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兩個人疊一塊睡半宿,直到被胖子走回來的動靜驚醒,他一屁股墩坐地上,對我們磕磕絆絆轉述他聽到的前因後果。

雷本昌的兒子五歲起就跟他一起釣魚,他兒子在這方面很有天賦,一根棍子栓上繩就能起釣,經過水域河流時,他兒子總能感覺出水底下有沒有大魚,這種奇妙的能力說是天賦,其實更像玄學。

長大后,他兒子參加了許多比賽,一釣一個準,獎盃拿到手軟,漸漸的,他兒子厭倦這般一成不變的水系垂釣,開始前往全國各地的山川大河尋找大魚。

他兒子當年之所以會來到福建釣魚,是為了帶幾個學生出來野釣,有錢人喜歡上釣魚后都會聘請教練,野釣既能鍛煉身體,也可以領略風土人情,上世紀有一段時間非常盛行,和現在玩檀香的狀態差不多。

到達那個潭口,他兒子本能的察覺到水裏有大魚,於是他們一行人就地紮營,紛紛朝潭面下鈎,下去一個小時不到就有魚咬鈎,那魚兇悍異常,他們持竿與大魚周旋許久,最終以失敗告終。

雖然沒有成功釣上大魚,但其中博弈的過程對於這些學生來說,還是十分有趣的,他們四個人背對着水面跟岸上人講話,誰都沒有注意到水下潛伏的危機。

談笑間,其餘人只見到水花忽然一炸,雷本昌的兒子第一個被拖下水,他們驚疑不定,以為他兒子不小心落水,立馬上前去搭救。

可是混亂中分不清狀況,待他們回過神時,四個人都已經不見了,唯有水上漂浮着四根孤零零的魚竿。

而幾分鐘后,連魚竿也被不知名的力量拽進水裏,一同沉入潭底,後來人們去打撈,只撈起三根魚竿,那四個人和最後一根魚竿,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雷本昌初聞噩耗,馬上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出事地點,有多年垂釣經驗的他一看到那個水潭,便知道他的兒子絕無生還可能。

絕望之餘,他在附近的村子安頓下來,十年如一日的前往潭邊放餌釣魚,幾十年的光陰匆匆,轉眼半世消磨,他鍥而不捨的跟那條魚死磕半輩子,至今為止卻一無所獲。

胖子說雷本昌講述的時候並沒有哭,他語氣平寧的像在閑聊一樣,此時我側首看向他的背影,只覺得他坐在湖邊安靜的似一棵枯樹,挺拔而又羸弱。

對於我們來講,這趟旅程只是一場無關緊要的冒險。

眼見地底世界玄妙的驚奇,獲知一個令人匪夷所思故事的訝異,儘管有無數奇妙的情緒發酵,但我們沒有執念,沒有必須一往無前的理由,所以在見到那座雕像的下一秒,我們可以走的毫無留戀。

可雷本昌不同。

在他抵達這片他心心念念半生的湖泊之時,他已然看見了自己此生的盡頭和歸屬,這是他漫漫人生等待良久,終於等來的一場結束。

躺在帳篷里,我想起胖子跟我講述的種種,想起雷本昌渾濁卻固執的雙眼,心弦如同涌動的浪潮一般,久久不能平復。

我不知道自己以後的歸途在哪裏,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觸摸到生命的終結。

沒有電視劇中驚心動魄的跌宕起伏,我只能看見一片毫無波瀾的死海,裏面盛滿他數十年曆經的灰暗與荒蕪。

在他兒子逝去的那一天起,他的時間就此按下暫停鍵,成為一個永恆的定格。

胸腔的起伏停頓一拍,我看着映在布面上的火光,另一個帳篷的胖子和天真沒有睡覺,似乎還在商量着什麼。

我怔著神,阻止迷惘的思緒繼續作祟,只任由腦子無止境的放空。

心緒飄忽時,腰身突然被人從身後環緊。

暖如溫泉的氣息貼著背部傳來,我下意識握住他的手背,隔着紗布,並不能直接感受到他皮膚的溫度,但就這麼握着他,心便像找到港灣的船舶,在顛簸不止的潮緒中逐漸安定下來。

溫熱的呼吸灑在頸窩,帶來輕微的癢意,懷抱暖和,如同安眠的靈丹妙藥催人入睡。

我摒棄所有雜念,閉上眼睛。

朦朧間耳邊有輕弱的聲響掠,額角落下一吻,淡如水過無痕,一貫少言寡語的他,彷彿在用無聲的方式向我述說心跡。

我會一直在的。

墜入夢鄉的瞬間,我聽見他沒有言明的話語,透過輕柔的吻,潺潺傳入心底,開出一室旖旎的芬芳。

睡的神智昏沉,胖子咋咋呼呼的喊聲像一串炮仗,硬生生將我從夢中炸醒,眯着眼轉頭一瞅,小哥早已不在原位。

揉着惺忪睡眼,拉開拉鏈鑽出外面,冷氣乍然拂身,凍得我渾身一激靈,緊緊衣服就瞧見他們四個人都扎堆圍着,胖子的聲音清晰入耳,我聽見他道

「雷本昌死了。」

我腳步頓住,在原地愣了一下,隨即兩步並成一步向他們跑去。

擠進人群,撩開雷本昌的帳篷一看,他保持着拼接魚竿的動作,頭靠在魚竿上,魚竿撐着地面,整個人一動不動。

天真正皺着眉檢查他的脈搏心跳,見他瞳孔渙散且沒有光澤反射,我心頓時涼了大半。

小哥神情是少有的庄肅,他慢慢合上雷本昌睜開的眼皮,低聲道

「他有重病。」

聽到這話,醍醐灌頂的清明登時衝破疑雲重重。

難怪小哥當初會毫不猶豫的答應這次委託,他早就知曉雷本昌時日無多,如果我們不願意幫手,雷本昌至死都沒辦法找到這片第地下湖,他會帶着無盡的遺憾含恨而終。

小哥平靜的注視着雷本昌,拍拍他的肩頭,緩慢的將他放回地面,擺成安詳的躺姿。

這時我和天真都敏銳的發現,小哥的反應過於奇怪和熟稔,就好像這裏躺的並非一個陌生人,而是他熟識多年的朋友。

天真抓住小哥的手,開口問道:「他是誰?」

「一個很久前熟悉,但已經忘記了我的人。」

小哥說着,拉開雷本昌手臂上的袖子,在雷本昌的手上,有一道苗族圖案的燙傷疤痕。

「這是陳皮阿四在苗疆時候用的記號。」

小哥語意平淡,天真眼神落在那燙疤上,不自覺僵住半晌,他動動喉結,抬頭望向小哥

「你記得他?他是四阿公的人?」

「只有在苗疆的人用這樣的記號,我當時也在。」小哥道:「我記不得他是誰,也許為我掌過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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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筆記|重啟bg】歸處吳山2:心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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