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第兩百二十一章

木安聽我瞎貧就想翻白眼，好歹是看在小哥還坐着的份上，才硬生生將上翻的眼珠子轉回原位。

我樂呵呵的端起茶盞，茶水還未入口就聞出香味不同於往日，仔細一嗅，竟不是二叔茶館里常備的茶葉，而是我上次從福建帶回來的白芽奇蘭。

不管去哪旅遊，我都會惦記着給天真爸媽帶特產，以及給二叔捎茶葉，去四川給二叔帶的茶是蒙頂甘露，到福建寄的則是武夷四大名樅。

畢竟是外來的干閨女，不多刷點好感度怎麼從親兒子手上搶人。

白芽奇蘭是我上回和他們去漳州散心，偶爾在飯館喝到的烏龍茶，我這人不懂得品茶，喝什麼茶水只要口齒留香就覺得是好茶，懂事的我當場就拉着天真去找茶商，如法炮製的寄了一大包回杭州。

我原以為自己寄來的茶葉大多都躺在倉庫里，二叔收個情面就算了，沒有想到他居然真的會拿出來喝。

熱騰騰的茶氣撲面，我定一定心神，低頭喝一小口就看向木安。

小哥坐的離我不遠，雖然隔着桌面，他仍然伸手過來握住我的手背，微熱的掌心抵著指關節，我將另只手悄咪咪疊上去，又偷偷裹緊他的手掌，伴着醇厚的茶香，心情愉悅的如置三春時節。

木安自動忽略我倆秀恩愛的疊疊樂，只用眼神檢查門窗是否關好無誤，我見他如此謹慎，心知他有大事要說，當下也收斂了玩笑的神色。

小哥眼神同樣落在木安身上，他便放下茶杯，直接開門見山道

「吳邪不可能安安分分待在十一倉，吳三省的佈置很快就會生效，我們的行動也需要同步推進，黑瞎子先去天麟樓踩點，接下來的一個多月，你們會跟外界徹底失去聯繫，除我和吳二白以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你們還活着，等你們假死的消息送到吳邪手上，我會負責將他帶去正確的入口」

「等會，你什麼意思，假死？」

我一時接受到的信息太多，大腦來不及梳理和反應，只能就近抓住最關鍵的字眼，幾乎緊追着他的尾音發問道。

「吳二白的人已經在路上了，你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準備，昨天北京傳來的新消息，焦老闆這次雇傭的打手不同以往，他們是汪家殘存的一支隊伍，曾經隸屬行動組，普遍實力大概在t2左右，有極個別的幾人能夠到t3，具體名單我還沒查清楚，不知道有沒有我以前的部下在內。」

汪家人有關於我們和終極的記憶都被清洗，唯有木安除外，他們是記得木安的，只是不知木安用的什麼方法，讓他們在這幾年內都一直安靜如雞。

他曾是汪家行動組t4級別的成員，這批汪家人身手不如他，但勝在人多勢眾，又有焦老闆的逆天大腿可以抱。

木安說話的速度沒有絲毫停頓，他直勾勾的看着小哥，繼續道：「總之，你們以後的處境可能不會太妙，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如今我們已經沒辦法再做多餘的改動，小哥，你和樂樂得多留點心眼，汪家人的行事作風非常狠辣，團體作戰更是無所不用其極，原本的計劃也要更改，劉喪不能再跟你們進喊泉，他的體格扛不住汪家人一拳，吳邪後面還需要他引路，所以喊泉另一邊究竟是什麼樣的情況，只能靠你們進去后隨機應變了。」

我強忍住滿心的躁動，耐著性子聽木安跟小哥長篇大論的交代，他喝口茶，斜斜的瞟我一眼，餘光傳遞過來的眼色示意我稍安勿躁，我看到他講話時始終扶著木製的把手，背脊微挺，神情凝肅與往常判若兩人，口吻亦是冰冷。

「你們進入喊泉之後，局面的控制權就不再屬於我們，按照我們上次推論的結果，最危險的一環依舊是解雨臣，因為田有金要切入棋局，解雨臣所在的時機首當其衝，到時候我要去為吳邪清路，不能及時回援，他要面臨的形勢，其實跟孤軍奮戰沒什麼分別。」

小哥的手心在敘述中漸次冰涼下來，他面無表情，眼底浮動的暗光，卻在木安說到小花會孤立無援時微微一閃，我不自覺握緊他手，刻意的低下腦袋，好藉著燈光遮住眼睛悄然浮出的惶惶之色。

「依據我們做過的風險評估，死亡概率最高的隊伍是你們，其次是解雨臣，吳邪最低，吳二白顧慮到田有金會聽雷，沒有明確太多細節，只梳理了整個計劃的大致脈絡，如果他運氣真的這麼好，能從雷聲中聽到我們的籌劃，你們至少還可以通過樂樂做出最後的周旋，不至於淪落到任人魚肉的境地。」

尾音在茶盞碰撞間落定，小哥頷首，沒有回應更多的話語。

廂房的裝潢完全採用中式風格，紅木傢具搭配實木地板，窗帘也是濃墨山水的綢布樣式，沒有眼花繚亂的擺件，大部分的展示架上，只有疏疏落落瓷瓶裝點其間，大多是白底的青花瓷，插著尤帶露珠的盛放花卉。

我目光長久落在面前的木雕屏風上，耳朵機械般捕捉著木安說的一字一句，宕機許久的思維，終於在他不間斷的講述里逐漸運轉，開始進行一些遲鈍的信息處理與分析。

木安原本稍遠的口風在此時忽而一近，似乎是對着我說道：「你有什麼聽不明白的地方，現在可以問了。」

「叮」的一聲，像停止思考的警示鈴聲大作，我眼眸一垂，順勢往下瞥見茶杯的紋飾是青花釉里紅。

硃色的鯉魚在杯身盤旋，花枝肆意纏繞，明明是滿目混雜的圖案，卻因燒制工藝的高超，被巧妙的呈現在白瓷地上，每一尾游弋的小魚都顯得栩栩如生，靈巧動人。

看的久了，殷紅的色彩彷彿沁入眼中，我慢慢抬起頭，照着腦子反饋出來的題目，盡量使自己心平靜和的問出口

「你們怎麼確保天真絕對會上當，萬一他聰明，識破你們的計謀怎麼辦？」

「做戲做全套，屆時吳二白會切斷吳邪的所有經濟來源，進一步打壓他的聲望並收攏他手下的勢力，表面是為阻止他去雷城送死，實際就是想讓吳邪深信不疑。」

在我眼光與木安恰好相撞的時候，我感覺到小哥突然收緊的力道，怔怔的回握着他，同時，木安沉着的聲音緩緩響起

「剩下的路，吳邪會走的很辛苦，不過你知道的，只要消息送到，無論如何他一定會去，即使只是為你們收屍而已。」

空置的右手漸漸攥緊成拳，我清晰的感受到有指甲刺入掌心，片刻過後又緩慢的松下力氣，無力的垂在一邊。

是的，我知道他一定會來。

雖千萬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