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爺爺

我很想爺爺

()今天是農曆2011年9月23日,我回農村老家給爺爺燒寒衣紙。寒衣紙是由於天氣逐漸變冷,那邊世界的老人需要增添冬天的衣服,子孫們上墳燒紙錢、紙制的棉布或棉衣(寒衣),讓他們有錢去買衣服或做衣服,從而保證冬天的時候有錢花,有衣穿。

依照習俗,寒衣紙必須在農曆十月一日前十天燒完。但21日、22日,時間太早,那邊的老人還沒有準備好收錢、收衣服;28日、29日,時間太晚,那邊的老人會因等待地着急而生氣,所以一般情況,人們都會選擇在23日至27日之間。

爺爺是農曆1999年2月4日因腦溢血去世的,至今那一天的情景歷歷在目。早上,爺爺奶奶叫我吃早飯,我懶洋洋地起來。爺爺吃了幾口,說感覺不舒服,想要躺一會兒。爺爺躺在土炕上,不一會兒說自己的手很麻,我急忙上炕幫他攥一攥,他卻依然說麻,然後卻突然將手上的金戒指褪下來,交給奶奶,彷彿有預感一樣說,萬一自己有個好歹,讓她一定留下來,沒錢了就賣掉。我急忙去叫醫生,醫生來了,輸上液,爺爺已經昏迷了。這時,姑姑來了,商量著送爺爺去縣醫院。去縣城30里的路上,汽車顛簸了50多分鐘,爺爺開始嘔吐,等到縣醫院,已經深度昏迷了。後來,才知道腦血栓和腦溢血只能輕輕移動,否則會加重病情,於是我經常後悔,如果不動爺爺,或許他還能多活幾年,但世上沒有後悔葯。

經過縣醫院的醫生診斷後,爺爺開始輸上氧氣和液體,但始終沒有醒過來。中午,在醫生進行顱內血液導流失敗后,爺爺去了,我站在病床前,清清楚楚地看到爺爺眼角滑下最後一滴淚……

我痛哭流涕,幾不成聲地用公用電話通知了遠在外地的父親,然後一直陪在爺爺身邊,一起回家。

爺爺去了,埋在一抔黃土下;爺爺依然活着,家裏到處是他矍鑠的身影,分分秒秒陪伴着我;他的一言一行,時時刻刻影響着我。

爺爺很自強。爺爺是1945年抗戰勝利前入黨的,先是通訊員,解放后在農村合作社(供銷社)當運輸員,趕大馬車,從城裏往村裏拉貨,62年因工分太少無法養活家裏,迫不得已回了家。80年代,供銷社發展很快,許多和爺爺情況相似的人都跑去找供銷社的領導,後來慢慢重新了上班,恢復了待遇,最後辦了離退休手續。當人們勸說爺爺時,爺爺卻說,自己現在日子過得也不錯,別給領導添麻煩了。

爺爺很慈祥。爺爺從來沒有打過我們兄妹三人,有一次被弟弟氣得將板凳扔上了房頂都沒有打他。我記得小時候,家裏比較窮,爺爺幹活累了,想要喝一杯酒,便用勺子煎了一個雞蛋,算是改善伙食,又可以當下酒菜。雞蛋煎好后,先用筷子夾了一塊給我先吃,讓我快快長高。那時候,我吃着雞蛋很香,趁著爺爺喝了一口酒,又夾了一小塊雞蛋,眯着眼睛享受時,我端起勺子跑了,邊跑邊用手捏著雞蛋吃,爺爺發現了,笑了笑,說跑慢點,別嗆著。

爺爺很勤奮。每天定點早起,颳風下雨也不賴床,田地里有活兒,就早早去伺候莊稼,等別人去的時候,他早就做完了一大截兒;田地沒事兒,要麼去拾掇菜地,要麼在家整理農具,鄰居鄉里都知道爺爺不但莊稼種得好,家裏農具還最全、最好用。

爺爺愛乾淨。爺爺的新舊衣服都很乾凈,即使是農忙時,也從不一件衣服抗到底,也是找幾件舊衣服換著穿,圖個乾淨。村裏第一個圍籠養雞的就是爺爺,他看到母雞經常在院子裏到處拉屎,地上很臟,便在院子一角,圍着一棵樹,用塑料網線圈了一塊地方,蓋上雞舍進行籠養,雖然院子裏仍然有味兒,但已經不再是處處「地雷」(雞屎)。

爺爺愛喝酒。爺爺說自己喝酒是從趕大車時開始的,那時分配的糧食太少,根本不夠吃,再加上馬車來回的顛哆,食物消化得更快,實在餓得受不了,馬車上其它東西都有數不敢動,就只好喝幾口酒充饑,慢慢形成了愛好。爺爺基本上一天喝三次,早中晚各一次,每次喝三兩,從來是三四塊錢的便宜酒。有客人時,可能會喝得較多,能夠喝七八兩,基本上沒事兒。

爺爺愛打牌。農業慢慢開始實行機械化,爺爺被解放出來,開始和鄰居們一起打麻將,金額很小,經常是輸多贏少。過年時,特別是年三十,也會和家裏人打一把,賭賭明年的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打牌時,我們每人會把2元錢放到自己摞好的麻將牌前面,叫沓鍋,有人和了,拿其中的一半;自摸了,全拿走。由於我們經常和爺爺耍無賴,他自摸時,我們拿起各自的錢,就不玩了。稍後,再聚到一起玩,那一把就不算了,所以爺爺時常贏不到錢。有一次,他摸了一張牌,並沒有急着打,而是仔細看了看,突然伸手將我們沓鍋的錢都拿走了,然後才把牌推倒,說這一回,我可算贏了。

爺爺很性急。爺爺脾氣有點急,幹活兒時,緊著干,干不完幾乎不休息,還嚷着別人和他一起干,用鄉里的話說,是恨活。於是,我每年幾乎都是在23日去給爺爺送錢和寒衣。

……

無論爺爺身上有多少優點或缺點,最重要的是他愛我們。記得是1984年冬,我上小學三年級,老師說明天要組織一次測試,回家后我就對爺爺奶奶說了,他們說要好好考,考100分。第二天,迷迷糊糊地我被叫醒,吃完了飯,等了大約有兩個小時,天才明。為此,一直不願求人的爺爺,當天就向別人借錢買了一口座鐘,說以後絕不誤了我上學的點兒,也不能讓我睡不好。

還記得1988年7月,我考上了重點初中后,爺爺拿着通知書,幾乎喝醉。

還記得三年初中,我去村外跟着父親住,爺爺幾乎每天都去看我,哪怕是奶奶蒸得包子都有我的份兒。

更記得,知道我考上大學后,爺爺喝醉了,喃喃說我長大了,有出息了。

更記得,我畢業參加工作后,領取了第一月工資后,給爺爺買了一箱普通的酒,買了一點兒簡單的菜,爺爺高興地說,沒有白拉扯你,祉上了(能夠被孝順的意思)。

更記得去年這個時候,回老家燒紙回來后,身體發痛,被查出患有間質瘤,儘快去做了手術。我知道,這一定是爺爺在某個地方一直在看着我,發現后提醒我的,讓我注意身體,無痛無病地好好活下去。

……

站在爺爺的墳前,望着那孤零零的一抔土,很想問爺爺身下的黃土涼不涼,要多穿幾件衣服。虔誠地跪下,磕了四個頭,心想着盡完自己的責任,和爺爺一起躺在黃土中,永遠陪着爺爺,再也不會分開……

願天下所有那個未知世界的老人們都有錢花,都有寒衣穿;更願這個世界中天下所有的老人吃飽,穿暖,開心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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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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