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許久沒有動靜，雜誌越看越睏倦，我終於支撐不住睡倒在小哥床邊，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直到他晚上把我拍醒。

坐起來時意識還沒有全然清醒，我迷迷糊糊打開房間燈，一看手機已經七點，我揉揉眼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小哥你想吃什麼，我下樓去買。」

小哥看着我，開口道

「累了就回去休息，我沒事。」

我搖搖頭，站起來整理睡亂的衣服和頭髮

「我不累，我就想跟你待在一起。」

一秒入戲說的就是我本人了，我對自己的敬業程度打滿分。

小哥漸漸適應我這些油膩的台詞，沒什麼其他的表情，我想了想，要不叫外賣算了，我記得他們有留外賣單在抽屜。

彎腰翻找出來，猶豫半天還是決定詢問一下小哥的意思，他果然如我所料說隨便，多此一舉。

點了兩份清淡的病號飯，叫完外賣后場景顯得有點無聊。

水果也削了，湯也煲了，該關心的都關心了，胖子沒給我任何預習的時間，臨時上場的我不禁有些黔驢技窮。

我絞盡腦汁思考接下來要走的流程，可能思緒過於出神，未曾注意小哥的情況，他突然出聲把我嚇了一跳

「我對你的稱呼是什麼。」

……這真把我難住了。

情侶都叫啥來着？寶貝還是親愛的還是什麼，不，不能讓小哥這麼叫我，我和他都會瘋的。

我想了想，決定取個折中的叫法，我換上標準女友臉

「在你記憶沒恢復前，叫我樂樂就好，不用特別在意這個，我們自然一點，用你認為舒服的方式相處。」

小哥點點頭，我發覺他神色有細微的變化，無法捕捉其中情緒，我心裏頓時拉起警報，整個人嚴陣以待。

我努力回想剛剛的言辭有無破綻，同時不住的偷瞄小哥，生怕錯過什麼信息，小哥沉默片刻，道

「我以前，是不是對你不好。」

這是個什麼說法，我一臉懵逼，趕緊否認道

「沒有啊，你怎麼會這麼想，你一直都對我很好，我們在一起后也都過得很開心，小哥……你是覺得接受不了我的存在嗎？」

我猜小哥活了一百多年，應該還是個母胎單身，一下子多出個女朋友，他潛意識裏或許會感覺無所適從。

小哥看我一眼，搖了搖頭，淡漠的目光隨之削薄些許。

須臾，小哥意簡言賅：「你對我很小心。」

哦，我懂了，可能是我第一次干這種缺德事，演的太生硬了。

處處瞻前顧後，很多事情物極必反，如果我把這個角色詮釋的太無可挑剔，本身就會成為一個缺點。

過於刻意塑造的人設，不夠接地氣，缺乏真實感和代入感。

我暗暗記下這個重點，默默調整自己的表演方向。

適時的靜默幾分鐘，語氣彷彿掩著極淡的悲切，我低聲道

「因為我怕……我怕你會走，你什麼都不記得了，我怕你不喜歡我了，就會離開我。」

我哀哀的看着他，心裏再次給自己打出滿分，完美的演繹，木樂樂看來你天生就很適合當一朵絕世白蓮花，之前怎麼沒點亮這個技能點。

小哥被我唬住了，一下子說不出話來，我無聲的望着他，眼神之悲可以演出一部回家的誘惑。

氣氛正僵著，敲門聲忽然響起。

外賣大哥乾的漂亮，你再不來我就得進入擠眼淚的流程，無中生有這個事對我來說還是有些難度。

我起身去門口拿回外賣，一副不再糾結於前情的溫柔小意模樣，我打開外賣盒，還貼心的給他掰好筷子。

「先吃飯吧，這些事我們不說了，以後我們只說開心的事情。」

小哥接過筷子，看了看我，見我神情沒有異樣，他才輕輕點頭。

對不起小哥，我不是故意給你出這麼多超綱的題目，要怪就怪死胖子吧。

等你想起前因後果，我很支持你把他打一頓，最好往死里抽，好好教教他什麼是屎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接下來直至深夜，氣氛都很和諧並且安靜，小哥沒再說話，我也很懂事的沒去展示我的演技，我們各安一隅。

我表面上歲月靜好，背地裏卻在瘋狂按手機按鍵給他們發短訊。

我撐不住了！我的靈感要枯竭了！

他們倒好，回家一躺繼續過大爺生活，我在這赤腳走戛納，還是鋪滿圖釘的那種。

時光飛逝，不知不覺鐘錶指向十一點，我見窗外夜色濃重，心說差不多了，加班也得有個程度，我要下班了，今晚我熬熬夜，多補點言情小說明天才好繼續戰鬥。

我起身收拾垃圾，將保溫壺裝好準備帶回家清洗，我一邊整理一邊對小哥道

「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你早點休息，明天有什麼想喝的湯嗎，我煲好帶來。」

小哥抬頭一看時間，又看了看街景

「叫吳邪來接你。」

也好，等會讓天真請我吃宵夜，晚飯我滿腦子都在想事情，飯菜入口味同嚼蠟。

我撥通電話：「天真哥，我要回家了，現在太晚了不安全，你來接我一下吧。」

「什麼？你不在家？你去酒吧了，那胖哥呢？」

「胖哥和木安都不在？那我怎麼辦，你在逗我嗎，喂……喂？！」

我靠，這三個鬼東西，竟然跟我說都去酒吧蹦迪去了，太沒有良心了吧！

小哥還在這躺着，他們香檳美女在那浪，這是什麼沒心沒肺的操作？！

我無奈的對小哥笑了笑

「他們都不在家，我只能自己回去了，我會注意安全的。」

小哥搖搖頭。

「可是……可是我要睡覺啊。」我很僵硬，總不能家就在不遠，我還在附近開個房吧。

「你可以留下。」

我驚訝的下巴都快掉下來，是我瘋了還是他瘋了，我不可置通道

「我們倆……嗎？」

原諒我人設崩了，小哥這話太過天雷滾滾，他的畫風怎麼突然這麼野了，我給嚇到想跑路。

小哥簡約道胖子講我們關係非凡，感情也非常不錯，昔日一起過夜都是家常便飯，可謂是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我聽完整個人都震驚了。

王胖子我去你大爺啊！還有什麼是他不敢說的？！咋給他能成這樣了！

是，我是和小哥待過夜，可哪次不是拖家帶口一堆人啊，他也不帶這麼藝術加工的吧，這讓我怎麼接話？

他嘴一禿嚕講的我們都快談婚論嫁了，那我怎麼辦啊！我怎麼圓啊我靠！

我心裏燃起熊熊怒火，恨不得把胖子屎都打出來。

生氣歸生氣，生活還得繼續，眼前的小哥還得繼續糊弄，我此刻真是悔不當初，當時我腦子一定是讓驢反覆踢了，才會答應胖子。

面對小哥的不解，我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尬的頭皮發麻。

算了死馬當作活馬醫，瞎扯吧。

「他們怎麼什麼都跟你說啊，我……我不好意思呀，你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我又是一個女孩子……就，就怎麼能直接說這種話呢。」

我心裏忐忑不安，小哥在這個方面沒什麼經驗，應該……很好騙吧。

小哥頓了一下，接受了這個說法

「沒關係，不必走。」

「那……那好吧。」

我臉紅著放下手裏的東西，又坐回椅子上，這回我是真的臉紅，並不是演技再一次的爆發。

畢竟我就要跟小哥單獨過夜了，這種血脈僨張的局面，誰能頂得住。

沒事，小哥是個正人君子，共處一室他還能把我怎麼樣嗎，我就當他是個人形布偶。

小哥看我坐在一邊不挪窩，張口道

「你睡床吧。」

「不……不用，你是病人，我坐着就好。」

小哥搖頭：「不行。」

我好像在講廢話，他一向都很替別人着想，以前就是這樣，加之如今身份上的轉變，大概率是不會同意我的建議了。

可是讓他坐椅子上趴一晚我又實在是於心不忍，這是他的病房，霸佔病人的床，我還干不出這麼不當人的事。

前後都有矛盾，似乎只剩下一個選擇……

算了，反正我的人設是他女朋友，情勢所迫，沒關係，為朋友兩肋插刀，臉算什麼，我不要了！

我心內反覆安慰了自己十幾遍，直到覺著自己徹底被說服才逐漸停下，我面上害羞的低下頭，結結巴巴道

「要不，一起……睡。」

我聲如蚊吶，其實我也沒有把握小哥是否會答允，要是他執意在椅子上過夜，我也沒有辦法，但是從女朋友的角度出發，我總得有所表示。

小哥聞言就不說話了。

我覺得這一天下來，小哥受到的衝擊可能比我還多，雖然以前他也不愛講話，但也不至於像今天這樣，我隨便說點什麼他都要沉默，這明顯是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內心不由得生出無數嘆息，我靜靜等待他的回應，片刻過去，小哥掀開被子的一角，往旁邊挪了挪，空出一個很大的位置。

我腦袋瞬間當機，提前做好的心裏建設立馬崩塌，什麼鬼，我真要當臭流氓了？！

當晚我睡的不甚安穩，前半段緊張的毫無困意，同床共枕，我們雖沒什麼肢體接觸，可是我能感受到小哥身體傳來的溫度，還有沐浴露淡淡的清香，暖烘烘的，心底的小鹿因此亂撞了許久。

這是第一次，我們靠的如此之近。

小哥生性疏冷，他本就不是個熱絡的人，可是白天發生的種種狀況，他雖不適應，卻沒有表現出一星半點的厭煩或者反感。

他會注意我的情緒，擔心我的安危，他今天給我的感覺，跟以往我們做朋友時完全不同。

他……真的很好。

我胡思亂想了小半夜，懷揣著這樣微妙奇異的心情，疲倦感慢慢向我襲來，我終於閉上眼睛，沉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