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別

道別

()喜鵲說話的時候那女子已經走上前,她一眼就看見芳娘,眼裏閃過一絲莫名的東西,接着就對芳娘行禮:「見過大奶奶,奴婢是大爺身邊的……」說到後面一句女子停住,接着很快把那句蓋過去:「奴婢要出嫁了,當日在大爺身邊服侍時候也曾受過大爺的照顧,特來向大爺辭行的。」

她說話時候芳娘一直在瞧着她,肌膚雪白、眉清目秀,說話時候低眉順眼的,唯獨只有在提到褚守成的時候眼裏會有那麼一絲亮光,這樣打扮、這樣年齡,就該是褚守成提過的阿婉了。

果然很溫婉,芳娘在心裏下了結論,可惜就是這麼個溫婉的女子,被褚守成這個敗家子給糟蹋了。芳娘不由一嘆,對阿婉點一點頭:「你先坐,這裏比不得褚家那裏,不用守那麼多的規矩,阿弟,你去外面尋一下。」

秀才娘子已經進屋去倒茶,喜鵲倒咦了一聲:「姐姐,大哥不在家嗎?」芳娘瞧她一眼:「是啊,他才帶春兒出去外面看有沒有貨郎來,怎麼,你沒遇到嗎?」喜鵲臉上閃過一絲微微的懊惱,接着馬上就笑出來:「姐姐,妹妹我又不是專門來找大哥的,只是看見大哥不在,又有人來尋大哥,多嘴問一句,難道姐姐連問都不能問嗎?」

左一句姐姐,右一聲姐姐,聽的芳娘覺得耳朵都起膩了,只是笑一笑,眼並沒有忘記看向阿婉,阿婉雖依舊低眉順眼地站着,但那手已悄悄地握緊帕子。

秀才娘子端著茶出來,芳娘收回看着阿婉的眼,招呼她和喜鵲坐下:「來,難得空閑,坐下歇一會兒。」喜鵲已經坐下,阿婉還站在那裏:「不,大奶奶,奴婢還是站着伺候。」芳娘拉了她一把,把她按著坐了下來:「伺候什麼啊,你方才不是說再過些日子就出嫁了,出了嫁就不是下人了,快坐。」

這話頓時讓阿婉心裏生出酸澀來,出嫁后就再不是褚家人了,原來有的那些美好念頭,統統都要拋開,接過秀才娘子倒好的茶,阿婉又起身道謝,又被芳娘按著坐下去。

阿婉手裏拿着茶,眼悄悄地打量著這座小院,院子收拾的很乾凈,也算寬敞,可是從打開的堂屋門可以看出屋裏的擺設很普通,連這待客的茶杯也不過就是稍好些的白瓷而已,這茶更不用說,不是什麼好茶葉,稍微有點茶味而已。

大爺他從小錦衣玉食地,哪裏能受得了這個苦,一想起來阿婉心裏就多了幾分酸澀,太太也真是狠心,這樣的婚約,毀了就是,哪能把大爺送來這種人家吃苦?阿婉覺得自己的眼裏又要有淚水出來,悄悄地把茶杯抬高,讓眼裏的淚滴進茶里。

喝了一口茶,阿婉把杯子放下,怎麼還不見大爺回來,總有小半年沒見了,也不曉得大爺他現在是什麼樣子,是瘦了還是黑了,沒有了下人的服侍,這位大奶奶看起來也不是個會伺候人的,他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阿婉心裏萬股柔腸,只是在那牽腸掛肚,若不是礙於禮儀規矩,只怕看芳娘的眼裏就要有怒火了,大爺這麼好的人,誰嫁了他就是福氣,只有哄著的,哪有不好好服侍的?

芳娘和喜鵲說幾句,既然阿婉不開口說話,她也不去勾搭,只是偶爾瞧她一眼,阿婉眼裏偶爾閃過的怒火芳娘並不在意,她是褚家下人,又是褚守成的貼身丫鬟,自然在她眼裏,褚守成就是千好萬好,自己這樣的女子是怎麼都配不上的。

門被吱呀一聲推開,褚守成和秦秀才走了進來,褚守成懷裏還抱着春兒,春兒手裏拿着個紙風車在那玩,看見褚守成進門,阿婉和喜鵲的眼頓時都亮了,只是阿婉在仔細瞧了褚守成的裝扮容貌之後眼裏就有了淚,站起身竟不敢上前,一副近鄉情怯的樣子。

喜鵲已經快走一步迎了上去,伸手去接褚守成懷裏的春兒:「來,春兒,給姑姑抱抱。」春兒不認生,況且喜鵲他也見過,伸開手就撲上去,喜鵲接過春兒的時候嘴裏已經在問褚守成:「大哥這風車真好看,貨郎來了嗎?」

褚守成並沒看見阿婉,只是小心翼翼地把春兒遞給喜鵲,用手捶幾下胳膊,笑着道:「是啊,貨郎來了,春兒要風車我還沒帶錢出去,幸好阿弟出來,才買了這風車。」

這樣幾句話聽的阿婉心裏更酸澀,那紙風車一看就只有幾個銅板,大爺他什麼時候為幾個銅板犯過難?再瞧他身上穿的是粗布,臉被晒黑很多,若不是那雙桃花眼依舊像原來一樣,阿婉真的不相信這就是自家那個風流倜儻的大爺。

再見褚守成用手輕輕捶著胳膊,阿婉的心裏更疼,走前一步想像以往一樣服侍,又想起芳娘還在旁邊,只得後退一步看一眼芳娘,見芳娘在和秦秀才說話,這才叫了聲大爺。

這聲大爺讓褚守成抬頭,瞧見面前的阿婉,不由笑了:「阿婉?你怎麼會在這裏,難道是王嬸子讓你來瞧瞧我?」這樣的問話讓阿婉心裏又是一酸,這小半年來,自己為他牽腸掛肚,可他呢,哪有一點記得自己?

芳娘察言觀色,曉得阿婉有話要和褚守成說,招呼秀才娘子道:「我們進去做飯,阿弟,你抱着春兒,喜鵲妹妹,你家也該是做飯的時候了。」喜鵲本打算和褚守成多說幾句,可是這平白冒出來的阿婉竟不讓自己和褚守成說話,不由訕訕地把春兒交給秦秀才,嘴裏笑着說告辭,可那眼沒有離開阿婉身上。瞧瞧她穿的戴的,那料子都是自己沒見過的,一看就是滑溜的,還有那首飾,頭上的雖然簡單,可伸手出來竟戴了一個金鑲寶的戒指,那雙手也是水蔥似的,哪像自己的手,娘再不讓自己做活,可是那手心還是有些粗糙。

這就是大戶人家的貼身侍女,瞧著比原先在王家莊的時候,族裏最富的大伯家的嫂子還要氣派些,不過大伯家也就只有兩房下人,兩個丫鬟,平日裏嫂子們還要輪流做飯,聽說這大戶人家的貼身侍女連飯都不用做,有人專門服侍她們。

要是……喜鵲瞧一眼褚守成,想起要來秦家前四叔交代的話,不由咬一下唇,眼裏越發水汪汪的,這動作讓阿婉心裏有了不滿,這是個什麼樣的人,長得就那樣,穿着也輕狂,竟敢當着自己的面勾引大爺,要是在褚家,她就,

想起這不是在褚家,旁邊還有位大奶奶,阿婉才把心裏的念頭給壓下來,對褚守成道:「大爺,奴婢要出嫁了,求了太太的恩典,讓奴婢來瞧瞧您。」出嫁?褚守成不由皺眉看向阿婉,這皺眉讓阿婉會錯了意,急忙道:「大爺,是太太的意思,說奴婢和阿如她們年紀也不小了,總不能在褚府一直待着,這才尋了奴婢的爹娘來,給奴婢定了門親,奴婢也……」

阿婉的聲音越來越低,喜鵲見褚守成不瞧向自己,芳娘他們又進去了,自己再站着也是白費,只得和褚守成說句告辭就往外走,臨走還甩一下鬢邊用紅繩扎的小辮,可是不管這個動作在喜鵲心裏是怎樣的有風情,褚守成也看都沒看,只是自顧自坐下:「出嫁,出嫁也好。」

這句話讓阿婉肛腸寸斷,瞧著褚守成忍了半日的淚水終於下來了:「大爺,只要您一句話,奴婢就不嫁,奴婢是您的人,哪能隨便再跟了別人。」阿婉一哭褚守成就有些慌了手腳,手搭在阿婉肩頭,想安慰她幾句,阿婉順勢跪了下來,抬頭看着褚守成,說出的話很溫柔:「大爺,奴婢從跟您的那一日就不願再跟別人了,您要給奴婢一句話,奴婢就回去求了太太來服侍您。」

這話要是前幾個月說,褚守成是一定應的,可是今日,褚守成的眉微微皺起:「阿婉,我曉得你對我好,可是女兒家總是要嫁人的,況且你也瞧見了,這家是什麼情形,你來服侍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你服侍我十多年,我娘一定不會隨便把你嫁出去,那戶人家定比這邊強,你這些年也有些積蓄,再加上我娘給的嫁妝,日子一定比跟着我過的強。」

被拒絕的阿婉哭得更傷心:「大爺,您這話說的讓人傷心,奴婢自來只懂得伺候大爺,再沒有別的念頭。」褚守成輕輕拍幾下她的肩:「阿婉,我曉得你是個忠心的,可你雖然是個丫頭,也要為自己打算,我這麼個人,不值得你這樣對待。」

這麼個人?阿婉眼裏添上茫然:「大爺,您在奴婢心裏,是天上地下最好的男子,怎麼不值得奴婢這樣對待呢?」天上地下最好的男子,之前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可是現在不這樣了,褚守成輕笑出聲:「阿婉,你不明白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褚大爺總算有進步了。

晚點送上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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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女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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