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第三百六十八章

第368章 第三百六十八章

打臉琉璃孫的樂趣都被淹沒在肉痛當中,我嘴角輕輕抽搐,呼吸都愈發艱難,掌聲逐漸停歇下來,有夥計過來請木安結賬,他在司儀慷慨激昂的陳詞里轉身離去,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卻帶走他的六千萬巨款。

我端著高腳杯,深紅色酒液簡直像眼眶要留的血淚,萬分心塞地轉開目光,我看到臉色青白交加的琉璃孫,正捂著心口坐在椅子上,整個人老態畢現。

我沒什麼聖母的道德修養,不管他是不是年齡奔六張的老大爺,落井下石起來得心應手,我提起謙虛靦腆的笑容,舉高酒杯向他微微一致意,彷彿在答謝他的慫讓我們及時止損。

琉璃孫強撐著身體靠上椅背,沒有我想像中的氣急敗壞,而是陰沉地看我一眼,目光停留在我臉上許久,然後他轉過頭對狗腿指着我的位置,開口的神態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眼裏惡光四射。

「他在讓手下記住你的長相。」

劉喪適時出聲,琉璃孫眉毛提的老高,一副想用皺紋夾死我的刻薄老頭樣兒,我毫不在乎,甚至又往上提提唇角,笑的親和甜美,老頭就被我氣的梗脖子歪腦袋,不斷拍著胸膛咳嗽,一手甩開夥計遞過去的茶水。

得意之餘,我有些疑惑。

雖然我們確實是有意挑釁,可是事兒鬧來鬧去,終究沒觸及到什麼雙方的底線,一件可有可無的貨物而已,即使撤燈會令他顏面盡失,如今還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卻這麼的跳腳和生氣,不太符合他的身份和氣度。

況且,現在仔細想來,他之前和木安的眉來眼去,似乎有非常複雜的微表情隱藏其中,只是細弱的不足以被我察覺,如同微風裏輕裹的幾縷柳絮,乘風而起,在日光下顯得十分微不足道,

我又想到木安無論如何都要拍下玉璧的決心,望着在包廂悠然自得的小花,不知怎麼,我總感覺他們倆在謀划什麼。

還可能是涉及金錢交易的大事。

劉喪看我望向水晶燈出神,輕碰一碰我手肘,問我在琢磨什麼,我搖搖頭,讓他少問少言語,他抬頭一指門口,我仰首飲盡杯中酒,斂正衣裙坐下,新月飯店夥計的敲門聲就在兩分鐘后響起,劉喪高聲喊他進來,夥計還是一如既往的垂頭矮身,一眼都不多看,只放下手裏的織金錦緞木盒就退出包間,關門時門軸發出的吱呀聲微乎其微。

劉喪徵詢般看一看我,見我點頭,起身端過木盒放到桌前,打開一條小小的縫隙,水晶燈折射的燈光灑進去,雙鴞璧躺在軟綢堆砌的盒中,正散發着靜謐的光華,色澤宛若絲縷纏繞的渾白燕窩,玉質沉厚。

我抬抬手,劉喪旋即蓋上木盒,拿去內間歸置妥當,他當馬仔好像當的得心應手,短短一場拍賣會的功夫,他已經能做到不用嘴巴只用眼神跟我交流,並且察言觀色的又精準又上道,我和天真他們分享我的發現,胖子就怪腔怪調吐槽劉喪天生太監相。

小哥始終沉默是金,沒有發半條語音或是信息,胖子偷拍一張他站在新月飯店門口的照片給我,他發梢被陽光染成澄澈的金黃色,安然沉靜,眉目卻覆蓋着一層淡淡的冰霜,嘴唇抿成毫無情緒的直線,眼眸望着新月飯店的雕欄畫棟,幽暗如雪域裏寒冷的深窟。

半日不見如隔三秋,更何況我才被拍賣會折磨的懷疑人生,抱着手機端詳小哥帥到沒朋友的側臉,差點當場嚶嚶嚶起來,劉喪跟我一起沉淪,兩人頓時花痴成星星眼。

木安在這時推門回來,一腔滄桑被堵到嗓子眼,我收起手機,他一瞟內間的木盒,問道:「你們還想多看兩場嗎?」

我和劉喪雙雙搖頭。

開玩笑,接下來還有三件硬貨要上,他和琉璃孫一山不容二虎的,可別看不對眼又杠上,真拿六千萬當六千塊花嗎?

木安看向桌上沒喝完的紅酒,露出惋惜的神色,我大手一揮,讓他別惦記,用敲敲話道:「咱們連吃帶拿,打包回家。」

他默默道:「你是在毀自己的人設。」

「有什麼關係,節約糧食人人有責,我就不能當一朵富人圈裏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

木安投降:「你開心就好。」

劉喪出去使喚夥計包紅酒,我們就坐下來喝最後一盞茶,茶香迎面,冒出騰騰的熱氣,我遲疑地看着木安,吞吞吐吐半晌,既擔心聲聲慢偷聽,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問。

木安一向是揣摩人心十級的高玩,他喝口茶,瞭然道:「新月飯店的規矩是銀貨兩訖,我們現在的談話和他們無關,你想問就問,不用顧忌什麼。」

我想想跟他還客氣啥,於是甩掉包袱就開始噼里啪啦發問,我盡量挑精鍊簡單的語言來敘述,安靜聽我講完,木安抬起頭,敲敲桌面,沉悶的回聲一響,他忽而笑道:「你最近智商一下子突飛猛進,我有點不習慣。」

「你幾個意思?」我怒。

「誇你機靈。」

木安轉動茶杯,氤氳的水汽冉冉上升,在空中暈出一道扭曲的水痕:「你大概猜中七八成,我和解雨臣近期有樁大生意,利潤豐厚,前幾天談的差不多,結果突然卡在簽合同的環節,解雨臣察覺有人從中作梗,想截胡我們的單子。」他輕挑眉尾,悠然瞥向我,淡聲道:「你認為他會是誰?」

我轉轉眼珠子:「難道是琉璃孫?」

木安頷首:「沒人會嫌錢多,琉璃孫不是意氣用事的性格,他點我們的天燈,三分鬥氣七分施威,本來合作方正在兩者之間搖擺不定,如果琉璃孫點天燈的事迹忽然傳遍四九城,合作方當然會選擇更有家底的一方簽約,我和解雨臣毫無疑問會被踢出局,到時候我們的損失,遠不止六千萬。」

「你們拿六千萬出來爭單子。」我佩服的五體投地:「有錢,會玩。」木安就笑:「既然未來的利益會遠超於投入,有何不可?」

「但是點天燈沒有時間限制,價格會被哄抬到什麼程度,你們怎麼能控制?」

「成本不能控制,我們可以控制增加成本的人。」木安慢悠悠道:「琉璃孫是生意人,你知道生意人有什麼通病嗎?」

我脫口而出:「聰明反被聰明誤。」

希望此時天真沒有打噴嚏。

「沒錯,他們凡事都要三思而後行,絕不輕易相信表面能看到的任何信息,自以為運籌帷幄,實則瞻前顧後婆婆媽媽,像站在山頭的螞蚱,總覺得自己高處不勝寒,其實誰會搭理他?呵呵,重度被害妄想症。」

木安冷笑着,茶水劇烈的搖晃,在他手指濺出紅褐色的水漬,他用紙巾緩緩擦去,才往後一靠,適意道:「我先是放出對玉璧志在必得的風聲,兩家斗燈,解雨臣橫插一腳,在外人看來,最淺顯的表現,是我們鷸蚌相爭,解雨臣想點爆兩盞天燈漁翁得利。」

我不置可否,木安接着道:「不過只要稍微有一點頭腦,都會想到更深一層的意思——我替吳家賣命,和解雨臣同屬九門,他沒有點在場的第三盞天燈,本意不是競爭,是要幫助我抬價逼迫琉璃孫撤燈。」

半懂不懂聽着,手中茶杯已然半涼,木安遞給我溫熱的新茶,眼裏笑意古怪:「而琉璃孫向來有多思多想的毛病,他一定會往第三層面去思考。」他頓一頓:「記不記得開場前新月飯店突然調換拍品次序?」

我應聲,木安舒展着手掌,聲線輕飄飄的,宛如懸浮在天上的雲朵:「新月飯店有琉璃孫安插的眼線,他本想給我一記下馬威,沒想到卻意外暴露掉自己的底牌,當時我們跟他斗燈,解雨臣攪渾水,他摸不著頭腦,讓手下多方打聽,新月飯店的眼線會告訴他,尹南風在拍賣開始前,來過我的包廂,我們許久不見,卻相談甚歡,琉璃孫就會開始猜測,或許我和新月飯店在計劃着什麼。」

「你是想讓他誤會你們在黑吃黑?三家聯合起來利用拍賣會圈錢?」我終於摸到門路,訝異瞪大眼睛:「賣家供貨,新月飯店搭台,你們當托,可尹南風過來明明是——」

木安打斷道:「事實如何並不重要,關鍵在於他看到什麼,又會相信什麼,緊湊的節奏讓他沒時間去推想更多,實際上,似是而非又能引導他去猜想的答案最好,太直觀反而會被懷疑。」他擰動指骨,發出「咯噠」的響聲:「拍賣時價格節節攀升,要是我們繼續抬下去,我找準時機撤燈,拿錢走人,他要怎麼收場,宣揚出去新月飯店坑他錢,你覺得會有人信嗎?他只能啞巴吃黃連。」

我小口喝着熱茶,木安做出結論:「琉璃孫拿不到單子,只是不賺,點天燈燒出天價,卻是絕對的血虧,他不缺錢,沒必要冒險,我十拿九穩,除非他願意當冤大頭。」

你和小花真是牛逼中的戰鬥機。

琉璃孫天燈點的猝不及防,留給木安周旋的餘地少之又少,他能在幾十分鐘里利用身邊一切可用的資源,想出如此妥帖周全的計劃,並成功實施——

我只能安慰自己,上帝造人總是公平的,給他多加智商,給我多加飯量。

我呼出一口渾氣:「你怎麼能篤定他會按照你的劇本走,萬一他壓根就沒想太多呢?」

「拍價逼近利潤線的一半我會撤燈,玉璧可以讓黑瞎子去偷,問題不大。」

「你考慮過黑瞎子什麼感受嗎?」

「沒有,關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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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筆記|重啟bg】歸處吳山2:心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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