特別消極,所以外號叫做劉喪。

聽到這兒,我又問胖子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胖子還沒來得及回話,劉喪就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二叔按下手剎起步,駕駛台上一字排開幾十部手機,界面停在沿海各個城市的天氣預報上。

二叔開的車是七座車,胖子和天真坐第二排,我跟小哥在最後一排。

劉喪上車時小哥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更不要說跟他打個照面啥的,他人就縮在一旁靠着窗戶閉目冥想,彷彿外面的世界與他無關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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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筆記|重啟bg】歸處吳山2:心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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