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市之主
混沌虛空裏一片黑暗，四面八方沒有任何阻礙也看不到邊際，只有一株光禿禿的翠綠巨木伸展着幾根粗壯的、同樣翠綠的根須，朝着四面八方撒開。根須的末端消失在一片空茫之中，拱起的前端則鋪平在巨木的周圍。
翠綠巨木散發出幽幽白光，陽瓏就坐在一段樹根上。此刻他面前閃過一片數據流，在數據流靜止后，出現了一個透明的光幕。
【宿主姓名：陽瓏
宿主年紀：藍星18歲
宿主性別：男
宿主可用錢財：0法則幣
宿主修行功法：《混沌元功》完成一次世界交流后激活
宿主倉庫：未知融合樹苗一株（主神光球宿主合成）、初級邀請函兩張（萬界商行宿主合成）、一等艙船票一張（時空航船宿主合成）】
按照系統的說法，各世界天道的意念達成共識，將不同世界的物品或生命等所包含的、各世界互相流動的法則能量進行量化，達成統一的量化標準，統稱為「法則幣」。
陽瓏盯着光幕，表情木木的。
法則幣為0，這很可以，窮鬼石錘了。
直到陽瓏的視線落在倒數第一行時，眼神里才泛起一絲活氣兒來，手指往那點了點，期待地說：「是前幾任宿主留下來的遺產吧？」
[是的。未知融合樹苗來自主神光球宿主，初級邀請函來自萬界商行宿主，一等艙船票來自時空航船宿主。]
陽瓏正襟危坐，等待系統的具體解說。
[主神光球宿主知道掠奪諸天萬界會引發眾怒，通過多年搜集得到輪迴樹樹種、養魂木、引魂木三種天地奇物，將它們融合為一顆樹種。樹種成長到一定狀態后可以保存真靈，如果主神光球宿主死亡，可以藉助它保住真我，進入輪迴後繼續執掌系統，再次尋求超離線會。不過各世界強者的攻殺太快，主神光球宿主剛剛融合樹種不久，來不及把樹種催生到可利用狀態時已經真靈泯滅，融合樹苗因此被系統保留下來。]
[邀請函、船票分別由萬界商行宿主、時空航船宿主合成，是用來接引不同世界的生靈來到系統空間的媒介，即名稱各不相同的諸天萬界通行證。那兩任宿主壽終時沒能用完，被系統保留下來。]
解說過後，系統科普了各種通行證的基本價位。
初級邀請函（低等通行證）：可以邀請0-2級即小千世界的居民，每1000法則幣合成1張。
其他稱呼（中等通行證）：可以邀請3-5級即中千世界的居民，每1萬法則幣合成1張。
一等艙船票（高等通行證）：可以邀請6-8級即大千世界的居民，每10萬法則幣合成1張。
其他稱呼（特殊通行證）：可以邀請9級世界的居民，每100萬法則幣合成1張。
陽瓏的嘴角一抽。
發現遺產的快樂沒有了，感覺自己更窮了。
大概是為了不打消新任宿主的積極性，系統補充了一段話。
[在每一次交流中，如果各世界非常滿意提取的法則氣息，還將贈予宿主數目不等的獎金，曾有中千世界贈予該任宿主10萬法則幣，緩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這不是畫大餅嗎？鬼知道「非常滿意」是個什麼標準。陽瓏捏了捏鼻樑，總體心情還是平靜的：行吧，反正就算走不到最後，他都能見識到諸天萬界的風景，怎麼也比上輩子過得精彩多了。
·
陽瓏雖然是系統的宿主，但驅使系統和提升實力都要消耗法則幣，所以他得先想好搭建一個什麼樣的平台才能賺錢更快。
主神光球是個萬人嫌，死得又那麼慘，這肯定是要先排除的。那些止步於六七八階的當然也不行，剩下五個宿主都在做交易平台，效果也不錯，他自己來想來想去，都覺得這應該就是最靠譜的。那他就納悶了，這五個怎麼也沒一個超脫的？
系統感知到了這強烈的疑問，聲音冰冷又縹緲。
[他們都沉迷在執掌諸天萬界的權欲之中。]
陽瓏愣住。
·
翠綠的巨木化為一座巍峨的巨大宮殿，金碧輝煌，卻又絕不庸俗，散發出微微的白光。它懸浮在一片靜謐的虛空裏，像是釘住了諸天萬界的堅固錨點，威嚴無比，透出一股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恐怖威壓。
陽瓏站在宮殿外，滿眼都是震撼。
厲害了他的統！居然說變態就變態，這模樣很能唬人了。
[只是修改系統外形，宮殿沒有特殊功能，所以沒有消耗。]
陽瓏笑了笑說：「這也很厲害了。不過你也不用提醒我，我知道，要想添加什麼有特殊功能的建築，就得消耗法則幣對吧？」
[是的，宿主。]
陽瓏窮到沒法奢望特殊建築，所以才先從排面上搞起，其他的只能等接引諸天萬界的客人過來做完交易再說。
「前面用過的名號我就不搶了，不過咱們未來的客人們不傻，糊弄他們也得像那麼回事兒。系統，你覺得『諸天墟市』怎麼樣？以前沒人用過，但一聽就懂。」陽瓏抬腳往宮殿裏走，跟系統打商量，「墟市嘛，漂浮不定的，交易的時候就來，交易完了就散，能不能進來全看機緣，是不是很合適？」
「那些通行證就叫墟市門卡，分白紅紫金四個等級。當客人們拿到門卡后，就可以打開墟市之門，到時候搞點噱頭。」
宮殿的內部，牆壁是巨木的樹榦變化而成，數目龐大的樹枝則變成無數台階和高高的王座。
陽瓏知道，翠綠巨木其實是系統的擬態，以世界樹為原型。它的根須是系統的本源力量，也是連接諸天萬界、轉化混沌之力的通道。現在根須也消失了，顯化出來的是一扇扇密閉着的、鑲嵌在牆壁上的門。
當陽瓏站在第一個台階上，長長的台階彼此間輕柔地交錯，像托起一樣神聖之物，把他送到了最高處。
王座就在他的身後，他眨眨眼，坐了下去，單手支頜，擺出個印象中最欠打的姿勢。
「再來個裝一點的開場白，我想想，就說……」
陽瓏清了清嗓子。
就說：
「此處為諸天墟市，接引諸天萬界，亦通往諸天萬界。」
「吾無名姓，諸位可稱吾為……墟市之主。」
·
幾分鐘后，裝夠了的墟市之主對着虛空招招手。
[宿主請吩咐。]
陽瓏嘆口氣：「沒兩天就要開學了，明天我先去學校辦一下手續，再到學校附近租個房。宿舍和旅館都不安全，還是得換個合適的地盤再開交易。等咱們手裏有錢了，最好還是買一套合適的房子，才算是高枕無憂了。」
[好的，宿主。]
·
陽瓏大清早就出門了，想儘快把雜事辦完。跟他相同想法的人很多，他到A大的時候已經有很多車輛停在校門口，年輕的男男女女拖着行李箱，在親人朋友的陪同下進校，倒是像他一樣獨自一個的不多。
中文系的接待處已經圍了不少人，陽瓏沒急着上前，站在最後面等著。
十幾分鐘過去，人還沒見少，陽瓏納悶，近看才發現是因為負責接待新生的學姐長得好看，就有好幾個新生湊著跟她們撩話。其實學姐們辦事效率還是很高的，可學弟們堵在那兒不肯走，就顯得人多了。
陽瓏嘴角微抽。
青春期的男孩子真是難搞，要不他直接擠過去把事辦了吧，這麼等著沒完了。
不過還沒等他過去，兩個學姐先不耐煩了，漂亮的臉蛋上籠著寒霜：「還有人沒？下一個！」
陽瓏鬆口氣，揚聲道：「學姐，這裏。」
總算能過去辦手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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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小薇跟方婉是中文系的一對嬌花，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這回來做志願者是給自家系充門面，也是想做點實事。她倆從小到大都有很多男孩子追求，要是在平時，青澀的學弟獻獻殷勤也不討厭，可現在又熱又忙，學弟們還不懂看眼色，就讓人煩躁趕人了。
這時候，一道清冽的嗓音響起，涼涼的帶走了周圍的燥氣。
謝小薇忍不住抬頭，就見一個青蔥似的挺拔少年邁開長腿走過來，長得俊俊秀秀，就像剛從偶像劇里走出來的暖男男二似的，相當有氣質。
誰不喜歡帥哥呢？謝小薇的語氣下意識地溫柔了些，微笑着說：「學弟到這邊來登記，是哪個專業的，證件都帶齊了嗎？」
少年拿出一包證件放在桌上，笑起來相當好看：「學姐好，我叫陽瓏，漢語言文學的。」
謝小薇扯了扯旁邊看呆的閨蜜，拿筆開始填表。
方婉回過神，趕緊審核證件。
手續辦得很快，在陽瓏拿到宿舍號和報到證要走時，謝小薇連忙叫住人，拿出手機遞過去，說：「新生雜事多，學弟換個微信號吧，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發微信。」
陽瓏禮貌地掃了碼，又一個二維碼遞過來，是方婉，他同樣掃過，然後依舊很禮貌地道別。
等他走遠后，謝小薇有點惆悵地看向自家閨蜜。
方婉回視。
幾秒鐘后，她們噗嗤一聲笑出來，異口同聲地說：「真帥。」
然而帥是帥的，可惜近距離接觸后的小學弟跟暖男沒什麼關係。他生得鳳眼薄唇，就算帶着笑，給人的感覺卻和他的嗓音一樣，都是清涼涼的。
謝小薇撐著臉：「嘖，真冷淡。」
方婉也撐著臉：「你往好處想，連咱倆這顏值都不撩，至少不像是海王。」
謝小薇想了想，表示贊同：「也對。」
然後方婉又嘆了口氣：「明明就長了張薄情的臉，怎麼就不是海王呢？可惜。」
謝小薇頓時噎住，姐妹，這種惋惜大可不必。
不遠處，一直被無視的萌新學弟們聽見美女學姐的對話，瑟瑟發抖之餘還有點嫉妒——他們其實也懂，這年頭長得帥的渣男才叫海王，長得不帥的那叫人渣。可憐他們別說做海王了，連不做人渣的機會都沒有。
·
A大有春夏秋冬四棟宿舍樓，別看每一間宿舍都是六人同住，實際上進門后是個三居室的，每兩人住一間，都有獨立衛浴。還有六人合用的一廚一廳，堪稱全華夏大學里最舒適的宿舍。
陽瓏拿鑰匙打開門，宿舍里沒人，三個房間門前貼著名字，他走進自己那間。
兩張單人卧床的擺設方式類似酒店標間，床與床之間由一個床頭櫃隔開，不相連的另一邊則都豎着很寬的大衣櫃。卧床對面則各有一個很大的書櫃，書櫃下方是嵌入式桌面，寬大得能放下最寬屏的電腦。跟門相對另一邊是個小陽台，有很大的落地窗，已經掛好窗帘了，正往室內灑進明媚的陽光，烘得整間屋子都暖洋洋的。浴室在右邊，裏面鋪着雪白的瓷磚。
陽瓏挑挑眉。
上輩子他就讀的A大可沒這麼好的條件，男生統一八人間，上床就能跟相鄰的兄弟腳對腳，要是來個不講究的，頭對腳也是可能的。廚房客廳就更別想了，沒那玩意。衛生間也很小，八人用，進去到處都是鐵鏽，連轉身都困難，不像現在的，不僅只有兩人用，還乾淨整潔有浴缸。
這環境，比福利院和小旅社都要好太多了，如果不是要去忙活金手指的事，他今天就會住進來，不過現在就算了。
出門時，陽瓏回頭看了一眼同居室友的名字——元極。
老實說，名字真的很裝逼。
·
京市的中介很多，特別在各大高校的開學季，有些中介直接等在校外舉牌子。陽瓏用手機查了查，很順利地找到了一家靠譜的中介。
篩選一遍后，陽瓏租下了一個小院，在離A大不遠不近的一個衚衕最裏面，已經很舊了，光線也不好，就這樣月租還要五千。但也有好處，這裏整條衚衕都很破舊，好幾間房子都不能住人了，勉強能住的都在靠近衚衕口的地方，回頭都看不清小院的樣子。
這個小院也是砸在中介手裏等拆遷的，原主人早就出國了，房租定好以後按月扣款，根本不需要跟房東聯繫，也不會有人過來打擾。
送走中介后，陽瓏把門鎖好，走進最大的那間屋子。
然後，他把意識集中，聯繫上那渺渺混沌虛空中的那一抹亮光——那正是系統空間現在安置的地方。
「系統，拉我去空間。」
冰冷的聲音在陽瓏腦中響起。
[好的，宿主。]
下一秒，陽瓏的身影就消失在房間里。
·
坐在王座上，陽瓏把玩著兩張邀請函和一張船票，陷入沉思。
架子已經搭好了，怎麼交易是個問題。按照系統的說法，以前的宿主開局就有十張低級通行證，讓他們最多能溝通十個小千世界，可以很靈活地賺取法則幣。但是現在，為了他這新任宿主的安全，系統優先修補了絕對防禦，還剩下很多細小漏洞，開局十張就是其中之一，他是沒有這個新人福利了的。
值得慶幸的是，前面的宿主們還留下來三張通行證，讓他能溝通三個世界，而令人遺憾的是，方式死板，一旦使用，三張通行證會同時激活。
低級邀請函溝通的是0-2級世界，但單說0級世界範圍，像藍星、地球這樣的末法世界，因為生靈個體的最高實力沒有達到一階，所以即使科技水平還行，整個世界還是屬於0級世界；一些古代的武俠世界，如果個體最高實力不入先天（一階），也是0級世界；原始人世界、原始獸人世界等都屬於0級世界。
1級、2級世界的種類就更多了，多數涉及到低魔低法，比如有異能的末世世界、有築基修士的修真小世界、有破碎虛空的高武世界、有強大基因戰士的科技世界等。
這麼多的世界，誰知道會來兩個什麼樣的人呢？不過要是運氣好，能應付的可能性還是挺大的，頂多是交易的東西不太值錢，得多研究一下怎麼忽悠人。目前最大的問題，其實在於那張連通大千世界的船票。
6-8級，最低的6級世界裏，巔峰強者類似仙人，最高的8級世界就別提了，就算來的是個大千世界的普通修鍊者，那恐怕也比小千世界的強者厲害，見識肯定也更多，不容易忽悠。要是來的是個強者就更完蛋，他現在一窮二白還是個0級世界的普通大學生，拿什麼跟人家交易？一旦交易不成，逼格還在不在了？
陽瓏呼出口氣，喃喃地說：「要是被拆穿，那我多沒面子。」
單單沒面子也不是什麼大事，但這麼一來他就鎮不住諸天萬界的客人了，賺法則幣不就變成地獄級難度了嗎？
系統適時地替他解決了難題。
[宿主可以任意銷毀通行證。當通行證銷毀后，其主人關於諸天位面的記憶會被另一段記憶所取代。]
陽瓏精神一振，提出另一個問題：「三張通行證同時激活，他們一定要一起過來嗎？」
[宿主可以限制單次進入的人數。]
陽瓏臉上露出笑容，這就行了，不想金手指變廢品，遲早都要試，那擇日不如撞日。
「開始吧。」
在系統的加持下，陽瓏身上的休閑服變成類古風的寬袍大袖，又籠罩上一層能夠阻隔任何外來窺探的淡淡光暈，也遮蔽了他的面容。
然後他抬起手，修長的手指微微用力。
兩張邀請函、一張船票輕飄飄地飛出來，分別朝着牆壁上鑲嵌的門扇們飛去。
「砰」的一聲，有三扇門打開了。
邀請函分別飛進去，緊接着，其中一扇開始綻放出明亮的白光。
同一時刻，宮殿的外面倏然出現了一道黑影。
那黑影無比龐大，在出現的剎那就擋住了光，讓宮殿內都變得昏暗起來。
陽瓏：「……」
看來他的運氣是真不怎麼樣。
這來的第一位客人，好像不是個善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