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媽祖信仰

贊曰：

生前不厭混巫媼，

死後猶能效國功，

傳聞福澤至今在，

萬裏海疆一信風。

大宋官方意識形態寬鬆，自然帶來各種民間信仰林立，大抵方臘的彌勒教也是這樣傳播開來的（明教？襖教？拜火教？牟尼教？彌勒教？）。但是這次要談的，卻不是大宋時頻出的各種民間信仰，而是如今中華三大民間信仰中，與大宋關係最密切的一種。

中華三大民間信仰，一般說財神趙公明、武聖關雲長、媽祖林默娘。（也有說觀音的，但那原型是外來的。）除了趙財神，關聖也是武財神，媽祖保佑海商發財，可見中華的核心意識形態還是發財。不過我查到的確是「媽祖祭祀大典清政府於1788年列入國家祭典，與黃帝陵祭典、祭孔大典並稱為「中華三大祭典」，是中華優秀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表達了中華民族對至真至善美德的推崇以及征服自然、護國庇民的美好願望。這個有點牛逼大發了。

這趙公明據說是先秦的，這關雲長當然是後漢的，而林默娘，正是大宋子民。（托一部《封神演義》、一部《三國演義》的福，大家對前兩者可謂是耳熟能詳，而對后一位的生平只怕就知之甚少了。）三人均是悲劇收場，是符合中華傳統橫死者封神、善終者不名的傳統習慣。從京城四嫂出演的電視劇看，林默娘的成神之路，那一場翻江倒海，終歸也是東海龍王家的晦氣。（龍作為一種文化符號，在世界歷史中就是始終被懟的命。東方有哪吒，想你時你在鬧海；西方有聖佐治屠龍，也有齊格飛屠龍。龍說我招誰惹誰了？還有南亞屠龍少年變惡龍的故事。說是每次屠龍少年出發屠龍都是一去不復返，但龍總是屠不掉。後來有一次村民偷偷跟去，看到屠完弄的少年，坐在龍穴的財寶上，身上慢慢長出了鱗片。。。以至於後來的屠龍少年，屠完龍不得不常常遮掩住身上的鱗片，向著村民宣傳道：」俺們是永遠堅持本色的，永遠不會變成惡龍的，不忘初心！」矮馬，這故事太現實了。查、水、表！）另外，明葉起，有傳說媽祖是菩薩龍女轉世，這是自降身份，媽祖信仰應該是與觀音信仰同等級別的。

媽祖林默，據明朝張燮《東西洋考》載：「天妃世居莆之湄洲嶼，五代閩王林願之第六女，母王氏。妃生於宋元祐八年(公元960年)三月廿三。」雍熙四年(公元987年)九月初九，28歲的林默於海上救人獻出年輕的生命。島上漁民為了紀念這位仁慈美麗、樂善好施的神奇姑娘，建廟奉為海神，希冀保佑百姓航海平安，寄望後人傳承媽祖精神。

我們大致可以揣測的林默姑娘的生平，媽祖原名叫林默。因為她生下來不哭也不說話，所以起名為默，世人尊稱默娘。在《天後志》裏記載了很多媽祖的故事，她十二三歲的時候初顯靈異，當時父親帶着哥哥出海，她在家夢到父親遇上風暴，她正在幫助父親哥哥，母親卻把她叫醒了。父親回家后，告知遇到風暴兒子死了，有個女子幫助自己，自己才得逃生，與媽祖夢境相合。媽祖致力於海上救難，不思嫁人，每當海上有難，媽祖就化身一名紅衣女子幫助脫險。媽祖28歲時死於一場海難，人們不願相信她已經死去，說看到媽祖乘神龍升天。（這大致是一個巫女的事迹，所謂生前不厭混巫媼是也。討海人朝不保夕，有個念想顯然很正常。女性更容易與巫術融洽，這個中西一體，但中國似乎從沒有系統地迫害過巫女。西門豹除外。近來常見國人有給小女孩巫術裝的Cosplay，萬聖節期間有甚，甚有感。首先這種堅帽披風掃帚是西方巫女的標配，她們的下場往往不好；其次我中華又不是沒有巫女！）

媽祖信仰最初的傳播有兩個「協夢」，一為「顯夢闢地」，二為「枯楂顯聖」。據《天妃顯聖錄》記載，「湄嶼初建廟宇，甚窄狹。有長者之子善信、居山之西，紀乃托之夢曰。我廟宇卑隘，為我擴之、當昌爾後。是夜夫婦協夢，清晨造廟拜答、願依神命。乃闢地購金，増厥式廓，廟貌一啟而維新焉。」這個就是湄洲媽祖廟的由來。稱作「通賢靈女廟」。

又有「宋哲宗元祜元年丙寅，莆海東有高墩，去湄百餘里許，常有光氣夜現。漁者疑為異寶，伺而視之，乃水漂一枯楂發焰，漁人拾置諸家。次晨視之，已自返故處。再試復然。當夕託夢於寧海墩鄉人曰：』我湄洲神女，其枯楂實所憑也，宜祀我，當賜爾福。』父老異之，告於制干李公，公曰：』此神所棲也。吾聞湄有神姑，顯跡久矣。今靈光發見昭格，必為吾鄉一方福。叩神之庇，其在斯乎!』遂募從營基建廟，塑像崇祀，號曰聖墩，禱應如響。」這個是寧海聖墩媽祖廟的由來，廖鵬飛在《順濟廟記》中說：「神女生於湄洲，至顯靈跡，實為墩始；其後賜額，載諸祀典，亦自此墩始。」從此從一個一隅小祀，漸漸走向了大規模信仰。所以聖墩媽祖廟被稱為媽祖信仰的祖廟。

《聖墩祖廟重建順濟廟記》中說：「·····宣和卯寅歲也，越明年癸卯，給事中路允迪使高麗，道東海，值風浪震蕩，舳艫相衝者八，而覆儒者七，獨公所乘舟，有女神登檣桿為旋舞狀，獲安濟。」媽祖保佑路允迪出使高麗這一事件，在當時傳得沸沸揚揚。路允迪回朝向皇帝報告，說得繪聲繪色。皇帝（這個應該是徽宗，道教迷弟嘛。）大為驚嘆，遂下旨褒獎、賜「順濟」廟額。這是媽祖信仰邁出關鍵性的一步，官方正式認可、皇帝首次封賜，不僅大大提高了媽祖在眾神和百姓心目中的地位，而且將媽祖信仰的發展推向了一個新的歷史階段。媽祖的形象，其巫的色彩開始淡化，神的形象驟然增加。或者說，她開始由地方小神變成大神！由一般的佑民之神變成護國之神。而且，這一封賜開創了一個先例，歷代皇帝有了效法的依據。

但是很快就兵荒馬亂了，趙構被追得上天無路，據說各路神袛紛紛護佑，比如什麼崔使君、關帝爺，出海之後，當然少不了林默娘的護佑，於是宋紹興二十六年封媽祖為「以郊典封靈惠夫人」。此後，媽祖因顯靈護佑南糧北調、鄭和下西洋等而被宋、元、明、清朝廷褒封為天妃、天後、天上聖母等封號共36次。

每年農曆的三月廿三是海上女神媽祖的誕辰紀念日，這個時間段全國乃至全球各地的媽祖廟都會舉辦盛大的慶典活動。2009年由中國政府提名的「媽祖信俗」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政府間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委員會審議表決列入世界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這是我國首個信俗類世界遺產，標誌着媽祖文化正式成為全人類共同的文化遺產，全世界有33個國家和地區，擁有媽祖宮廟上萬座，信眾接近3億人。而在我國東山地區，媽祖信俗深深紮根在民眾生活當中，目前東山有3900餘座宮廟超過80%的民眾信仰媽祖。

從這個意義上說，中國的信仰，形而上的少，什麼高大上的高門教派，虔誠的信徒並不多，包括中國的國教道教，誰家供奉三清四御呢；而民間信仰發達，家家戶戶上樑姜太公、送神灶王爺、求雨龍王爺、守家門神爺、護鄉土地爺、保邑城隍爺。。。