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小型犬與大型犬
「我們先離開這裏吧。」
唐埃蒙嘆了口氣，冷著臉對林雨樓說道。
說實話，他不想看見討厭的女人的臉。但是在這危機四伏的翡龍山脈，放任一個嚇傻了的小姑娘自生自滅與殺人無異。
「嗯...」林雨樓像是聽話的小貓一樣點了點頭。
林雨樓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信任這個的男人，明明他可是來自敵對的玉家。
難道是他魅力非凡嗎？也許吧，畢竟她昨天也差點被這個男人的氣質所迷住了，還讓手下特意去收集了這個男人的資料。
但真正的原因，或許只是因為她別無選擇。
林雨樓的心裏清楚，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她的心中有着無比的愧疚，也有着對自己無能的不甘。但是她現在只能厚著臉皮，將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在這個敵對家族的食客身上。
唐埃蒙先是帶着林雨樓來到了他們先前丟棄背包的地方。他又用餘光瞥了瞥不遠處的樹木，果然發現歐陽舟跟在後面的不遠處。
隨即，唐埃蒙獨自一人提起了地上的所有包裹，並示意林雨樓跟上他。裂口鬼蜥隨時都有可能重新襲來，他們要儘快離開它的棲息地。
林雨樓又輕輕點了點頭，躡手躡腳地跟了上去。
樹林中，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誰也沒有說話，氣氛便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尷尬。
「唐...唐先生...」終究，林雨樓還是小心翼翼地開口了。
唐埃蒙繼續向前行走着，同時警戒四周，沒有理會她。
「唐先生，謝謝你...」見對方態度冷漠，林雨樓猶豫了一下，又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無所謂，你還是去謝那兩個為你而死的可憐人吧，」唐埃蒙擺了擺手，無趣地敷衍道。
林雨樓頓時像是噎住了一般，隨即條件反射似地低喃道：「誒，對，對不起...」
「同樣，對不起的話也去和他們說吧，」唐埃蒙面無表情地訓誡道：
「既然知道自己實力不足，就不要闖入這種地方。你這樣只會連累別人。」
「因為...因為姐姐…」像是被刺激到了什麼神經，林雨樓當即開口。
「姐姐？」唐埃蒙挑了挑眉頭。
林雨樓支支吾吾道：
「從小到大，姐姐總是壓我一頭。她修鍊天賦比我好，又比我長得漂亮，性格也比我好…到哪裏都受人歡迎。可是我…我卻什麼都沒有，全都被姐姐搶走了！所以我不甘心，想要趁著楓羅城的青武會前提升實力…沒想到，沒想到會遇上這種事情…」
「...」唐埃蒙若有所思地嘆了口氣。
在楓羅城裏的這些天，他也並非沒有打聽過林家的情報。
據說，東城林家的家主育有一子二女。
長子林景天資質平平，卻是個偏執無畏的武痴，據說年輕時連續蟬聯了好幾屆青武會的頭魁，每次都要打到只剩一口氣才肯罷休。而他現在則在號稱「混亂之都」的暹羅城當捕役，過着堪比金三角緝毒般兇險的生活。
二女兒林沁雪是個靈根變異的修鍊天才，從小受到整個林家的青睞，也被寄於了新任族長的厚望。從她展現天賦的那一天開始，家族資源便數不盡地往她身上傾倒。
但關於這三女兒林雨樓的消息卻知之甚少，只聽說她是個性格蠻橫的大小姐，林家也不對她寄予任何期待，純粹把她當成個花瓶養著。楓羅城的人更是對她避之不及，因為她曾做過不少欺壓百姓的荒唐事，早已臭名昭著。
或許林雨樓略顯扭曲的性格也是因為如此。明明兄長和姐姐都一表人才，都是令全楓羅城津津樂道的大人物，可一旦提到林家的三小姐，眾人卻只能忌諱地搖頭默嘆。
這樣的落差感只會讓她越陷越深，性格變得越來越惡劣。就像是跌入泥潭之人，若是沒有人及時拉她一把，她便會越陷越深。
但說到底，唐埃蒙也不是她的父親，沒有義務去拯救這個迷途少女。
「悉唰——！」
忽然，唐埃蒙感受到身後一陣陰風刮過。等到他警覺地轉過身時，他的面前已經出現了一張佈滿尖牙的血盆大口。
唐埃蒙早就料到之前那頭裂口鬼蜥會找上他們，因此他時刻做足了準備。
他當即張開雙臂，臨時帶上尖刺指虎的雙手用力扒住裂嘴鬼蜥巨嘴。同時，他將含在嘴中的一枚小瓷瓶吐進了蜥蜴碩大的口中。這枚瓷瓶里裝着迷魂散，也算是去野外歷練時的必備品。
突如其來的襲擊讓林雨樓頓時嚇得不輕。她瑟瑟發抖地後退，似乎又想起了剛才發生的悲劇。
儘管唐埃蒙有道具幫助，這仍然是一場純粹的力氣比拼。裂口鬼蜥的咬合力無比驚人，但是唐埃蒙的雙手倒還是能與之抗衡。唐埃蒙緊咬着牙關，目視着不遠處的樹榦旁，正對他悄悄豎起大拇指的歐陽舟。
唐埃蒙搖了搖頭，有點想當場把歐陽舟塞進蜥蜴肚子裏。
「喂！趕緊來幫忙。」唐埃蒙用命令的口吻對林雨樓說道。
「我…我…」林雨樓卻依舊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我打不過…」林雨樓緊張地快要哭出來了。
「這樣啊，那你一邊涼快去吧。」唐埃蒙嘆了口氣。
林雨樓被這頭蜥蜴打敗過一次，所以唐埃蒙想給她一次出手的機會，好讓她破除心魔。可既然林小姐一點都不領情，那他也就不演了。
唐埃蒙暴喝一聲，手臂上肌肉虯結，一把將裂嘴鬼蜥甩在地上。隨後他飛撲過去，一肘打在裂嘴鬼蜥的咽喉處。
咽喉永遠是野獸最脆弱的地方。唐埃蒙這樣用力揮肘一砸，裂口鬼蜥還沒來得及慘叫，便四腳朝天地昏死了過去。
唐埃蒙的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猶豫，都是這兩天裏歐陽舟指導出來的技術。
當然，這種野蠻的捕殺法若是配合不了恐怖的力量，恐怕也沒有太高的實用性。
「好…好厲害！」林雨樓驚訝地看着唐埃蒙，昔日的刁蠻二小姐變成了只會喊六六六的鹹魚：
「輕易撲殺了這隻裂口鬼蜥蜴，卻沒有使用半點真氣。敢問閣下…何等境界？」
林雨樓滿眼都是羨慕，不禁低聲呢喃道：「要是...要是我也有這樣的本事...」
「…」
半晌后，唐埃蒙放下了手中的裂嘴鬼蜥，臉上卻忽然浮現出了恨鐵不成鋼的惱怒：
「境界高低又如何，天賦高低又如何？這種東西很重要嗎？」
「誒？」林雨樓神色一愣。這個男人明明給人一副溫和的印象，可他眼神冰冷的樣子卻令人不禁后脊發涼。
「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你嫉妒你的姐姐，覺得她奪走了你的一切。但你可曾想過，不少像你年紀這麼大的孩子連三餐無法飽足，他們難道不嫉妒你嗎？可他們中卻依舊有不少人胸懷大志，挑燈苦學，希望有一天能夠改變命運。」
唐埃蒙質問道：「你嫉妒姐姐比你厲害，奪走了你的一切...但你有沒有問過自己，你怨恨的到底是你姐姐，還是無能的你自己？」
「我...」林雨樓的雙眼瞪得如杏子般大，眼神不斷顫抖，不知要如何回應。
「正是因為你將姐姐當作目標，所以你才會做這種自不量力的事情，讓他人也被你連累。你就像是一隻愚蠢的小型犬，明明只要好好磨礪自己的牙齒就能撕碎大型犬的喉嚨，卻偏偏要去貪慕大型犬的體格...」
「你或許該問問你的姐姐，她到底有沒有刻意奪走你的一切。還是說這一切都只是你…一廂情願的幻想？」
唐埃蒙拋下了這些話，便對林雨樓甩了甩手，示意她繼續跟上。
一路上，兩人再也沒有說話。直到回到楓羅城時，唐埃蒙也沒有給林雨樓道謝的機會，便徑直離開了。
不多時，歐陽舟便笑眯眯地從唐埃蒙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稱讚道：
「可以啊小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敢把林家三小姐罵到說不出話來～」
「這個女人太無趣了，」唐埃蒙用拇指揉了揉腦門，心情似乎不太好：
「明明父母健在，衣食無憂，卻因為這種荒唐的理由而準備親手毀掉自己的人生...」
「這種人真是無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