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寧亦辰的獨白(上)
第一次見顏顏,是在子銘的生日宴上,不是以家族的名義,只是一些好朋友而已,單純的慶祝,沒有任何目的的聚會。
那一刻,我第一次相信緣分,相信人與人之間的感覺。
茫茫人海之中,有那麼一個人,於你而言是不一樣的。
但也僅限於此。
那是我第一次那麼清楚地看到子銘眼中單純的愛戀。那種只要注視着那個人就會快樂,那種眼裏滿滿的都是那個人的滿足,那種眼光無時無刻追隨着那個人的痴迷……
我認識的葉子銘,從來都是淡如止水的君子。那一刻,我卻在他看中看到了不一樣的炙熱。
那份熱情,或許很平淡,卻是我們這種人最奢求的。
那份愛情,或許是人類最正常的感情,於我們而言確是最難得的奢侈品。
似乎從出生起,我們一生就被禁錮在固定的軌道里。努力地掙扎,或許也有短暫的偏離,卻始終逃脫不了命運的安排。
接受的教育是安排最好的,婚姻的對象是早就定好的,然後就是為事業奉獻,創造下一代的企業接班人……
精緻華麗的人生,卻也是沒有激情的人生……
『你喜歡她!』當初,我是這麼對子銘說的,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不!我愛她!』子銘說這句話時眼中的堅定和幸福,依舊那麼清晰。
這個答案,我不意外……
只是,他們能那樣走下去嗎?
那一刻,我竟然悲天憫人地替他們的以後擔憂……
不是為子銘,卻是為顧夕顏,那個我只見過一面的女孩……
怕她被刁難,怕她被欺負,怕她受傷……
壓下心中不應有的感情,我依舊是那個冷淡的寧亦辰,與顧夕顏沒有任何交集的寧亦辰……
之後,我會英國繼續我的學業。
那次回國,也只是因為我那名義上的爺爺要求的實習罷了。
與顧夕顏的初次見面的情景,就這樣的埋沒在時光的隧道中,連同那一瞬間的心動。
只是,在那之後,我會經常性地在深夜仰望星空。
為的,是那輪明月。
我以為,我們會是兩條連相交都不曾有過的平行線……
再次聽到顧夕顏這個名字,從葉子銘口中……
恍如隔世,卻依舊清晰……
原來,那時的心動依舊……
我所以為的忘卻,只是自欺的謊言……
當子銘說要將顏顏託付於我照顧,當他說顏顏因為他的爸爸所遭受的苦難時,我想要做些什麼發泄心中的憤怒和心疼,卻知道自己沒有那個資格。
寧亦辰之於顧夕顏,只是一個陌生人,如此而已……
最終,我也只是諷刺般地淡淡地說了句,『原來,你也被愛情沖昏了頭腦。』
就這樣將顏顏置於危險之地,葉子銘,這就是你的愛嗎?
你拿什麼去抵抗你那狠勵的父親?
有憑什麼給顏顏幸福?
現在才意識到應該去變強,難道不晚嗎?
只是,這個答案在顏顏身上。
多年以後,看到結局的我們,才終於知道了答案……
那時,我在心裏說『子銘,既然你現在放開了顏顏的手,那麼顏顏的手就交由我來牽。』
再次相見,是在那家酒店,那間房間。
我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你等的人不會來了,你回去吧!』
那個她等著的人,是將要包養她的人。
包養……
當我心急如焚趕去找她的時候,得到的,卻是她要被人包養的消息。
不是受迫,卻是心甘情願……
那個人的年齡,老到足以當他父親……
那個唯一令我心動的人,就因為被葉子銘甩掉,就這樣自甘墮落嗎?
這個人,還是那個我一直藏在心底的人嗎?
瞬間,有種受到欺騙的感覺……
想要就這麼離開,不管不顧,這樣的人,不配被我喜歡……
只是,心底卻又一個聲音在說『你答應了子銘照顧這個人,不能言而無信』。
我告訴自己,只是為了顧全兄弟的情意才會利用權力強迫那個老頭放棄去見顧夕顏……
而後,又在鬼使神差之下,竟然不受控制地來到了那個房間……
才知道,憤怒是因為在意,失望是因為愛着……
那句話,帶着賭氣的味道。但不可否認,在看到顧夕顏失望的眼神時,心裏有種報復的快感……
只是,在最初的怒意消散之後,我也注意到顏顏的不對勁。
那眼神,不止是失望,更多的,是絕望,是令人窒息的空洞……
那雙如皎月的雙眸清澈依舊,只是,卻沒有一絲光芒……
那一刻的顏顏,彷彿陷入絕境的獸,縮進了自己的世界……
獃獃地看着那全身瀰漫着絕望氣息的身影慢慢移向窗邊,我才意識她接下來要做什麼。就算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卻還依舊覺得太慢,直到將那溫暖的身軀抱進懷裏,那顆彷彿已經跳出的心才歸位。
背後的冷汗濕了襯衣……
真好……
那一刻,我是如此的慶幸……也是如此地後悔自己的口不擇言……
那一刻,我才知道,這個人竟然已經在我心中佔了那麼重要的地位……
懷中的身軀沒有一絲的掙扎,眼神卻是依舊的空洞,絕望……
『我來包養你……』
脫口而出的話令我有些懊惱。
在我心中,顧夕顏從來不是這樣的地位。
會這樣說,也只是因為這件事的刺激罷了……
卻不想,原本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的眼神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竟然有了動容。
『你說的是真的嗎?』那種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株救命稻草的絕望中帶着一絲希望的眼神令我沒有辦法搖頭。
儘管我不是想要包養她,儘管我想要的是顧夕顏的一顆心,但是,在那樣的情況下,我只是堅定地說『是』。
只因我知道,陷入絕望的顧夕顏受不住兩次打擊。
那種只要我說『不』,只要我搖頭的眼神,我不敢冒那個險……
那一晚,我抱着顏顏睡了一整晚,什麼都沒有做……
後來,才知道,原來顏顏是因為他爸爸的病情,才會不得已如此……
只是,他爸爸最終還是離開了她……
那段時間,我一直守在她身邊……
只是,我卻不敢將那份愛說出口……
原來,那麼強勢的寧亦辰也有害怕的時候……
在她爸爸的靈柩前,我清晰地聽到,她說『從今以後,』……
她將爸爸的死歸咎於她自己的身上,歸咎於她和寧亦辰之間的感情上……
我自私地沒有說出其中的原因,這也是子銘要求的……
畢竟,這一切,都是由他父親造成的,只是他沒想到後果會比他想要的要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