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第一百八十章
五個人狗狗祟祟的趴在泥地里。
不等小哥囑咐,胖子就貼心的用泥巴把我們幾個抹成黏黏怪,只露出鼻孔和雙眼,天真看胖子忙活的時候還不忘叼著煙,抬手一巴掌給他糊滅。
壓低身體,左邊是抖動不止的劉喪,右邊是小哥,他們仨都打着赤膊,身上掛滿濃稠的泥漿,泥點子一滴一滴往下垂落。
我輕手輕腳的往小哥旁邊挪近一些,想避免跟劉喪過多的肢體接觸。
要不說這廝追星真的沒有腦子,我感受到小哥搭在背上的手都要攬住我肩了,劉喪竟然立馬在我倆中間搓出面矮矮的泥牆,看得我呆了半秒,完事又利利落落給小哥整個同款,速度之快我根本來不及阻止。
糊完牆劉喪對着小哥比個「ok」的手勢,再將頭埋進泥水中,膽戰心驚的等待泥山靠近。
「噗。」
我聽到胖子和天真一同的嗤笑出聲。
心塞的揉揉額頭,再瞅劉喪一眼,他現下正全神貫注的盯着前方,大氣不敢出,自然也沒注意到我哀怨的眼神。
轉眼泥山就在飛沙走石間迅速涌動至跟前,瀑布般的淤泥紛紛從山頭傾瀉而下,黑暗中沒有光源照亮,我們無法看清泥團中拱著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只能聞到一股難以言說的惡臭迎面撲來。
我捏住鼻子,將每一分注意力都投在眼前的異象上,天塌地陷般的轟隆巨響從地底傳來,我感覺到身下的地面突然開始劇烈發顫,整塊的灘塗竟在顫動中逐漸向前挪動,像是有莫名的力量在拖拽這塊大地。
泥面邊流動邊裂出無數紋路,我當即翻身跳起,跟着他們屁滾尿流的拚命朝反方向奔跑。
然而泥地就如同跑步機的跑帶一般,裹挾着我們的腳步不停地往後滾動。
沒逃出幾步,天真就和劉喪撞個滿懷雙雙摔翻在地,被爛泥纏住飛速的向後帶去。
胖子大罵着抽出拍子撩對后連開數槍,子彈射出的火花短暫一亮,槍響的餘音熄滅,身後的龐然大物依毫無反應,泥山依舊氣勢磅礴的翻騰著。
啃滿嘴泥的天真動作極快,他及時拉住劉喪一個打滾翻回到胖子腳邊,接着「唰」一下抽出胖子腰上的信號槍,抬手對準天空就是一槍。
亮光霎時鋪滿前面的天穹,我們齊齊抬眼望向正躁動的泥漿處。
眼前有條猙獰的縫隙正徐徐向兩邊裂開,深度甚至不能用肉眼估量,像一條橫貫於地上被撕裂的巨大傷口,邊緣處還有大量的泥沙不斷往裏滾落。
如此驚人壯闊的景象近在咫尺,我一時看的呆住,腳下不穩馬上就摔個狗啃泥,讓爛泥軲轆兩圈裹個密不透風。
七葷八素的艱難站起,就聽胖子的嚎叫瞬時響徹雲霄
「我明白了!」他激動的搓着手,天真就接話喊道:「我也明白了!」
胖子給面子的停頓下來,讓天真獨自顯擺,他聲線顛顛兒的說道:「這灘塗十有八九是下面的岩石出現大面積坍塌,所以底下的空間會有空鼓噴出,地縫開裂的同時,氣體就會衝上地面形成泥山!」
胖子連忙點頭握住天真的手,我氣急敗壞的去打他倆:「都這個關口了你們還科普啥!」說着聲音驟然一歪,在強勁的抽力下平衡再難維持,「砰砰」幾聲,這次連樹樁般敦實的小哥都同樣摔進泥里。
幾人竭盡全力向外爬去,四肢在地面都蹬出了四個坑洞還是於事無補。
被自然所支配的恐懼遠遠大於驚慌,劉喪臉都嚇得變了形,手忙腳亂的刨著泥地,試圖從中掙出一條血路。
這會胖子滿面的肥膘都在震顫,他自我放棄的隨着土浪起伏,扯嗓子沖我們大喊道
「天真,小哥,妹子,今天咱們爺幾個要折在這兒了!胖爺我有句話必須現在問你們!」
我們還沒回應,劉喪就瘋狂尖叫道:「聽聽聽聽!!!」
沐浴著世界末日般的塌陷聲響,我聽見嘈雜不堪的人聲再度從裂縫底下飄出,又吵又亂,卻清晰異常。
我剛要露出個驚異的表情,原本托著身軀全速進行的淤泥忽然一松,眼光一黑,我就見到縫隙兩邊極速下落的泥漿瀑布,而此刻我們都被泥土帶着沖入瀑布當中,強大的衝擊力幾乎將骨架碾碎。
在自由落體的過程中,我連忙用手護住頭部,騰空的時間不過幾秒,我就「啪嘰」一下被瀑布的衝擊拍進泥潭,身子完全陷入在軟泥裏面,濃烈的臭味猛地灌入鼻腔,嗆得我簡直抓心撓肝。
頭頂上還在不間斷的落泥下來,我伸出手抓住旁邊的石塊,拼力從大團的泥堆里掙扎出來。
簡單清理掉臉上的泥塊,插在地上的手電筒也被泥層一起衝到洞底,有一支就掉在我手邊,俯身撿起抖出裏面的泥沙,又在岩塊上磕亮。
將光線照向四周,我尋找着他們的身影,巡視半圈,就看見數米外的右邊亮起冷焰火的光,大喜過望的循光奔去,跟一樣渾身髒兮兮的小哥成功碰頭。
他正端詳著縫隙底部流淌的泥河,見我來就指指另一邊的山壁:「你看。」
手電筒光隨之一掃,能隱約看到石頭上鑲嵌滿水缸,數量成千上萬,密密麻麻的排列,缸里灌著的全是淤泥。
抬頭望一眼天際,目測我們下落的高度足有六七十米,顯然已然摔到灘塗海床的最深處,裂縫兩側岩石叢生,流着泥漿的河道仍在向前延伸,說明山體內部另有乾坤。
我心裏隱隱感覺,我們已經進入南海王墓的範圍之內了。
灘塗的泥土粘稠,瀑布在我小哥匯合不久后就漸漸停住,奔騰聲銳減,只有泥水還在持續的往最低處集聚。
「胖子你們在哪兒?」
天真的喊聲很快從遠處響起,他斷斷續續喊過兩遍,冷焰火的光亮陸續在黑暗裏綻開。
三個人離我倆都不近,光暈顯得十分微弱,小哥舉高燃燒棒晃動兩下作為應答。
我照過一遍,就發現我們所處的地勢在一處斜坡的坡底,兩端傾注下來泥石流形成一個「v」字形狀,而天真他們恰好在v字的最低點,我們則在偏中段的位置。
天真和胖子互相喊話確定彼此的狀況,軟泥仍在順着坡度流瀉,不用嘗試我都知道泥坡無法攀爬,因為人一定會被流沙泥的拖力帶回洞底。
天真嚷道不能再耽擱下去,不出兩小時這裏就會被淤泥重新填滿,胖子就叫,說牆上有船,我們可以坐船沿着斜坡滑下去,然後再另外找地方躲藏求救。
他們七嘴八舌的商量著辦法,小哥見我手無寸鐵,問我是不是沒有帶刀下來,我實誠的點頭,他二話不說,反手將自己的黑金古刀卸下來遞給我。
剛要推辭,小哥輕飄飄看我一眼,眉頭眼看就要蹙起,我趕緊識相的接過黑金古刀背好,並信誓旦旦的保證道:「人在刀在!」
小哥看着我有半分鐘之久,我不解的歪歪頭髮出問號,他眼神一頓,撇開時才淡淡的開口道
「不必。」
我一下子沒聽懂:「啥?」
「刀。」
聊勝於無的補充一個字,我張張嘴,半晌后才慢慢領悟過來。
他是不是在說,如果遇到需要棄刀的危急情況,不用過多顧忌,直接扔刀跑路就行。
簡而言之,我比黑金古刀更重要,是這個意思沒錯吧?
有被小哥暖到。
我如沐春風般軟綿綿的望着他,就差沒用眼睛說幾百句「我愛你」,正想甜甜蜜蜜敲兩句土味情話給他聽,這時就有兩句吼聲隔着山體遠遠傳遞而來。
只聽天真拔高音量大叫道:「槍管里都是泥!你這樣會炸膛的!」
「質量好的槍會,這把是土槍,子彈打出去可能會掉地上,但膛絕對不會炸,賭上我摸金肥王子的尊嚴!」
緊接着一連串掃射的槍響砰砰砰炸開,木頭清脆的碎裂聲和船體砸地聲接連傳來,我估計是他們用槍打碎了固定船隻的木架子,真是開局一條狗,裝備全靠撿啊。
我學小哥板着臉望向聲音回蕩的方向,沒過多久,河道的盡頭處亮起三隻冷焰火彙集而成的光暈,胖子一隻腳跪在船上,另一隻腳當作漿,和不知名的黑影奮力朝下游划著。
胖子邊划還邊扭頭沖背後罵道:「傻逼,三秒鐘,過期不候。」
話音剛落,半空裏陡然撲出一個人影,他急促的揮着手腳「咣當」一聲砸上船板,人才落定半秒不到,立刻就被胖子揪去一起划船。
距離太遠,光影浮動下我只能看出他們大致的動作,心說這傻帽肯定是劉喪無疑。
眼見他們的順風船即將到站,我扯扯還在到處亂看的小哥,兩個人在下一秒同時縱身躍起。
滿身黏附的泥巴在這一刻全部甩飛出去,宛如噴射的水花一般濺開,眨眼的功夫,我和小哥就分別落在船身頭尾兩端。
在顛簸中快速站穩,小哥的體重比我要重一些,他落地后船頭倏地一沉,正巧趕上泥河的坡度加大,其餘人見狀,個個連滾帶爬的飛速收腳滾上船板。
我就近抓着劉喪的胳膊固定好身形,船瞬間往下連跌兩個台階,船尾頃刻調轉一百八十度,落差之大差點沒把我甩出船外。
小哥單手拽著天真他倆的腰帶,好不容易挺過幾個大拐彎,我被泥流顛的稀碎,鬆開劉喪就趴去船邊透氣。
天真見小哥目光始終在周圍搜尋着什麼,他向小哥狂叫道:「你在看什麼?胖子眼尖,我們一塊找!」
我剛緩過來點勁頭,抬眼就瞥見朝下的坡度一下子變陡許多,忍不住罵句「卧槽」,飛身撲上去一把拽住神情恍惚的劉喪。
淤泥流量不大,因此下面有不少外露的岩石林立,每每撞上船底就會帶來一場地動山搖。
在強烈到近乎升天搖晃中,冷焰火被甩的一個不剩,河道頓時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我咬着牙,憑直覺死死攥緊劉喪的褲腳,猛烈跳動的心臟一下又一下撞擊著胸腔,連帶我的五臟六腑都跟着發起顫來。
船隻如脫韁的野馬般橫衝直撞,我聽到身前的劉喪崩潰大叫
「各位前輩,我要吐了!」
「咽下去!」
風聲夾雜着天真的怒號盤旋在空中,猶如林間猛獸撕裂的咆哮。
雖然,內容並不太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