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翌日睡醒,三叔已不在營地,天真面上不見異樣,大概是三叔提前告知過天真。

我們簡單問兩句,也不再多言,整合隊伍向森林的邊緣進發。

山林的路比斗里好走太多,我跟他們倆說說笑笑,心情愉悅的好似郊遊,小哥全程板著個臉,拽里拽氣的不行,期間他對我們的話語也寥寥無幾,在單字和詞語之間反覆橫跳。

有天我特意掰指頭數了一下,這大爺統共就說了五個字,分別是「換藥」,「吃飯」,「睡覺」,「嗯」。

沒錯,這五個字都是對我說的。

天真和胖子互相拌嘴自得其樂,完全不在意小哥的冷淡,可能覺着他就是這樣悶不吭聲的性格。

而我的想法跟他倆截然相反,想想斗里數次掙扎在生死線上,光逃命不夠我還得天天擔心小哥有沒有恢復記憶,一天到晚的又心虛又害怕。

簡直是干著賣白菜的活,操著賣白粉的心。

所以,這回不管他是否察覺出端倪,離開森林后我一定要跟他坦白,他若是生氣,我就抱着他大腿扯嗓子哭,我不信他還真能下手揍我不成。

不對,他已經打完事了!

……

我為什麼沒在醒來的第一時間賣慘攤牌?

多麼好的時機,天時地利人和齊活,就差我到位。

血虧……

懷揣著自己的鬼心思,我們一路翻山越嶺,直走到昏天黑地。

其中奔波揭過不提,我們日夜兼程的趕路,終於在三天後看到露頭的村落。

小花的人早撤走多時,等待我們這群咕咕精的任務就落到坎肩頭上,小花騙他說到這守好貨點完數,很快可以走人,他這才丟下一大攤子事打飛地過來接手。

結果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他在村口一蹲就是一個星期,我看到他的時候,他凄涼的身影正在寒風中獨自挺立。

坎肩背對着我們,肩膀微微打抖,看上去要有多酸楚就有多酸楚。

抬頭一瞅他溢出眉宇的期盼,活像個山村裏孤寡的留守兒童。

那會子,他叼著跟煙,邊搓膝蓋邊按鍵盤,剛噼里啪啦整完,鈴聲發作,只聽坎肩迅速接起,立即用極其優美而又禮貌的言語道

「你媽炸了,催催催,你催個鎚子!催我有什麼用,你他娘以為我樂意擱這吹野風嗎,我難道不想回去?!有事你自己看着辦——老闆這人也真是,一年比一年不靠譜,怪不得都說這行難做,我他媽都想回去開飯館了,扛水泥也好過這操蛋的職業生涯,媽的,不說了,越說越心酸,別再來煩老子,老闆不回來我也沒轍,掛了。」

坎肩剛按熄屏幕,天真的聲音就在他身後幽幽響起

「想開什麼飯館。」

「卧槽!」

坎肩渾身一激靈,嚇得眼白都翻出來了。

他往後連退數十步,驚愕下沒看清路,左腳啪嗒一聲踩上塊石頭,人一歪一屁股墩坐地上,摔得齜牙咧嘴不算,他嘴張的能塞下個實心白面白饅頭,語無倫次道

「老闆你你你你你回來了……」

天真眉毛一挑,坎肩不敢跟他對視,眼珠子轉一溜,順勢落我身上,他忙爬起來拍拍衣服,伸出手要攙我,連帶轉移話題

「小東家怎麼搞成這樣子了,骨頭折了?這村裏有個赤腳醫生,我前兩天腰痛看過一回,感覺還不錯,要不這樣,我先帶您去看看病,打個石膏什麼的,這兒離市區的車程還遠,總吊著也不是個事。」

面對他熾熱的目光,我不好意思拒絕,正要開口答應,小哥乍然握住我的手,不動聲色隔在我和坎肩中間

「在哪。」

坎肩一愣,手勢頓在半空,半晌才轉個方向,指了指村尾。

小哥無情的帶走他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也就是我,轉頭前,我看見天真皮笑肉不笑的搭住坎肩,眉眼都是「你給我等著」的警告。

至於後面的故事,悲傷還是快活,我都不得而知了。

晚上再看到這倆人,坎肩神色萎靡不振,像朵秋日枯萎的菊花,蠟黃蠟黃的,估計剛遭受過老闆愛的教育。

天真把小花補送的裝備卸掉大半,找個運貨的柴油車原路拉回市區,空出位置剛好容納我們一行人。

吃過便飯,天真和胖子回房收拾行李,我伸個懶腰,陪小哥坐在門邊消食。

我見他容色很淡,沒有貿然出聲打擾,兩個人靜坐無言,傍晚的徐徐微風清涼適意,吹的人心曠神怡。

我眯起眼睛,對面的人戶吃完飯坐在院子裏嘮嗑,相隔不過一條石子路,大媽刷著鍋大聲數落兒子不寫作業,老頭們則是抽煙喝茶,扎堆坐一塊侃著最近發生的新聞時事。

在這嘈雜的寧靜中,我眼皮有些發沉,拍拍腦袋,為了避免自己一困就睡昏在人家門口,我想了想,問小哥道

「要不要出去走走?」

小哥沒有拒絕,只說讓我稍等。

接着,他就在我的注視下轉身上樓,再出現時手上拿着一件薄薄的外套。

我們沿着村落的小道一直走,山村的喧鬧逐漸被蛙鳴覆蓋,慢行至村子的盡頭,有一條山溪順着土坡蜿蜒而下,山石崎嶇,清澈的水底綠草浮動,時不時有幾尾小魚拍打着水花游過。

四周無人,寂靜安寧,想起前幾天下定的決心,我深呼吸一口氣,一顆心定了又定。

直至不安的跳動徹底平復,我停下腳步,回頭看着小哥

「我有事跟你說。」

月輝落進他的眼睛,皎潔的光華襯得他雙眼比溪水還要透徹,他同樣望住我的眸子,輕聲道

「我知道。」

我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短暫的疑問后,我緩一緩神繼續道

「不,你不知道,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你要是真知道,可能會想抽死我,但是俗話說得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看在我誠心誠意坦白的份上,你能不能輕點打……等等,你沒帶刀吧?」

這麼要緊的關口,我說着說着,居然有點想打嗝,這應該就是人對危機到來的生理預警,我想盡量讓場景顯得認真一些,以凸顯我悔過的誠意。

於是我用力咽下口水,正兒八經望着小哥道

「這事說來也挺缺德的……但這都是胖哥的主意,你先扶住那棵樹,聽我慢慢跟你說。」

小哥見我胡言亂語,面上欲言又止,我再三要求他扶穩站好,對上我堅定不移的眼神,他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僵持片刻,他還是輕輕靠在樹邊,靜待我的下文。

「其實我不是你對象,以前你都不太搭理我的,這事……是我們做的一個局。」

「我知道。」

小哥又重複了一遍,語氣淡然如水,沒有半分得知真相的震驚。

雷沒劈到他頭上,轉而直挺挺的劈進我腦瓜子裏,我不可置信的張張嘴巴,想到曾經的猜測,結巴buff頓時上身,我顫抖著問道

「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小哥點了點頭,目光依舊平淡。

我瞬間暴走,怒火攻心之下大罵道

「吳邪就會坑人!我腦子呢!我腦子呢!我就說小哥不對勁,他硬懟我,還那麼的振振有詞理直氣壯,我當他智商爆表看破一切表象,感情他在讓我為愛走鋼索啊!他和胖哥兩個跟人沾邊的事是一點不幹!」

這下我真是氣的快背過氣去,俯身就開始不停地搜尋,小哥問我怎麼了,我頭也不抬道

「找板磚,等等回去我就拍死他們倆,大不了一起同歸於盡!」

小哥伸手拉住我,我抬眼就見到他瞳仁深的發沉,猶如沒有星光的夜空。

我忽然反應過來,正主還在這……!

斗下不要臉的騷操作一下子冒出腦海,幾乎同時,腿肚子不控制的一軟,我哭喪著臉道

「啞爸爸,我錯了……我不是故意要瞞你這麼久,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說,畢竟是誆人的事,萬一說出來你接受不了,一刀給我們拍成油炸糕,我……我也打不過你,我們都打不過你,而且……而且……」

語鋒突轉,字句出口我還來不及調整好情緒,大腦陷入困境,語調霎時亂成一團,我只能極力找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來講

「而且我太害怕了……我怕你不開心,怕你認為我故意耍你玩,怕你偷偷一走了之,我更怕……你會就此離開我。」

話到一半,惶恐和愧疚交雜着一同上涌,數種複雜的情感在心內不斷地翻江倒海,彷彿暴雨如注的汪洋,在風雨下掀起一道道洶湧的浪潮,近乎將我淹沒。

我很想穩住心緒,好好跟他道個歉,可是連綿不絕的酸澀在胸腔無止境蔓延,漸漸的,我連思考的能力也盡數失去。

我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害怕與無措,以往在小哥身邊,他給予我的都是滿滿的安定和溫暖,他這個人的存在,就像是安全感的代名詞。

但現在,乃至以後,這般的安穩也許都將化為烏有。

如今的情形是我自己一手造成,只怪昔日的我貪心,不肯清醒,不願放開。

「小哥,對不起,我們的關係是假的……但我是真的喜歡你,騙過你我很抱歉,你可以……原諒我這一次嗎。」

說完我才發覺,自己的聲音不知何時已然帶上幾分哭腔,我用力的吸吸鼻子,強行壓住心底涌動的慌張。

我不想看到這樣脆弱無用的自己,明明做錯事情的是我,即使不能彌補,也不想要做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態。

話音落下便飄散於風,小哥定定的凝視着我,尚未細看我就垂下眼眸,刻意避開他的視線。

我沒有勇氣面對接下來的局面,只能多逃避一會,再多一會。

少頃過去,有手在這時拂上我的臉頰,輕柔而又溫和。

觸及到他指尖的一瞬,我極度慌亂的內心,竟奇迹般平寧些許,我的眼眶沒有淚,但此刻,眼瞳的聚焦突然變得模糊不堪。

朦朧間看不清小哥的表情,藉著月色,我望見他瞳孔映出的淡光,似有碎月融化盛開,沒有半分氣惱。

我在怔神中被一個輕軟的懷抱包圍,鼻尖縈繞的氣息一如往常般熟悉,清冷澄澈,卻又格外令人心安。

閉眼深深把側臉埋進小哥的懷裏,我不知自己是怎麼平靜下來的。

潔凈的月光,清亮的蟬鳴,動人纏綿的夏夜有許多繁星閃爍,只是不論風景如何美輪美奐,皆不及我所感受到的這一方天地。

相擁良久,我聽到小哥道

「你沒有騙我,是我來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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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筆記|重啟bg】歸處吳山2:心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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