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

第186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

待我一番曲折回到墓道時,第一支蠟燭剛好燃盡,排水道如我們之前所料,在許多地方都有通向別處的管道,只是那時我們被幻象迷惑,並沒有察覺。

或許是劉喪制定的路線成功避開所有人俑,我一路暢通無阻,順利無損到達墓道。

牆上的眼睛還是半睜著狀態,我剛想滅掉犀角蠟燭打亮燃燒棒,就發現原本整塊的通道穹頂竟蔓延出許多裂痕,再仔細一看,淤泥堆積的位置也不對,往前多瀉了一大截。

我用軟泥砌出個拱形的泥堡,把蠟燭放進去以保持火苗的穩定,撩起褲腳衣袖,抓住泥堆深一腳淺一腳的爬上泥山。

爛泥難以着力,我用爬一步滑半步的效率,費半天勁艱難的登頂,側身讓光線露出幾縷,我就看到淤泥和洞頂相接的位置,被炮仗炸出個大洞,但是不知為何泥流沒有瀉完,似乎是有東西堵住了洞口。

我用手扒拉兩下,挖沒幾捧軟泥,指頭很快就戳在某個硬物上,我忙加大掘土的力度,像個傻狗似的拚命刨坑。

爛泥接連從頂上拋出,逐漸在下面堆積成一座小山。

等我好不容易刨出那東西的真容,眼前場景卻讓我毛骨悚然的險些摔下泥山。

泥里埋着的不明物體,竟然是一尊凶臉的雷公雕像,雷公的面部掩著泥土,配上幽深的光線,顯得分外凶神惡煞,似惡鬼正要從地獄爬出,而且在雕像的兩邊,赫然是幾排密密麻麻的人俑長指甲。

我愣住半秒,立刻捧回泥土將雷公像埋完事,緊接着連滾帶爬的跳下泥堆,也不敢再細究頭頂炸裂的豁口是何人所為,反正猜都能猜到這人不是胖子就是天真,再不然就是他倆合謀。

既然我所在的墓道盡頭連接的是排水管道,那上層大概還有其他墓道通往主墓室,只是聽動靜,他們此時十有八九已經不在原地,不知道是被壁畫嚇的,還是跟我一樣,被人俑攆跑了。

有指甲說明這些雷公像都不是好惹的主,在這裏浪費時間沒有必要,畢竟只要沿着正確的通道去到主墓室,我們總有機會匯合。

想到這,我當機立斷的吹滅蠟燭,再迅速打亮燃燒棒。

橘紅色的強光登時將整條墓道照的燈火通明,像是燦爛的陽光意外降臨地底,使得陰森的氣氛也被染上幾分暖色。

我盯着牆上的壁畫,無數雙畫眼在高溫光線的照射下飛快睜開,顏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鮮艷起來,變幻之快,就如同電視里放映的動畫片般。

我明白越是重度的寄生,帶來的幻境就越是強烈逼真,眼見着面前的光線開始扭曲虛化,舌根也隨之泛起陣陣的麻痹感,整個人猶如飄上雲端的浮霧,在半空中沉浮不定。

趁神智徹底渙散前,我用力狠狠一掐把自己的手臂,劇痛頃刻席捲而來,將身體內正悄無聲息蔓延的麻意悉數驅散,我渾身一個激靈,幾乎是瞬間就清醒過來。

拍拍腦袋靜候幾分鐘,抬頭看一眼牆畫,感覺差不多我就將燃燒棒捅進泥堆里,點燃犀角蠟燭快速沿原路返回。

同樣的路線我走過足足兩次,加上這次就是第三次,對路況應當是較為熟悉了。

然而返程時我就發覺,不少岔路口和管道排布,跟我上次看到的完全不同。

並且最令人吃驚的是,在某些比較特殊的排水口,都立着朝向不一的黑色人俑,皮膚薄的不可思議,將蠟燭湊過去,可以見到光穿透皮層直接照到底部。

他們面部都會無一例外的朝往一處水口,五官模糊的看不清楚,像個造型別緻的人形標示牌,就是長得不太講究。

當下更加振奮,直覺告訴我,黑人俑指示的方向,一定能通到主墓室沒錯,否則它們不會被幻象所干擾從而消失,畢竟芝麻蟲製造的幻境,大多是要引我們走入歧途。

在溶洞裏我也想過,洞壁上如及時雨般出現的壁畫,無論是誰沒事找事,他的目的應當都是在幫助我們,不然他何必多此一舉。

我思來想去許久,也只得出一個可能性——我們行動軌跡偏航的厲害,再走下去會陷入非常危險的境地,所以那人通過從主墓室割來的壁畫提示我們,如何破局,如何在複雜的排水系統中找到準確無誤的路線。

如果我們走的路沒有差錯,那去到主墓室后再看見壁畫只不過是早晚的事情,不必在半道上就設置一道劇透關卡。

有人希望我們能夠活着的抵達目的地,而不是中道崩殂。

我忽然意識到這墓里的蹊蹺,遠不止我想像中的那麼簡單,局面和參與遊戲的隊伍,也不止我所知的寥寥兩隊。

零碎的線索,緩緩在心底拼湊出完整的板塊,我腦子忙活着,步子卻絲毫不慢。

馬不停蹄的趕回溶洞口,在遠處抬眼一望,洞內竟然漆黑一片,沒有犀角蠟燭發出的綠光或是其他光源。

我心說不好,黑金古刀隨即出鞘。

左手拿着蠟燭,右手緊緊握住刀柄,我快步拐進洞中,待到裏面的情形被犀角蠟燭照亮,我一下子倒抽一口冷氣,趕緊將蠟燭放下跑到早已昏迷不醒的劉喪身前。

他雙眼緊閉,面容還保持着昏過去前的痛苦表情,是極度驚恐和倉皇交加的神色,耳朵里爬滿長著指甲的小手。

這些小手甚至還在輕微的蠕動,看上去黏膩不已,我壓着噁心和害怕,將他耳內外都細細端詳過一遍,我才發現所謂指甲,只是一種特殊貝類的貝殼。

我倏然想起上次跟我打個死去活來的人俑,怪不得個個都吊著脖子,用手行走,如今一看,估計也都是被人手貝操控的軀殼而已。

我的親娘,振奮人心!

原來沒有陰魂不散的人俑作怪,是一群水產在這兒扮豬吃老虎!

媽蛋,早知道點把火烤了它們,說不定跟錫紙花甲差不多味兒。

探探劉喪的鼻息還算穩定,我鬆口氣,將蠟燭移近一些,再用火焰去燙露在耳朵外面的幾隻人手貝,只聽得「嗞」一聲響起,人手貝冒出絲絲的白煙,抓力立馬衰弱不少。

我見有效就接着如法炮製,簇擁的人手貝經不住烈焰炙烤,幾秒后就一個接一個的撲通落地。

挨個踩死,我又掐掐劉喪的外耳廓,隔着耳軟骨感覺裏面鼓鼓囊囊的,無法確定耳道內還有沒有人手貝殘存。

猶豫半晌,我還是決定先帶他離開洞穴再說,萬一人手貝的援軍趕到,我一拳難敵四手,自己肯定是能全身而退,但劉喪怕是要被它們搬回去綳新人俑了。

我小心的搬起他雙臂,想將他抗到背上,手一舉高,我才看見他的指尖鮮血淋漓,指甲蓋全部翻上去了,血痂發黑,顯然是崩潰到神志不清,徒手去撓山岩造成的傷痕。

他右手死死握着手機,界面停在備忘錄上,低頭一掃,一行簡潔的字就直挺挺跳入眼帘。

只見屏幕寫道:「不要管我,快跑。」

我心一沉,撐住劉喪的肩膀,再上滑找到藍牙,他不知何時把設備名字改成了:全是人全是人全是人。

我不知他到底遭遇了什麼情況才會崩潰成這樣,他明明有照明可以逃跑,有武器能夠防身,但他卻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徒勞的撓著牆壁,直至在無盡的恐懼中被異況嚇暈。

回頭看一眼牆面上的數道血痕,我彷彿能感受到劉喪當時的絕望與慌亂,沉沉的壓在心間,酸楚翻騰著,一同生長茁壯的,還有絲絲縷縷難以言表的內疚。

我輕嘆口氣,不讓情緒持續擾亂心態,只沉默的將黑金古刀收回掛到身前,一鼓作氣背好劉喪,匆匆走出洞穴向前路趕去。

以黑人俑的指向作為參考,我徑直穿過來時的排水道,目不斜視。

期間劉喪一直沒有醒來,我不得不停下數次去檢查他的脈搏,必須確定他還能喘氣並且狀態尚可,我才敢繼續上路。

負重前行其實會拖慢我的行進速度,可是我現在實在太想見到小哥,移速全然沒有被劉喪的體重影響,健步如飛的比全盛時期還快。

匆忙間無暇注意時間的流逝,我心無旁騖的帶着劉喪悶頭前進。

不知在綠光中行走多久,他手機忽然響起藍牙請求連接的提示音。

我騰手掏出手機一看,沒想到設備的主人,正是我魂牽夢縈多時的小哥。

一剎那喜悅驟然沖頭,我簡直要握着手機喜極而泣,手指顫抖個不停,我趕忙拍張路況的照片傳過去。

十幾分鐘后,就見視線盡頭慢慢露出一道光影,小哥身披着犀角蠟燭的幽光,腳步走的又快又穩,明暗交錯的陰影投射在他臉上,微光一晃一晃的浮動着,眉梢的柔和與面容的冷峻就這麼奇異的融合在一起,襯得他沐光而來的輪廓好似籠上輕煙般朦朧。

我激動不已的背着劉喪跑向他,下秒就「哇」的一聲哭出來,還不忘輕力扔下劉喪才全速朝他撲去。

小哥被我猛然一撞,步子沒有半分後退,只輕微搖晃兩下就停住身形,明顯是預料到我的動作,提前站穩了下盤。

我差點真的哭出眼淚,心頭千斤重擔在見到他的前一刻盡數卸下,抱着他就不想撒手,我覺得自己跟他分別了有一世紀那麼久,重新觸碰到他的體溫,嗅到他身上清冷的氣味,只感到恍如隔世般的久違。

嗚嗚咽咽摟住小哥蹭啊蹭,四周幽暗寂靜,一向專心幹事業的他竟沒有就此推開我,反而一反常態輕輕的擁我入懷,手安撫的在背上拍了又拍,溫柔到我有些恍惚,不知該做怎樣的表現才能回應他。

像在是被堆滿的愛意麵前,說什麼都多餘,做什麼都不必。

雖然萬分不捨得撒開小哥,但轉念想到人事不知的劉喪,我還是吸吸鼻子鬆手站直,用最簡短的語言講清來龍去脈。

話畢,小哥就半蹲下身去查看劉喪的雙耳,他眉心微微一擰:「耳朵深處還有,先離開這裏,回去再做處理。」

我忙不迭的點頭,剛想俯身去背劉喪,小哥瞟我一眼,伸手擋開我的手勢,我手腕不小心露出一截皮膚,他正準備抗劉喪的手突然一頓,然後抓住我手腕往上擼起衣袖,又扶住我的臉去看眼球。

看沒一會,他的眉頭就越蹙越深,低眼無聲的望着我,一言不發。

心裏不由得「咯噔」一聲,剛才因為怕小哥過於擔心,我就沒跟他說我划手和故意重度感染的情節,結果瞎話還沒捂熱乎,我就要被他公開處刑了……

「你的眼睛,怎麼回事。」

完犢子,禍不單行,我忘記這個說法會前後矛盾,在我描述的版本裏,我察覺壁畫有問題后馬上就帶劉喪逃進排水管道了,因此我們倆人都沒有被蟲子過多的寄生。

這下感情好,我親身用實例演示什麼叫貨不對板,果然臨時編出的謊話容易出漏洞,更何況還有我的豬腦子加成。

……

「蟲子它……分裂了,你信嗎。」

支支吾吾一會,我心虛氣短的憋出這句話。

小哥靜默的看着我片晌,淡淡說句:「信」,接着就真的不再計較,轉頭神色自若的扛上劉喪,揮揮手示意我跟在他身後,帶頭向他來時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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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筆記|重啟bg】歸處吳山2:心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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