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故人

五月五日，巒山，雲霧氤氳，山風襲人。

日上三竿，陽光灑在光滑乾淨的竹椅之上，反著刺眼的光芒。

蕭遙與易在心二人正躺在各自的竹椅之上，欣賞着眼前磅礴壯闊的景色。

二人後面十步處是一間兩層的竹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考慮到山風的緣故，屋頂的四角皆系著一根三指寬的麻繩，麻繩的另一端各拉着一根埋在土中的木樁，那木樁看起來有海碗那麼大，是以顯得十分堅固。

從竹椅往前走約莫十步，便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懸崖，遠遠望去，這座小竹屋就像是浮在雲中一般，頗有點海市蜃樓的感覺。

值得一提的是，小竹屋所處的地方並不是山頂，而是比山頂略低了十幾丈的「山腰」處，通往此處的道路只有一條，那便是沿着崖壁的藤蔓從山頂滑下來。

因為崖壁上常年有活水流動，異常光滑，所以那些不會武功的人是絕難活着從山頂落下來的。

這個大山腰是一塊半圓形的平地，半徑大概十餘丈，上面竟鋪了一層厚厚的土壤，還種著些常見水果蔬菜，更離譜的是旁邊還圈養著一些野獸。

其中有一個通體紅毛，模樣像雀一般但個頭有雕那麼大的「怪物」十分扎眼。它長著四隻鳥足，但爪子卻形同虎爪，尾巴更是像極了馬尾，不禁可以在空中高飛，還能很輕鬆的在崖壁上行走。

竹屋後面有一個天然的山洞，裏面十分空曠，不禁可以用來儲物，也可以用來避寒。

蕭、易二人剛到這裏的時候，打心眼裏覺得此處除了僻靜外，再無其他優點，住了幾天後才發現，不但吃穿用住都很方便，而且過得遠比俗世要舒服的多。

「小虎子，麻煩你去給我摘兩個果子過來！」蕭遙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指了指那樹上的野果子。

那紅色的巨雀聞聲后立馬跳到那果樹上面，用爪子輕輕地抓了兩個果子，然後又飛到蕭遙前面，輕輕地放在他手中。

蕭遙輕輕地拍了拍那巨雀的頭，笑道：「辛苦了，你去玩吧。」

那巨雀卻甚是靈性，一雙前爪高高舉起，蹭了蹭蕭遙的手臂后，方才轉身離去。

「夫人，吃一個吧，挺甜的。」蕭遙用衣袖擦了擦野果子，然後將稍大的那個遞給了易在心。

易在心將野果子放在嘴邊，輕輕地咬了一口，果然汁多肉甜，唇齒留香。

「蕭，你不遠千里跑到這裏來找李叔，恐怕不是為了避難享清福吧。」

蕭遙看了阿易一眼，笑道：「要不世人都誇夫人聰慧機靈，果真是什麼事都瞞不了你。」

阿易白了他一眼，道：「那你到此處究極所為何事？」

「畢竟李叔是先考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想問問他，父親生前有沒有跟什麼人結下過很大的梁子。」蕭遙皺眉道。

「瞧你這表情，肯定是一無所獲嘍，李叔他怎麼跟你說的？」阿易道。

「他說先考慈悲仁厚，一生都沒得罪過什麼人，更不可能與其他人結下過大的過節…」

阿易回過頭望了四周一眼，見李叔外出採藥還未回來，當即小聲道：「李叔真是先考的好友么？我總覺得他有點古怪。」

蕭遙苦笑着道：「你是說面相么？李叔的長相看起來是奸詐了點，但其實是一個實打實的好人。」

「我並沒有以貌取人，只是發覺李叔說話的時候眼神中經常有些閃爍，反正看起來有些奇怪。」阿易若有所思地道。

「夫人做事果然謹慎，但這次你應該是過於小心了，李叔與先考關係匪淺，我不相信他會做出什麼對我們不利的事情。」蕭遙正聲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易某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咯！」阿易板着臉問道。

蕭遙趕緊閉嘴，不過這一次他的心境與以往不同。

他第一次覺得阿易有些胡攪蠻纏，但還是主動讓步，避免不必要的爭吵。

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蕭遙。

「蕭，我這一次真不是故意跟你唱反調，他真的有問題。」阿易十分冷靜地道。

「知道了。」蕭遙嘴上如是說着，臉上卻是一副「不聽不聽，仙女念經」的模樣。

「反正話我已經跟你說過了，當不當心那是你自己的事。」阿易微慍道。

「噓！李叔快回來了。」蕭遙一邊說着一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時間過得真快，不覺已到了晌午，眼前的雲霧已經全然散去，崖下那綿延翠綠的風光盡收眼底，在陽光與山風的完美配合下湧起一波接一波耀眼的綠浪。

一個背着竹簍塌眉鷹鼻的藍衣老者從山頂的藤蔓上滑了下來，輕飄飄的落在竹樓所在的大山腰上。

「餓壞了吧？我給你們弄飯去，剛從山頂采了一些剛冒尖不久的小竹筍，配山雞蛋一炒，保准饞掉你們的牙！」那藍衣老者笑呵呵地道。

「李叔，辛苦您了，我們打算明天就離開此處了。」

阿易這句話一出口，不僅蕭遙一臉的疑惑，李叔神情更是訝異，急忙取下背上的竹簍，問道：「小蕭、小易，李叔若是有什麼照顧不周的地方，你們可一定要說出來，我和令尊的關係，說是情同手足也一點不為過，所以千萬不要見外，有啥說啥就行。」

蕭遙怕二人尷尬，連忙打圓場道：「李叔，阿易不是這個意思…」

「那為啥好端端的，突然就要走…」

阿易正想說話，卻被蕭遙搶先道：「我們小兩口此番過來找您，本就是為了蕭家被滅門一事，既然您這裏查不到什麼線索，我們當然得離開此地去別處查找了，否則這家仇什麼時候才能得報。」

「報仇之事，任重而道遠，差不了這一兩天。你們既然執意要走，那李叔也不會強留，這樣吧，三天後你們再走，我絕不會多說一句話。」李叔說這段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看着阿易。

「李叔您都這樣說了，我們自然只能從命了，不然這目無尊長的罪名可就壓下來了，蕭遙皮糙肉厚自然扛得住，我這小胳膊小腿細皮嫩肉的定然是吃不消，您說對吧？」阿易陰陽怪氣地道。

李叔一聽，臉色立馬沉了下來，顫聲道：「有句古話說得一點沒錯，『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唉，你們既如此不喜歡老夫，那現在就離開此地吧，以後也別來找我了！」

蕭遙見李叔一副氣得發抖的樣子，心中不忍，連忙安慰道：「李叔，阿易她性格就是這樣，乖張頑皮慣了，有時候總愛帶着刀子說話，您看在她年紀尚輕的份上，就不要與她一般見識了吧。」

「好啊，姓蕭的，總算把心裏話說出來了是吧，行，本姑娘現在就從你面前消失！」阿易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蕭遙正準備挽留的時候，阿易已經藉著藤蔓往山頂上去了。

「還不去把她哄回來？再鬧騰那也是你的媳婦。」李叔道。

「不用，她就是小孩子脾氣，氣消了自會回來的，您不用管她。」蕭遙苦笑着道。

李叔搖了搖頭，將竹簍里的竹筍取了出來抱在懷裏，道：「不過話說回來，你這個媳婦確實不太懂事，雖然江湖兒女可以沒有那麼多的世俗規矩，但尊老愛幼這最起碼的禮儀她總該遵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