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李老五很硬氣，天真掰到第五根手指，他嘴唇都咬破了，愣是一句話都不說，李老五的手下不住的往這邊偷瞄，有些年輕的夥計流露出欽佩的目光。

天真收回手，李老五大汗淋漓，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煞白，他大口的喘氣，還不忘抬頭嘲諷的看着天真。

我心中焦急，心說電視劇里的反派不都是軟蛋，一打就哭，一嚇就招，怎麼現實情況差別這麼大。

胖子沉不住氣，連連對天真使眼色，示意先揍一頓再說，天真微微搖頭，反手抽出匕首，刀刃光澤流轉，閃爍著寒芒。

李老五不解，剛想開口，胖子揚手待打，李老五識相的閉嘴，天真不慌不忙，用刀尖抵住李老五的手腕，來回遊走。

「手腕部位的肌肉和骨骼之間，有一層連接兩者組織結構，叫做肌腱，就是人們俗稱的手筋，人能活動，是因為肌肉收縮帶動骨骼運動，沒有這層連接肌肉和骨骼的肌腱，四肢會失去活動的能力，就相當於——廢人。」

不知道為什麼，天真說話的語氣一如往常，甚至更加溫和親切，但我卻莫名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天真手勢一頓，輕輕劃開表皮，血珠滲出。

力道不大，傷口很淺，李老五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轉動兩圈眼珠，極力掩飾表情的異樣。

天真將匕首豎起，刀尖沒入皮肉，他稍稍用力，嘴上繼續若無其事道

「皮膚的厚度因人而異，要想到達肌肉，還需要穿透皮下脂肪，五爺壯實，我眼拙，看不出您有肥膘，現在匕首的深度是05厘米，再往下是動脈，您可以看到血像個小噴泉似的冒出來。」

說着匕首朝左邊一劃，天真應該控制了力道，目前沒有傷及動脈，李老五的身形已經在微微顫抖，但他猶自強撐，不肯鬆口。

天真笑了笑，從容不迫的轉動刀刃，出血量加劇。

「肌腱斷裂，哪怕華佗在世也難妙手回春，您的肌肉大約在皮下三厘米左右，肌腱與肌肉相連，您要不先說說，您喜歡哪裏的療養院，方便夥計們善後。」

李老五咬牙，撇頭不去看天真，閉上眼睛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天真握緊刀柄，漠然的低首，神情漫不經心。

「我這人沒什麼耐心，五個數，數完咱們換手。」

李老五的眼皮一跳，臉上血色褪的一乾二淨，他的呼吸逐漸紊亂，氣息沉重，我知道他心裏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交鋒。

「五。」

天真側過刀背，抵住李老五的手腕。

「四。」

刀身翻轉，利刃扎入傷口。

「三。」

血液汩汩流淌，他的手掌鮮紅一片。

「二。」

李老五身體劇烈的抖動，天真手勢下壓，準備割開皮層，李老五終於綳不住癱軟在地，他睜開雙眼，目光儘是驚懼。

「我說。」

我敏銳的捕捉到，天真高聳的肩膀微不可察的鬆了松，我一下子了明白他的意圖。

天真在扮豬吃老虎。

這是一個賭注，李老五老謀深算，一貫狡猾謹慎，這種人對別人的信任度極低，惡人眼中的世界都是陰暗面。

天真利用的就是他的心機和城府，我深知天真的為人，哪怕五個數數完李老五什麼都不說，天真的性格註定了他干不出挑人手筋這種陰毒的事。

但李老五不知道。

人最大的恐懼其實不是死，而且生不如死。

不管有沒有來生，人死後好歹是解脫了，無愛無怖，生前的苦難皆化為雲煙，雖說好死不如賴活着，可也要看是怎麼活着。

按照天真嚇唬李老五的說法，他打算活生生割斷李老五四肢的肌腱，讓他下半輩子變成一個廢人。

這樣的人，死不了，活受罪。

最可怕的是，他還有思想，有回憶，餘生在輪椅上度過的每一個日日夜夜，他午夜夢回，都會想起自己曾經是個正常人，是個能跑能跳擁，有未來和無限可能的正常人。

記憶會像一把利刃，一刀刀割在他心頭，猶如凌遲，直到他的心成洞，骨成灰。

殺人誅心，沒有人能受得了這樣的苦。

我不禁對天真肅然起敬。

李老五萎靡不振的靠在石柱旁，一五一十說清楚事情原委。

我之前的猜測對了七七八八，李老五背後確實有人。

這個人沒有露過面，李老五隻知道他是個外籍富商，姓焦，李老五掌握的信息、三叔的身份證、斗的位置，都是焦老闆提供給他的，他們算是雇傭關係。

焦老闆的委託也很簡單，去吳山居，將天真帶來秦嶺，這單就算完成了一半，至於另一半，聯繫他下黑手的舉動，也不用他明說了。

不過奇怪的是，焦老闆似乎早就預料到李老五會失敗，他特別叮囑過李老五，如果任務沒有成功，不用執著，只要人帶到，就可以拿到委託金。

天真饒有興趣問道

「焦老闆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能讓你這種人為他守口如瓶。」

李老五避而不談，天真也沒有追問。

焦老闆透露給李老五的信息很少，但李老五是個人精，在交談中他能察覺到，這個焦老闆多半跟三叔有很深的淵源，他做這件事一定有他的用意。

李老五說焦老闆這人很怪異，他似乎什麼都知道，又似乎什麼都不知道，於滇國本來隸屬西周，只有少量的史實留存，更何況周穆王還曾蓄意抹殺過這個國家的存在，要找這種斗，難度不亞於登天。

但焦老闆不僅知道這個斗的大概位置，還知道於滇國煉丹的始末，他告訴過李老五，於滇國的國君，煉成過一種丹藥，名叫龍鱗丹，煉丹的材料需要虺的蛇鱗，古人認為虺就是龍，所以才取這個名字。

龍鱗丹本身是毒藥，而且毒性非常猛烈，如果天真的猜測沒錯，龍鱗丹化解屍蟞毒的方式，大概是以毒攻毒，殉葬的骸骨，除了死於煉丹的百姓，還有死於試藥。

於滇國的一些後人，為了躲避周穆王的遷怒，在國君去世后偷偷翻過秦嶺，回到他們的祖地巴蜀。

煉製龍鱗丹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按理來說，龍鱗丹會作為陪葬沉睡在地宮中，用以紀念國君的功德。

但焦老闆跟李老五說過不用急，機會還有許多，這話隱信息量很大，讓人一時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