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章
如果說我們四個人是一個相親相愛的小家庭,那麼小哥就是毋庸置疑的家長,地位比親爹只高不低的那種。
老父親發話,好大兒也不敢再動彈,忙不迭收回自己顫顫巍巍的手指,扭頭一個問號看向小哥,胖子擰乾衣角,走兩步把天真擠開
「一邊待着玩蛋去。」
天真不甘心就此淪為混子,有樣學樣的擠到胖子身邊,兩個人抓着石像各自撇頭,一左一右的分頭搜尋什麼。
我想上去幫忙,小哥對我擺個「停止」的手勢,於是小女兒也只得僵在原地,望着兩個憨批哥哥爭風鬥氣。
小哥伸出發丘指,沿着門縫仔細的摸索,他神情專註,天真和胖子在他的襯托下,蠢的簡直沒眼看。
我百無聊賴的環顧四周,燈光黯淡,小哥事先在門前架起小型強力探照燈,光線成束,直挺挺的投射在對面岩壁上。
奇形怪狀的溶岩猙獰可怖,空氣中瀰漫着水霧,溶洞的高低落差很大,光束照不到頂端就會散成幽光,而後逐漸被黑暗吞噬。
潺潺的流水拍打着岩石,聲響在洞中來來回回的飄蕩,猶如置身海浪濤濤的汪洋。
我們所處的位置地貌非常奇特,與其說是河岸,不如說是橫貫在河上的斷崖,腳底下是河勢的低洼地段,玉門深嵌山體。
若是將石崖、河段、玉門看為一個整體,玉門彷彿凌駕於水勢之上,環繞的山石形成一處風谷,而前頭卡住胖子窄口,恰好將水流分為兩道,由上至下,最終在崖底匯流。
穴前的明堂稱小明堂,又叫內明堂,這般的形態地勢,正符合上吉明堂的選穴標準,所以,這裏面絕對是貨真價實的王墓沒跑。
天真一看也說這波肯定穩了,要是於滇國的國君沒躺在裏面,他回去就把吳山居盤了,改做電信詐騙。
我心說你就不能做點正兒八經的營生,不上刑法的生意你看不上是吧。
想的出神,胖子的喊聲突兀響起
「妹子你在幹嘛,過來!過來!叫你幾百遍了!」
「高爾基說,海燕兒你可長點心吧。」天真操著一口官腔,貫徹他的名人名言模式。
我回頭一看,不知何時玉門已經開啟,門后是一條黑漆漆的墓道,可以嗅到些許異味,是氣流不通所致,不過經水汽一漾,很快就消散在空中。
我答應着走到門口,氣息難聞,我屏住呼吸不想張嘴說話,胖子半蹲下身,示意我趴他背上,我剛要搖頭拒絕,天真一句「走你」,一把給我薅上他的肩膀。
「躺好,再逞能就抽你。」
天真充滿威嚴的瞪我一眼,我梗著脖子要頂嘴,天真馬上往左邊一閃,露出他身後的小哥,頭皮瞬間一緊,我心塞的閉上嘴巴,摟好胖子不再掙扎。
套用胖子的話,這不是狗仗人勢是什麼?!
「妹子,你胳膊怎麼樣,疼不疼。」
一行人在墓道小心的前進,封閉多年的地宮落滿塵埃,每走一步就會揚起一片灰霧,天真聲音劃破幽靜的氛圍,迴響被一連串的腳步聲淹沒。
我默默道:「疼。」
兩人的目光同時落我身上,我頓了頓,苦着張臉道
「你們都拿我當廢魚,我心痛死了好嗎。」
「信不信我讓你頭也跟着疼。」
天真沒好氣的哈出個腦瓜崩,我趕忙把頭埋進胖子頸窩,叫道
「以大欺小算什麼英雄好漢!」
「跟英雄好漢有什麼關係,當哥的教訓妹子天經地義,不服氣你就接着懟,杠一句我彈一個。」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胖子立馬搶答道:「這詩我知道,煮豆燒豆桿,豆在鍋里喊!都是一個爹,為啥要殺俺。」
我和天真都是一愣,小哥也有點微懵,我們齊齊看着胖子。
空氣凝固半晌,天真艱難擠出個字:「啥?」
「文盲,七步詩都不知道。」
學習應該鼓勵,我忙接住話頭
「胖哥什麼時候開始看詩文了,真是讓人刮目相看,不錯不錯,胖哥你這叫與時俱進……嗯不對……是……天天向上!」
我一番恭維說的磕巴,胖子眼風刮過我跟天真,哼一聲道
「傻了吧,讓你們倆大學生瞧不起人,胖爺我就是不想學,我要是鉚足勁去讀書,你倆在我面前算個球。」
「那你還看過什麼詩,說說看。」天真饒有興緻的注視着胖子,同樣捧場道。
「不是我吹,你問這個我就有說頭了,著名詩人張宗昌知道吧。」
張宗昌?著名詩人???
那不是一軍閥嗎!
我背對胖子,他看不到我瞠目結舌的樣子,天真神色如常,示意他繼續說,胖子清清嗓子,朗誦道
「什麼東西天上飛,東一堆來西一堆;莫非玉皇蓋金殿,篩石灰呀篩石灰。」
好傢夥,李白聽了直呼內行。
我差點直接笑吐。
天真比我有毅力,他極力憋著笑,胖子怒目橫眉
「幹什麼,嫉妒我才華是不是,這首詩叫詠雪,真他娘是張宗昌寫的。」
「好,信你,再來一首聽聽。」
天真忍的眉毛都在抖動,胖子沒好氣的剮他一眼,想了想才道
「那你們聽好了,下一首叫游蓬萊。」
我點點頭,揉揉笑疼的肚子,滿是期待的趴在他肩頭,只聽胖子聲情並茂道
「好個蓬萊閣,他媽真不錯;神仙能到的,俺也坐一坐;靠窗擺下酒,對海唱高歌;來來猜幾拳,舅子怕喝多!」
胖子話一落,天真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我也笑到捶牆,我們兩人的笑聲響徹通道,陰森森的氣氛頓時變得分外快活。
少頃過後,險些把人笑沒的天真抹一把眼淚,拍拍胖子的肩
「你筆名是不是叫張宗昌。」
我也附和道
「別埋汰咱們張司令了,張宗昌表示風評被害。」
胖子氣的吹鬍子瞪眼睛,當即沖小哥道
「小哥你是民國人,你說這些詩是不是他寫的,我有沒有在扯犢子!」
小哥打頭陣,聞言身形稍頓,回頭淡淡的掃我們一遍,然後,他對胖子緩緩點了點頭。
這下我們都呆住了。
「你們張家人……原來都是神經病嗎。」天真難以置通道。
雖然我也驚裂了狗臉,但護短屬性乍然上線,我伸手拍天真一下
「瞎說,姓張也不代表他是張家人啊,張家人都很低調的。」
說完我就想起了張大佛爺,臉好像有點疼。不待天真回話,小哥突然停住步伐,回身道
「到大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