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胖子剛問候過吳家的老太太,現在證實來人就是三叔本叔,氣氛頓時有點微妙,他尬笑一會,搓搓手跟三爺打招呼,小哥也略略頷首致意,我緊跟其後笑出個乖巧的弧度

「三……三爺好。」

原本要叫三叔的我,及時剎車改口,三叔跟我頭一回見面,我張口就這麼不拿自己當外人,好像不太好。

沒想到三叔聽后笑的頗為熟稔

「丫頭,我認得你是誰,你跟小邪一樣喊我三叔就行,不用客氣。」

吳家人都是天使吧!

我十分羞怯的點點頭,這幅小兔子般綿軟的模樣看的胖子一呆,天真輕咳一聲

「既然人和東西都找到了,我們先找路出去再說,免得夜長夢多。」

我們都表示同意,臨走前我看一眼滿地觸目驚心的屍體,光數人頭就數出二十多個,大部分都被三叔的掃射無情帶走,只有一開始小哥用匕首敲暈的山寨貨還活着。

三叔說這幫人都是亡命之徒,不下死手他們會拼盡一切機會反撲,在三叔戴面具做二五仔的這些時日裏,他探聽到這群人都有把柄捏在焦老闆手中,焦老闆一番威逼加利誘之下,他們都能豁出性命為焦老闆做事。

就是為此,三叔才要對他們趕盡殺絕,不然這批人會不停地找我們麻煩,除卻我們自身,我們身邊的朋友也會受到牽連。

三叔明白我們心軟,他索性臭名背到底,一不做二不休親手料理掉這些刺頭,反正這夥人身上個個都有人命案,全當是除四害。

我聽完后沒有言語,這種事情無法論清是非黑白,人無殺虎心,虎有害人意。

一路過來,我們遭到了多少算計和坑害,加起來夠我們死上十次還富餘,如果不是老天開狗眼眷顧我們幾個小可憐,今天躺在地上的亡魂,就是我跟小哥。

天真摸過那人的脈搏,確定無恙后抽刀在他脖間剌一道口子,刀鋒特意避開了動脈,沒有傷及性命,只做出個殺人滅口的樣子。

做完掃尾工作,我們帶上龍鱗丹回到甬道,對照地圖順着來路返程。

三叔一直沒有摘下面具,他解釋說自己還不能以真面目示人,這附近有人煙的地方,都是焦老闆佈下的眼線,只有用陌生人的身份和臉,他才能活着走出巴蜀。

經過陪葬墓時,天真提議試試從蚼犬的洞穴出去,說不定會比原路好走,胖子對他語重心長道

「咱們可以不畏艱難,但沒必要自找麻煩。」

「這不是我一時興起的想法,人要吃飯,那倆玩意兒也要吃飯吧,這斗里什麼活物都沒有,它們想捕食只能去地上。」

天真說完轉頭看看小哥,後者心領神會,一個翻身跳進棺底。

等待時三叔躲去門外抽煙,天真想跟上,讓我一把抓住摁在原地,三叔看他一臉憋屈,不禁嘲笑道

「你小子碰到硬到釘子了,有個人管管你也是好事,省得你爹媽一天到晚為你操心。」

天真萎靡不振的蹲在棺邊,他聞言就看向三叔

「咱倆誰更讓人操心,換個人說這話也就算了,三叔你說這話不覺得良心痛嗎,怎麼,只要你沒有道德,別人就不能道德綁架你?」

三叔也不跟天真置氣,挑挑眉就回頭繼續抽煙,十分鐘過後,小哥的信號從洞裏傳來,意思是路通可行。

趕路途中天真與三叔的話都不多,我心知他們是顧忌我們三人在場,不好多言,出去后肯定還有一場倆人的單獨談話。

相較於穩重寡言的二叔,三叔說話待人都更為親切熱絡,他開頭叫了我幾次丫頭,後面乾脆用「大侄女」稱呼我,聽的胖子直瞪眼

「四捨五入你們都是一家子,侄子侄女加個侄女婿,我像個湊熱鬧的。」

天真哈哈大笑:「好像是這麼一回事,要不我吃點虧,你認我做爹跟我姓吳?」

「滾你丫的,占老子便宜小心折壽。」

……

待我們重新看到天空的時,已經是兩天後,黃昏將天際線染成燦爛的橙紅色,沐浴在夕陽下的森林寧靜一如往常,地底待的太久,連盤旋啼叫的飛雀都顯得格外歲月靜好。

我遠眺著山林水色,心裏的酸楚一掃而空,幾乎要抑制不住的仰天大笑起來,我像個第一次出遠門的土鱉,邊呼吸新鮮空氣邊四處張望,看花看草都想傻笑一陣。

趁太陽未落山,我追着餘暉曬暖身上的涼氣,直至四肢百骸都充斥着放鬆的愜意才作罷。

這時半空已然升起胖子燒鍋的炊煙,我哼著歌朝青煙的方向找回營地,撩上袖子準備去給胖子打下手。

胖子見我來,轉手一鍋勺橫我跟前

「莫挨老子,你傷重坐着就行,萬一有個好歹我可背不起這黑鍋。」

「哪有這麼誇張,我感覺你在拐彎抹角的罵我沒用。」

我嘟囔著坐在火堆邊,環視一圈,問道

「他們仨人呢?」

「小哥打水,那爺倆不知道上哪親熱去了。」

果然,標準劇情。

我放下袖口,不再糾結天真和三叔,撐著腦袋跟胖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

吳邪接過吳三省遞來的煙,就著未熄滅的火星點燃,白煙在他的手指打個轉,轉瞬就被微風帶走,留下一道稀薄的輕霧。

吳三省吐出的煙圈從臉頰飄過,將他的面容模糊成一團氤氳,兩個人相對無言,各自沉默的抽著香煙。

靜坐片刻,還是吳三省開口道

「你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吳邪搖頭:「沒有。」

頓了頓,吳邪透過繚繞的白霧看向吳三省,他眼底流轉着微弱的光澤,說不清是一種怎樣的情緒,他緩緩道

「你不想告訴我的事情還少嗎,問你也沒有結果,好不容易見上一面,你輕鬆點,我也輕鬆點,瞎話好聽但不好編,咱們叔侄兩個,總得留下些真東西。」

雲霧遮蓋,吳邪察覺到吳三省應該是笑了,他抖抖手中的煙灰,沒有說話。

吳邪低頭看着土壤里混雜的灰色煙土,正發獃出神,吳三省的聲音在這時響起

「大侄子,我得收回原來那句話,你跟以前犯軸的樣子確實不同了。」

吳邪一聽被煙嗆個半死:「三叔你這誇我還是罵我。」

「當然是誇你,知道太多的人活不長,追尋真相的代價很重,不是每個人都可以付得起,你的生活已經很好,有朋友有家人,沒必要再去蹚裏面的渾水。」

「那你呢。」吳邪反問道。

香煙恰好在此時燃盡,煙霧散去,吳邪得以看到吳三省深沉如潭的雙眼。

與張起靈的淡漠不一樣,吳三省的眼裏是一片死水,寂寥而又黯淡,荒蕪的無法生出任何榮枯。

他聽見吳三省靜靜地說了一句

「前面所做,後面所負。」

這是吳老狗筆記中的一句話,他讀到過。

吳邪的心突然抽了一下,有如千鈞般的沉重倏地壓進心頭,他覺著有些喘不過氣,煙草入肺也無法緩解一二。

氣氛沉悶的出乎意料,吳邪滅掉煙頭,挑些輕鬆的話題來說

「龍鱗丹到手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我會在近期去一趟塔木陀,今晚就動身。」

吳三省轉動紙煙,升空的白氣彎彎扭扭,劃出一條怪異的弧線。

「這麼急,你一個人去?」

「嗯,跟你們走一塊太打眼,老焦那邊你暫時不用擔心,他想做的事還沒到點,我消失后他短期內不會再來為難你們,經過這一次行當里也沒人敢接他的活兒,你們會安穩很長一段時間,不過等你手頭的事處理完,還是找個村子避一避風頭,離外八行的人和事都遠著點。」

吳邪點點頭,吳三省續上一根香煙,視線挪回前方,他望着山間的樹影道

「那小丫頭看着不錯,是個好姑娘,有她陪着你爸媽挺好,你也是時候收收心了,回去好好過你的小日子,我那些生意,你能洗就洗,洗不白就處理掉,少沾倒斗的邊,都是現世報。」

「行,我懂分寸,你……注意安全。」

吳邪語氣似有無聲的嘆息,吳三省一口將香煙吸到頭,扔到腳底踩滅,伸手拍拍他的肩

「感情到最後也就這麼多,你濃情似火也就這麼多,你寡情薄義也就這麼多,所以你別怪三叔不疼你,也別怪你爸太疼你,最後就是這麼多,走運的被我們撿起來,更多的,什麼都不是了。」

「那你在堅持什麼,為什麼不放棄?」

吳三省眼神放空,許久他才道

「人一生的緣分絲盞一般稀薄,放入酒杯中,酒都不見滿溢,理得清就理,理不清,往後也就沒有再多。」

吳邪靜默片晌,心下逐漸明白幾分。

吳三省口裏說放下,心裏其實從不放下,身後無事,何必放下?

陳文錦,是他年少的綺夢,溫柔繾綣,如曇花一現,美好卻又短暫,但她留下的香氣始終縈繞在他身旁,馥郁悠香。

他追着她的腳步,循着她的氣息,一人度過數十年的光陰,幻想着她陪在自己身旁,想多了他便也覺得,他們好像從未離散。

在這些孤寂的歲月中,他做過許多無用的努力,甚至有時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支撐自己多年的信念到底是什麼。

是拯救,還是一場虛無。

後來,就像他所想,一生何其短,值得追念的感情太少,彷彿掌心攥緊的沙,盛滿多少,遺漏多少,最後算來算來,也只剩下一個文錦。

既然生命總有一場奔赴,那麼出發才是唯一答案,因為向前的執念是來路,亦是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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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筆記|重啟bg】歸處吳山2:心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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